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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门山 （唐）李白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十多年前，在美国学习的时候，总想“插红旗”，就是想见缝插针的多走一些地方——经历多了才明白，有些机会今天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了，所有的“这次算了，下次再说”，都是自我安慰的鬼话。于是乎，在短短的半年里，一干小伙伴走遍了四分之三的美国，前提是还没有拉下一节课。常常开车出去，一天一个州，半天在路上，半天找一个国家公园到此一游。事实证明，如果当时没有这么拉练，很多地方，象中西部的白沙、化石林、马蹄湾、旗杆村等等，估计这一辈子也到达不了。还别说，即便为了学知识，“读万卷书”也不如“行万里路”——在走的过程中才真正感受和学习了很多东西。
（马蹄湾，一个白点一艘船，那种壮阔非亲临永远无法想象） 扯远了，扯太远了。今天要说的是李白，李白当年沿着中国古代最重要的高速公路——长江，一路东行，“把李氏大旗插遍了中国”——他算中国人吗？有些疑问。上次碰到蒙古朋友，说成吉思汗是蒙古人，中国属于蒙古——一下子颠覆了我的想法，可不，成吉思汗就是蒙古人。我那时候的中学课本上说，李白是碎叶人，现在属于吉尔吉斯斯坦，幸好不是俄罗斯，要不然普京肯定说李白是俄罗斯人。
要么生在中亚的碎叶，要么生在四川的江油，总之李白长大后沿着高速公路长江，一路东行，真可谓“一路走来一路歌”，写下了许许多多的名篇佳作。第一首是：
峨眉山月歌 （唐）李白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三峡，中国之美，白色也是船舶） 平羌现在叫青衣江，大渡河的支流。渝州就是现在的重庆。好像李白在重庆没有停留，直奔白帝城——据说刘备就在那里去世，并将刘禅托付给诸葛亮的。过了白帝城，到江陵约一千二百里，包括七百里三峡，这个让我心驰神往却从未去过的地方。可怜我读还曾把郦道元《三峡》背得滚瓜烂熟：“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障，隐天蔽日，自非亭午时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时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啭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信不信，时隔三十年，我还能背给你听？
早发白帝城 （唐）李白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江陵就是荆州。出了三峡，就是荆门，这个荆门或许也是“荆楚门户”的意思，应该在宜昌境内，与现在的荆门市似乎不是一回事。唉，也是没有去过，所以说不清楚。只是从诗歌里面感觉，《渡荆门送别》的荆门应该是刚刚出三峡的那瞬间，这才能说“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山随平野尽）
渡荆门送别 （唐）李白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到了楚国，当然必须到武汉，这里最显眼的就是黄鹤楼了。那时候的黄鹤楼，我估计最多两三层高了——再高的建筑就是塔。塔楼塔楼，“塔”和“楼”其实两回事。除了建筑结构不一样，塔的主要功能是宗教，楼则是凡夫俗子工作（比如瞭望）、生活（比如居住）、休闲（譬如登高）的地方。如果你看惯了上海中心，或者想象惯了一直在建、一直没有建成的武汉绿地中心，那么黄鹤楼当然不高。但是那时候都是平房啊，所以黄鹤楼很高。爬上很高很高的黄鹤楼，李白好冲动，赶紧写诗吧。抬头一看，小崔题了一首诗：
黄鹤楼 （唐）崔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古代两层就叫楼，“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也就再上一层，三楼） 妈妈的，还能写得比这更好吗？要是写不过小崔，岂不是很丢面子？罢了罢了，还是在这里送送朋友要紧，有些惆怅，一是惆怅好酒友（酒鬼）孟浩然走了，二是惆怅没有在黄鹤楼好好发挥一下，“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惆怅之中的送别，写得千古风流，诗仙毕竟是诗仙：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唐）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送走了孟浩然，不能总在那里呆着。接着东行吧。一路顺江而下到了天门山，天门山在今安徽当涂，两山隔江对峙，形同天设的门户，天门由此得名。
望天门山 （唐）李白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孤帆一片日边来） 都说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李白的这首诗分明就一幅大写意，酣畅淋漓，气势磅礴。接着走吧，到了金陵，就是现在的南京，没有看到楼，看到一个台，平地上筑起高台，上面再造房子，比如曹操想锁二乔的“铜雀台”。登上台，看到长江，李白又是诗兴大发。
登金陵凤凰台 （唐）李白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不是看着有点眼熟？对了！什么洲啊、愁啊，跟小崔的诗一模一样，就连三只鸟都一个腔调（崔颢开头连写了三“黄鹤”，李白开头连写了三“凤凰”），意境也特别类似，害得后代多少文人墨客总是比较，李白和崔颢，哪一首更好。哪一首更好我不知道，反正后来那些指三道四的人，没有谁超过他们俩，反正三首诗我都喜欢，最最最重要的，李白管他好不好，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南京凤凰台，搞了个凤凰的标志，扯淡，绝对不是我心目中的凤凰台） 全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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