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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神田密算

 藜阁文集 2017-06-07


 

魏新民他们走后,神田沉思起来,是先清除胡春台还是先清除昆山洪山游匪老巢呢?

清除胡春台的风险很大,一是不知道这个胡春台到底有多大的实力,是几千人还是几万人,有没有机枪大炮战马?二是不知道这个胡春台到底在哪里,如果他不在昆山洪山呢?谍报早就告诉了他,胡春台最近就在公田一带活动,那里就是国军的巢穴,怎么去剿灭?三是不知道这个胡春台真正的战力,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如岳阳人吹嘘的那样,是一只老虎,是一个阎王?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我就是搬动整个第六师团,也未必能得手。

这样想了一会,神田就自我安慰了一番,还是把清除昆山洪山放在第一位吧,比起胡春台来,神田似乎更恨昆山洪山一些。

为什么这样说呢?神田自有他的道理。

就是这个昆山洪山滋生了胡春台这个游匪首领,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受教育,在这里练武,在这里带徒弟,在这里组织他的游击队,在这里打击皇军,这里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匪穴。挖掉了这个匪穴就等于割断了这棵参天大树的根,树无根了,树就死了,管它大树小树都是这样。

树没了根就会死掉,万物没了土壤就不会生长,胡春台如果没了匪穴,自然就会溃散,每个个体就会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

神田把这个道理想得很透,对,就是要先清除游匪巢穴,至于消灭胡春台的游击队,今后再说吧!

神田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开始做这样的打算。

其实,神田的这种想法还在日军三次会战失败后就开始实施了,北撤到昆山洪山一带的日军,很多人就不再继续北撤了,他们停止了脚步,在昆山洪山建立据点。

滞留在这里的日军主要是第三师团的一部分中队。

他们先后在三旗港、洪山、对门山、陆牙山、水子坳、红沙坡、袁家坡、榨牛坡和川凹山的多个地段修建了十几个大型碉堡,并占堡为营,还经常在当地进行大清乡活动,殃及百姓。

一天,一群日军闯进了三旗港,当时,杨和珍、孙华贵正在家里做家务,孙华贵最先看到了大路上闯过来的日军,就说:“快跑,快跑,鬼子来了!”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就往山上跑了。

  日军来了大几十人,他们先捉了未来得及逃跑的劳力,逼迫他们把房子全部拆除,将纯青上好火砖挑到工地为他们修建碉堡,还逼迫这些劳力拿来吃的用的,稍有不顺意就杀人。

日军在三旗港的杨树、老屋和港边四十几栋房子全部烧毁,还到处杀人。百姓闻风丧胆,无法安身,四处逃命。

孙正权他们一家人逃到湖北去了,还有许多人都往湖北的石首、公安跑,他们顾不了家产,只想保命。

又一天,一群日军闯进了三旗港,十二岁的孙华贵来不及跑脱,就被日军捉住了,一个日军小队长手里拿着糖逗他说:“来来来,米西米西的有,糖的大大的。”

孙华贵就蹦着跑过去了,日军小队长把拿糖的手往回一缩说:“你的,帮我送饭的大大的有,送饭了吃糖的大大的有。”

孙华贵就去提了煮饭的铝筒子往炮楼里送,回来了就拿到了鬼子小队长手里的糖粒子。

吃完了糖,鬼子小队长又说:“糖的好吃大大的,你的还要吃?”

孙华贵眼睁睁望着这个鬼子,点点头表示还想要吃。

鬼子小队长说:“你的帮我提鞋的有。”

他指着地上一双鞋,叫孙华贵提着,孙华贵就跟着小队长走进了炮楼,他果然又吃到了一粒糖粒子。

鬼子小队长说:“你的认识胡春台的?”

孙华贵摇摇头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鬼子小队长就把战刀抽了出来说:“你的不说实话,死啦死啦的有!”

孙华贵吓得哭了起来,他说:“我真的不认识他啊,我只听说过他,说他是个阎王爷。”

小队长笑了起来说:“小孩子的别怕,阎王爷的不要!”

小队长终于放了孙华贵,孙华贵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神田正种带着魏新民李永寿来到了岳阳,他将在岳阳的日伪头子拢到了桃花井文庙开会。

神田正种说:“我的有一个计划,要在东乡的血洗游匪老巢,你们的谁泄露这个秘密的,我的就杀谁,中国人泄露这个秘密的,我的就杀他一家的。”

洪山的、罗坳的、昆山的、三旗港的、文家坳的、叶家坳的、花屋胡家的、黄土嘴的统统在血洗范围内的。这些地方的都是游匪老巢的,胡春台的就在这地方的为非作歹,他盘踞这些地方的,统治这些地方的,这些地方的老百姓良心统统的坏了,良民的不是,他们支持胡春台反对大日本皇军的,统统死啦死啦的有!

“我们的扫荡定在哪一天,这个的绝密,原则的越快越好,越突然越好。我的看好了一个日子,十月十八日夜晚的干活。这一天的是中国农历九月初九日,九九重阳节,岳阳人习俗的,这一天的结伴朝庙,爬山登高,喝菊花酒的。这些游匪、刁民的爬累了,喝醉了,晚上就会睡死猪一样的,我们的武士就挥刀而上,大大的便宜!”

池田直三旅团长问:“将军阁下,我们的人马出动的多少人?”

神田正种说:“我们的人马四路的有,岳阳一路的,新开塘一路的,城陵矶一路的,临湘桃林一路的。岳阳的四百人,新开塘的二百人,城陵矶的三百人,桃林的三百人,合起来一千二百人的干活。池田君的总指挥,第三师团的新开塘筻口一线严密布防的,不准国军的干扰我军,谁的放进一个国军,杀头大大的。”

池田直三说:“报告将军,据我所知,胡春台的游匪此刻不在昆山的干活,他们都在公田的干活。”

神田正种说:“我的知道,如果游匪尚在,我的一千二百人就大大的少了。他的不在,我的杀戒大开的有。”

池田直三说:“报告将军,我们的杀人多少?”

神田正种说:“上限的二千,下限的一千五百。见人的就杀,老人的杀,小孩的杀,男人的杀,女人的杀,抵抗者杀,不抵抗者杀,鸡犬不留大大的,一家家杀绝大大的。”

池田直三说:“报告将军,我的知道了。”

神田正种指着池田直三说:“我的保密纪律你的知道了?”

池田说:“我知道了,保证不泄露。”

神田正种又指着宪兵队长福田说:“我的保密纪律你的知道了?”

福田说:“报告将军,我的知道了!”

神田正种又指着情报官仲山说:“我的保密纪律你的知道了?”

仲山说:“报告将军,我的知道了!”

神田正种又指着伊藤纯利大队长说:“我的保密纪律你的知道了?”

伊藤说:“报告将军,我的知道了!”

神田正种又指着保安团长李瑞臻说:“我的保密纪律你的知道了,复述一遍大大的!”

李瑞臻说:“报告将军,我的知道了。谁泄露了秘密,就杀了谁,中国人泄露了秘密,就杀他一家。”

神田正种指着方大垓、费竹如、魏新民、李永寿、章世杰、顾正红、吴民安、田文德等一干中国人说:“你们的,统统的中国人的,我的保密纪律听清楚了吗?”

这些中国人都低着头回答:“将军,我们都听清楚了!”

神田正种说:“听清楚了大大的好,复述一遍大大的!”

他们说:“谁泄露了秘密,就杀了谁,中国人泄露了秘密,就杀他一家。”

神田正种说:“哟西哟西,好的,大家谨记在心大大的。”

池田说:“将军阁下,您的还有何训示?”

神田正种说:“你的放心大胆在昆山清除游匪老巢,我的命令新开塘的炮兵第六联队,将炮口对准昆山一线,我的还叫空军在必要时大大的支援,你的行动将会是万无一失的。”

池田说:“谢谢将军阁下,请将军放心。”转而对参加会议的其他人说:“这次清乡的,要将游匪和刁民统统的一网打尽,彻底三光。立功的大大有赏,消极的以军法处决。”

神田正种向新开塘、城陵矶、桃林的日军下达命令后,坐着他的铁甲车回去了。

开会的人也散会了,明天就是九月初九日,他们做准备的时间还有一天。走在回家的路上,各人的心情是不相同的。

池田想,这一次总算可以出一口气了,自从进驻岳阳后,他就一直没斗赢过胡春台,这一次行动虽然不是去消灭胡春台,却是去清除他的游匪老巢,拔掉他的根底,也算是与他沾边了。

宪兵队长福田想,去东乡好啊,天天在城里都把人闷死了,好久没杀人了,这一次终于可可以过一过杀人的瘾了。

仲山情报官想,这个神田正种掌握的情报是否准确,魏新民提供的情报有无夸大,他的职业告诉他,情报是不能夸大缩小的。

方大垓想,东乡也是我的治下啊,这日本人要去杀人了,我还不能说,还不能叫我的子民去躲避一下,这县长当得窝囊啊!

费竹如想,这清除行动好啊,我又可以在东乡建立更多的维持会了,来进贡的礼品会越来越多。

李瑞臻想,这日本人真是邪火,打不赢胡春台就去祸害老百姓,胡春台是谁啊,他是胡老虎,是胡阎王,你们日本兵又不是武松,斗得过老虎吗?你们日本兵只是一群小鬼,小鬼打得过阎王吗?

顾正红住在岳阳楼下城西门一带,走在回家的路上,仿佛可以看见一些黄色的身影和闪着白光的刺刀,洞庭湖水在不倦地卷着浪花,浪花不知疲倦地舔舐着驳岸的石头,一口口咬下去,发誓要在无穷的时空中咬出一个个窟窿来,渔火倒映在水里,照着远处收工的渔民。洞庭路、竹荫街、翰林街,大街小巷吹着急促的哨音,马蹄嘚嘚,身影重重,马步人步踩着坚硬的地面,发出颤心的抖动。南湖边的树林里,一只猫头鹰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黑幽幽的世界,时不时地发出凄厉的鸣叫,把它的不安告诉世界。

岳阳城里的人在惶惑中度过了九月初九这天。

到了傍晚,集合的哨音嘟得剌剌的响,当兵的都在荒乱地跑着,他们不知道这哨音要召唤他们去做什么。要不是这该死的哨音,他们现在就在街上溜达了,或者去百香园看花鼓戏,或者去观音阁看巴陵戏。

顾正红回到家里,只对老婆说了声我要出去了,就开始自己打绑腿,然后拿了大檐帽扣在脑壳上,扛了一挺歪把子机枪,就到了中队部,带着他的中队,穿过凹凸不平的麻石板小巷,在洞庭路上,他看到了保安团长李瑞臻。

李瑞臻用粗重的男高音催促着:“快快快,快跟上。”

顾正红说:“团长,我们真的是要去清剿游匪老巢吗?”

李瑞臻说:“少废话,快跟上!”

顾正红说:“要是碰上了胡春台如何得了,日本人都把他没一点办法,他要是遇见了我们,还不活吞了我们!”

李瑞臻说:“你再要是说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人是活的,卵是死的,你遇见了胡春台就不知道躲呀?”

顾正红把舌头一伸,不说话了,带着队伍匆匆走了。

四百人的队伍走在去东乡的路上,保安团一百二十人在前,宪兵队五十人在中,伊藤纯利二百三十人人在后。官长骑着马,士兵一双脚,两只脚的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只脚的。

一座座馒头一样的山包一闪而过,山上是茂密的树林,它们像一块块巨石一样向行人的眼睛挤压而来。一片片田地也在脚下消失,水田中夹杂着一口口池塘,池塘里的荷叶开始衰败,有些折断了颈,有些弯了腰。无论是山包还是田地池塘,它们都不知道这一群夜猫一样的人要去干什么,他们只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杀气,阴森森的杀气,在自己的身上弥漫开来。

清乡队伍就在这条蛇形路上扭动着,他们把毒牙藏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向前爬行。越过了一座座山包,爬过了一丘丘水田,游过了一口口池塘,上弦月照着他们在这条路上蹿行了一夜。

东乡何其的宁静!九月间的湘北,天气一天凉比一天。白雾在山岭上缠绕着,在山涧里挪移着,雄鸡摇动着血红的头冠,趴着双脚,声嘶力竭地鸣叫着,它们的喔叫划破了山间轻薄的雾气,滴下湿漉漉水珠在草上,风一摇,就摔落了,空中留下一处处无形伤口。

小山雀仔在树叉在枝头一蹦一跳,轻轻搅动着山间宁静的画面,摇曳着光与影的旋律。镰刀切割后,田里禾蔸呈现出褐色,好像涂抹了枯朽笔墨;随意堆撒的稻草,散发出丰收的气息。屋场前满池塘的秋荷,有的叶片勉强地坚挺着,有的叶片耷拉着,从边缘开始凋败,塘水不再是青色的,它有点灰,像一片不太透明的镜子。

散放在户外的水牛,这时候已经爬起来了,在田坳上嚼着山村的宁静和带露珠的草儿,吃了几口就不时地抬起头,漫无目的张望一下,随之吐出低沉而浑厚、泛着白沫的哞叫声。习惯早起的人,从青砖瓦屋走出,木板洞门在石臼里吱呀一声,哼着乡村谣曲的晨韵。睡懒觉的人还在床上的梦幻里,思考着我的尿是屙到茶蔸地里还是屙到菜地里。

就在这宁静的拂晓时分,四路日军准时的封堵了东乡所有的大路,池田那路日军从北边封锁了罗坳、昆山、杨氏祠和土马坳,情报指挥官仲山和保安大队二大队长章世杰跳上跳下,格外的忙碌。

这里的人们大多数还在睡梦中,过去日军来抓夫,大多在白天,远远望见日军来了,青壮年就跑了,跑到山上,躲到洞子里,屋场里剩下的尽是一些妇孺老幼,日军也无可奈何。今天不同了,你还在床上,他就堵死你的逃路了。

睡梦中的人们,谁会想到日军会夜行军包围这里,谁会想到没一丝一毫清剿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

仲山对章世杰说:“你的,找几个人去家家户户喊话,将他们从睡梦中叫醒,然后在打地坪里集中。”

章世杰在青年团宣传队里找了几个人挨家挨户叫了起来。

日军的围堵并不是清牙闭缝的,许多青壮年听到敲门声爬起来就从后墈上爬到山上去了,他们穿过密林,走到老山洞里躲起来。

罗三秋说:“他们要搞么子鬼啊,一早上就围村了。”

罗世虎说:“应该是来找胡春台他们的,不会是找我们的,我们与日军无冤无仇的,他找我们做么子?”

罗三秋说:“你这是讲鬼话,鬼子在中国杀了多少人,谁与他结仇了,他还不是杀人!”

罗世虎说:“具体到我们这里就不同了,他应该找胡春台呀,就不应该找我们呀。”

罗三秋说:“你就是歪理一摞摞。”

罗世虎说:“你往里挤挤吧。”

在罗坳的地坪里,日军将人们围在门前的大地坪里,章世杰说:“皇军这次来是围剿胡春台游击队的,不伤害我们良民百姓。只要你们把躲进山里的人都喊回来,准备一些好吃的东西,慰劳一下皇军和保安团的部队,就没有事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有人在叽叽喳喳耳语,有人在心里怀疑,有几个人认识这个章世杰,看着这个章世杰还算和善。

章世杰看见人群里没人动身上山去做工作,就对刘正华保长说:“你带上几个人上山,戴上维持会袖标,敲着锣打着鼓,去山上喊话,叫躲在山上的人马上回来,如果不回来,皇军就会来踩山,踩山后发现了躲藏的人,一律做游击队处理。”

刘正保带着人上山了,他们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喊话:“乡亲们,你们快出来吧,快回家吧,皇军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都是良民。”

“乡亲们,你们的娘亲,你们的妻室儿女都在地坪里等你们,皇军在分糖果给他们吃,你们要是不回去,惹恼了皇军,他们就没糖果吃了,就会吃棍子肉的,你们可怜可怜自己的家属吧!”

“乡亲们,皇军是大大的善人好人,我从没见过这么仁义的兵,他们不打骂百姓,不要百姓的东西,只想把我们训练成为一个良民。”

在这样的喊话下,躲在山上的青壮年走出了密林,走出了山洞,来到大路上,来到罗坳的地坪里。

罗世虎说:“走,我们也回去吧,别自己吓自己了。”

罗三秋犹豫着,想走不走。

罗世虎说:“你要是不回去,让他们查出来,你家里人会跟着遭殃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罗三秋就跟着下山了。

各个屋场里的情况大致一样,日军围村的时候,天刚大亮,起得早的人们准备出门做工,挨床的人还在梦里。青年宣传队的人一喊话,青壮年就从后墈上溜号了,躲起来了。各个屋场的日军实行同一个策略,就是叫保甲长维持会长上山喊话,叫人们回来集合。

在土马坳的地坪里,顾正红说:“乡亲们,你们安就心在家种田,皇军是来维护你们亲善你们的,皇军顶好的。你们要做良民,做顺民,不要学胡春台一样,总想着和皇军作对。”

人们在地坪里挤成一堆,脸上呈现着惶惑的状态,以前,这个地坪就是人们晒谷晒柴草看戏乘凉的地方,现在,这里成了一口鱼塘,日军车干了塘里的水,他们就像绝望的鱼一样,相濡以沫。

在罗坳的地坪里,章世杰斜挎着一支盒子枪,就像一只公鸡样一跳一跳的跳到了碾子的磨盘上,他看着这群干涸了的鱼,咧着嘴干笑着说:“乡亲们,皇军这次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清剿胡春台游击队的,不会伤害我们乡亲们。但是,我们要识相,要得体,要听皇军的话,看看谁家还有人没回来,没回来的你就要找回来。我们在家里的人,给皇军和我们保安团准备一些好吃的,慰劳我们一下,你们就没事了。”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做工作讲好话,人们信以为真了。日军背着枪刺围在外圈,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凶相。

躲在山上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屋场地坪里,他们从一口有水的池塘里游进了这口干涸的池塘。

刘正华的声音还在山谷里回荡着,他是土生土长的罗坳人,知道哪里有密林,哪里有山洞,他的男高音字正腔圆,一字一字喊着躲在山上的人的名字,他早已经在地坪里转了一个圈,知道谁家的人躲起来了,他是在应付差事,至于将人们喊回来有什么后果,他一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刘正华说:“乡亲们,你们要听我劝,皇军并无恶意,他们就是来搞餐饭吃,我们杀只猪弄点猪肉给他们吃,吃饱了饭,他们就会去找胡春台彭醒黄王子贵胡坤的,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刘正华的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磁性亲切,藏在山上的人们最终从密林中从山洞里全走出来了,回到了罗坳的地坪里。

猪也杀了,饭也吃了,太阳走到了高空,已经时过中午了。

一直没有做什么的日军开始有人行动了。

仲山对着章世杰耳语了一番,然后就带了几个日军进了一个堂屋。章世杰和顾正红在人群中挑选了十几个人带到了堂屋。

光线从天井里投射进来,穿透重重黑暗,照射在仲山身上。仲山端坐于一把圆口椅上,双手杵着一把战刀在胸前,镜片后的眼光阴森森的,他的杀气已经笼罩了他这个人,你再也不会认为他是个和善之辈了。

仲山开口说话了,他说:“你们的告诉我,胡春台的藏到哪里去了,胡坤杀死的皇军武士,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堂屋里死一般寂静,仲山杵着战刀站了起来,开始围着一个个村民打圈。他一手扶着战刀的柄,一手在一侧前后摆着,他看着圈中的每一个村民,目光似乎要穿透他们的心脏,直让这些村民发瘆。

走了一圈又一圈,把每个村民走了两次,仲山也实在看不出这里的人有什么狡诈,他们应该就是不知道。

瓦屋檐边上栗色的麻雀,似乎感受到了凝滞的气息,停止了聒噪,飞走了。井字架房梁上牵扯的蛛网,中间蛰伏的黑蜘蛛像一个通灵的巫者,一动不动,窥视着这人间的一幕。

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仲山不说话,村民也不说话。

两个小时过去了,僵持的局面没有半点改观。

蹲在地上的村民一脸的懵懂、惶恐、无助、无奈,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仲山的问题,不知道怎么开口。

仲山咧着嘴,然后把嘴撕开了,露出了紧咬的牙关,他抽出战刀,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哇啦哇啦说了一长路,围观的日军汉奸就像猎狗一样,‘嗖’的一声就蹿出去了。

汉奸们端来了冷水,找来了辣椒、胡椒粉,搬来了楼梯板凳。宪兵开始行刑了,他们将村民一个个绑在楼梯上,抠住他们的下巴,就将胡椒辣椒水从村民的口里灌了下去。

章世杰挥舞着皮鞭抽打着村民,一边抽一边问:“说不说,说不说,胡春台在哪里,皇军武士的遗体在哪里?”

一个叫刘义隆的胆大村民说:“你应该去问胡春台,应该去问胡坤,问我们有个屌用!”

章世杰走到刘义隆面前说:“呵呵,不错啊,敢顶嘴了,我就要看看你的屌用。”

说完一招手,就有两个保安团的人过来刮掉了刘义隆的裤子,让他的阳物暴露在外,仲山在一条狼狗头上拍了一下,狼狗蹿了过去,就将刘义隆的阳根一口咬断了,蛋咬破了,痛得刘义隆呼天抢地叫了起来,杀猪般的声音回荡在各个堂屋的巷子里。

刘义隆在那里嚎叫,其他村民被五花大绑在楼梯上,他们的胳膊身子在绳索捆绑中扭曲膨胀,日军宪兵将梯子倒过来,然后就在村民的头下烧着旺火,村民的头发立即被烧尽,头皮被烧焦,焦臭的味道在堂屋里弥漫开来,烤了好一会,十几个村民就被活活烤死了,仲山打了一个唿哨,狼狗就蹿了上去,撕咬着村民的头皮肉,爪子扒下了头皮,牙齿挖着一坨坨的熟肉,眼睛被爪子挖掉了,鼻子被扒掉了,耳朵被撕扯下来了,血水倒流下来,喷了一地。

宪兵掏出尖刀,剥开这些人的衣服,挖出他们的心脏和肝,然后就叫村妇们炒熟给他们吃,这些女人们一边炒一边作呕,粘稠的腥味洋溢在罗坳的上空,老鸹煽动着翅翼在空中鸣叫。

这一拨人就这样被弄死了。

仲山他们走出堂屋,来到地坪里,然后又在人群里挑选出几个男人出来,将他们绑在树上。

章世杰走到一个叫易新南的男人前问:“你知道胡春台游击队在哪里吗,你知道皇军武士的遗体在哪里吗?”

易新南说:“胡春台的游击队原来在昆山,现在不在昆山了,去公田了,你们要去公田找他们。皇军武士的遗体藏在哪里要去问胡坤,是胡坤在花屋胡家杀了他们的,也是胡坤藏了的。”

章世杰说:“呵呵,你还不错啊,还偏偏有理了,还说皇军的不是了。你的意思是皇军不该来这里找的,应该去公田找,胡春台胡坤都在公田,是不是这个意思?”

易新南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不是说过吗,皇军会和善我们的,就这样和善吗?用辣椒水灌我们,用皮鞭抽我们,用狼狗咬我们,用刺刀挖我们的心脏肝肺炒着吃!你不是说,皇军就只在这里搞一餐饭吃了就走,现在猪肉也吃了,大米饭也吃了,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怎么还杀人了?”

章世杰说:“唉哟哟,你的理由还蛮充足啊,还把我们皇军说的一无是处啊,还质问起我来了啊,你找死啊!”

易新南说:“你们这算什么熬,你们背着机枪步枪手握着战刀,你们是军人,我们就是一介平民百姓,就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你们军人屠杀平民难道不是耻辱吗?有本事你们找国军去打,有本事找胡春台去打,你们三次南下长沙打长沙,结果如何,还不是次次大败而归!你们打胡春台又如何,还不是次次败在他的手下。你们恬不知耻,一个自称雄霸世界的军队,竟然打不过一个小小的胡春台游击队,就拿我们老百姓撒气,我看你们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周世杰抽了他一皮鞭说:“你这个不怕死的东西,竟然敢宣我门皇军的丑,竟然敢揭我们皇军的短,你说我们恬不知耻就恬不知耻了,打不赢国军和胡春台的游击队,打你们这些刁民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就是你们这些刁民出了胡春台游击队这些悍匪,你们这些刁民就是培养胡春台游击队的温床,今天不弄死你们这些刁民,我们就是给自己找难堪,就是给自己过不去,你明白吗?”

易新南说:“我明白了,狗崽子,你来吧,你爷爷我要是哼一声,就是孬种,就不是东乡好汉!”

仲山还是听得懂很多中国话,看到这个中国人嘴巴这么强硬,就叫宪兵用皮鞭抽他。一个宪兵走过来,扬着手里的皮鞭在空中抽打了一个辟响,然后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抽累了,宪兵就退到一边休息去了,这个易新南就是没哼一声,他的牙齿把下唇咬出了几个洞眼。

章世杰叫了一个保安队员用木棍子去打,那个保安队员找了一根株树扁担,抡起来就打,一扁担扁担打下去,把易新南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易新南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哼。

仲山对章世杰说:“你的找来几条板凳的干活,压杠子的干活,浇开水的干活。”

章世杰找来几条板凳,保安队员烧好了开水,仲山就叫人用扁担压住易新南的手脚,然后就提着开水壶去泡易新南的头,泡了一会,又把他竖起来压着,再让一个宪兵站在凳子上提了开水壶就往他的衣领子里灌,这样淋了一会,还不过瘾,仲山又叫人抬来一大盆开水,从易新南的头上倾倒下去,顿时,易新南全身泡珠珠里,鲜血直流,痛得死去活来,他终于开口痛骂起来。

易新南说:“日本鬼子你们这些畜生,你们这些疯狗,你们这些恶魔,你们不得好死,胡春台会把你们打得开花,会叫你们脑浆涂地,会叫你们四脚四手断裂,会割下你们狼心狗肺的!”

“章世杰你们这些汉奸狗腿子,你们这些舔日本狗痔疮的癞皮狗,你们这些下流的人渣,洞庭君王会收拾你们的,会让你们去喂鱼的,你们这些有人养无人教的畜生,雷公会劈死你们的!”

“你们不是人,你们就是一群畜生,你们毫无信义,你们毫无仁慈,你们没有人的心脏大脑,你们全是猪脑子,你们是疯子,是畜生,是神经病,是魔鬼,你们全不得好死,老天要收拾你们,还要收拾你们的家人,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仲山对章世杰说:“这个人万恶的很,将他按在地上,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剜他的心脏!”

周世杰指示几个保安队员将易新南按倒在地,踩住他的手脚,踩住他的头部,一个日军宪兵拿来一把锋快的短刀,三五下就划开了他的衣裳,然后在脖颈上割了一个圈,再在胸前划开一条直线。这是一个熟练的屠户,他在日本原本就开过屠,在南京大屠杀中就活剥过中国人的皮,剥一个人的皮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

只有二十几分钟时间,日军宪兵就把易新南的皮子全割下来了,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没有肉黏在上面,没有剩余的皮子还在身上,就连手指脚趾上的皮都刮下来了。

日本兵在一边看得聚精会神,保安队员在一边看得低首顺眉,村民看得蹲在地上哭泣,他们呼天抢地,喃喃地咒诅着这万恶的日本鬼子,他们不敢高声咒骂,还在寄希望这些魔鬼就此罢手。

易新南还没有气绝身亡,自从鬼子用开水浇他开始,他就一直在骂,从高声到低声,一直叫骂不绝,直到一身的皮子全剥了下来,他还在骂不绝口,仲山挥一挥手,就有几个宪兵和保安队员涌上去,手握着枪刺一刀一刀捅下去,捅了十几刀,终于捅死了这个不屈的中国人,终于让他停止了叫骂。

 

 

日寇恼羞成怒,指使几个汉奸将他按在地上,用军刀剥他的皮,易新南宁死不屈,继续叫骂,最后日寇汉奸一齐用乱刀将他捅死了。

仲山把章世杰叫到一边说:“你们中国人的都不怕死的,你们中国人是不是人的变种?”

章世杰说:“怕死啊,怎么不怕死呢,你看,开水烫多痛啊,扁担打多痛啊,皮鞭抽多痛啊,剥皮多痛啊,抽筋多痛啊,刺刀捅多痛啊,我就怕痛,所以,我就紧跟皇军不放松!”

仲山说:“这个易新南的就是个中国人,他的不怕痛的,不怕死的,他是不是个魔鬼变的?”

周世杰摸着脑壳说:“是啊,这个易新南就是个硬角色,他不怕痛,也不怕死,他就是个犟种,哼都不哼一声,对皇军的开水、皮鞭、短刀、刺刀,不屑一顾,这样的人一定是个魔鬼变的。”

仲山把战刀一抽说:“你的贬低皇军,死啦死啦的有!”

周世杰立即跪地求饶说:“太君息怒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和您探讨这个易新南是不是个魔鬼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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