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冰《蒲塘夏艳图》 代悲白头翁[唐] 刘希夷 来自西窗烛App 00:00 02:56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好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 是岁元和四年也。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儡儡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吨吨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淡兮,其若海,望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 ![]() 水上晴云綵蝀横,许多蜂蝶趁船行。 渔樵引入新花坞,儿女扶登小锦城。 艳粉发妆朝日丽,湿红浮影晚波清。 谁知摇落霜林畔,一段韶光画不成。 ![]() ![]() 七圣皆迷辙,何方可问津。 生元仗天地,去敢避风尘。 红勒桃花笑,青禁杨柳颦。 苍范得前馆,浊酒自相亲。 ![]() ![]()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 6月20日 五月廿六 周二 丁酉年 丙午月 戊寅日 「水面清圆,风荷举。」 【名称】蒲塘夏艳图 【类别】中国古画 【年代】清代 【作者】恽冰 【材质】纸本、设色 【尺寸】126.4cmx56.4cm 【现状】北京故宫博物院 荷,是南方最常见的水生植物,以历代文人墨客吟之以诗,形之以画。作者以写实的手法,成功地刻画了蒲塘夏日的丽景:碧水之上萍藻点点,绿荷盈盈。 荷花在荷叶的衬托下,以含苞、初绽、怒放的三种生命形态展示着自然美。整幅运用仿恽南田笔意的没骨法,萍藻以色彩直接点就,显现出灵秀生动的物性。荷花以粉红色点染花尖,旋即以清水迅速晕开,色阶层次丰富,色调深浅过度自然,真实地展现出花瓣清淡雅丽之美以及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内在神韵。 恽冰,清代乾隆、嘉庆、道光年间深得家传的一位女画家,生卒年不详。字清於,号浩如,别号兰陵女史,亦署南兰女子。武进(今江苏常州)人。诸生恽钟隆次女,恽南田族玄孙女。善花果,芊绵蕴藉,用粉精纯,作已辄题小诗,名著吴中。乾隆初,江苏巡抚君继善以恽冰画进呈孝圣太后,乾隆帝题诗嘉奖。 ![]() 荷花含笑调薰风。两情著意尤浓。水精栏槛四玲珑。照见妆容。 醉里偷开盏面,晓来暗坼香风。不知何事苦匆匆。飘落残红。 ![]() ![]() 画鼓声中昏又晓,时光只解催人老。求得浅欢风日好。齐揭调,神仙一曲渔家傲。 绿水悠悠天杳杳,浮生岂得长年少。莫惜醉来开口笑。须信道,人间万事何时了。 ![]()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 ![]() 赤日满天地,火云成山岳。 草木尽焦卷,川泽皆竭涸。 轻纨觉衣重,密树苦阴薄。 莞簟不可近,絺绤再三濯。 思出宇宙外,旷然在寥廓。 长风万里来,江海荡烦浊。 却顾身为患,始知心未觉。 忽入甘露门,宛然清凉乐。 ![]() ![]()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玉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玉异之。明日,以白王。王曰:“其梦若何?”玉对曰:“晡夕之后,精神恍忽,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仿佛,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于是抚心定气,复见所梦。”王曰:“状何如也?”玉曰:“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振绣衣,被袿裳,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龙乘云翔。嫷(tuǒ)披服,侻薄装,沐兰泽,含若芳。性合适,宜侍旁,顺序卑,调心肠。”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玉曰:“唯唯。”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交希恩疏,不可尽畅。他人莫睹,王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nóng)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故纵而绰宽。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珊珊。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躅而不安。澹清静其愔嫕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qiān)余帷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惓惓。怀贞亮之洁清兮,卒与我兮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扬音而哀叹!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于是摇佩饰,鸣玉鸾;奁衣服,敛容颜;顾女师,命太傅。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miǎn),精采相授。志态横出,不可胜记。意离未绝,神心怖覆;礼不遑讫,辞不及究;愿假须臾,神女称遽(jù)。徊肠伤气,颠倒失据,黯然而暝,忽不知处。情独私怀,谁者可语?惆怅垂涕,求之至曙。 ![]() ![]()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 试笺《锦瑟》 - 旧文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亦惘然。 钱钟书先生于<管锥编>一书中论及锦瑟一诗, 以为李是以此诗冠于编首, 有开卷明义、分说苦心孤旨之意。这也是符合晚唐举人集文的习气的。 盖此说承自何义门之友程湘衡,为义门初取而终舍。钱先生以为义门的悼亡说是不妥当的, 反倒是程说有理。义门所以为非者, 盖以李商隐的诗集系后人所编,锦瑟之于集首当非商隐有意为之,则开集首者“固无据也”。这个“据”本身亦不见得有“据”。管锥编> 钱先生论以为非当然有理, 反复笺解后, 又有诗中所说是诗人的作诗法( 颈联)和自我评价(五,六二句)的说法。至于张采田之所谓身世党争者, 更为深究附会, 穷索无稽,不必细论。近人还有解为音乐诗者,穷其考究,迷离扑朔,直是火上浇油,未见拨云见月。 近来我读了许多关于此诗的笺解,产生了一点个人见解, 略述于下,但以钱先生的解说为本发范,因为他的笺解最为详细于典故旧注。正是李诗鼓锦瑟,鲁门弄大斧。 钱说以锦瑟比玉琴( 应是采冯浩之说)。 他引商隐有“锦瑟长于人”之句,以物喻人,人亡物在,是思亡妻而作的诗, 但反倒附和了悼亡之意, 自身有点矛盾。 至于以物发端, 由物及人, 固为诗之本意。 而又以五十弦来比喻半百年华,拾人牙慧, 我认为是钱先生的一个失误。 锦瑟的弦数,各家多承关于古瑟五十弦为泰帝破为二十五的典故用以比拟于年龄,( 更有人引申用以譬喻诗人夫妇结婚时的年纪都是二十五,还考证出王氏的年龄,真是武装到毫发的认真)。这里还是老实的体会诗人的本意为是,冯浩云:“言瑟而曰锦瑟、宝瑟,犹言琴而曰玉琴、瑶琴,亦泛例耳。有弦必有柱,今者抚其弦柱而叹年华之倏过,思旧而神伤也,便是下文追忆二字, 前人每以求深失之”,我以为这便是老实的说法。 “夫君自有恨, 聊借此中传”, 这是起兴的常用手法,明显的使用了“无端”二字(这是诗人常用来以物起兴的词语),不必细论。但要看所传者是什么,正是这里问题最多和最大。多者是众说纷纭,各执一见,有恋情、悼亡、听瑟、自伤、游历、悲唐式微、顺宗内禅、编集自述等等说法,更有以为锦瑟为贵人爱姬者( 此人可能未看到商隐的<上河东公启>,不知商隐辞柳河东赠姬的故事,真是伤人清白。);大者是,差之毫厘, 失之千里,根据于不同的诗中的“古典”和诗人的“今典”,产生了迥乎不同的理解和注解。“一篇锦瑟解人难”,起商隐于地下,恐怕也难于统一意见了。上河东公启> 但冯氏的所论失之于“泛”, 因为在商隐诗中锦瑟不单是以物而起兴的,他常用来喻人。陈贻楸先生的<李商隐恋爱事迹考辨>和葛晓音之<李商隐江乡之游考辨>绪苏雪林之<李义山恋爱事迹考>后对于李诗的理解真有拨云见月之效。由陈先生解释<送从翁从东川弘农尚书幕>有“素女悲青瑟,秦娥弄碧箫”,可知早年所恋女冠“有 较高的音乐修养”,而此女冠从玉真公主,出于宫中,应当有此修养。唐时风气开明, 女冠不拘于道观,出入官宦门庭,交通达官仕人,每从游宴,多所来往,如李诗之<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时蔡京在座>,竟是和尚女冠同席,诗人因以作诗笑之,虽“思败道”,却“不敢公然子细看”,可见女冠之妖夭美妍和开放不拘;且食药练丹,男女合修,都是当时的风气。李诗中以月娥、桂、桃、王母等拟之多处可见。至于用锦瑟来比拟她,也有很多,如:“雨打湘灵五十弦”、“锦瑟惊弦破梦频”、“锦瑟傍朱栊”等。所以我认为以瑟起兴的主要原因是睹物思人, 此人不是自己( 自伤身世说),不是亡妻(悼亡说), 更不是人家的宠姬,而是所恋女冠。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时蔡京在座>送从翁从东川弘农尚书幕>李义山恋爱事迹考>李商隐江乡之游考辨>李商隐恋爱事迹考辨> 庄生梦为蝴蝶,望帝化作杜鹃,都是常见的典故, 不必赘述。所谓鼓盆而悼亡妻者,应为缘木而求鱼,亡羊于歧路, 用错了典故,犯了“求深之失”。钱先生以为此二句盖诗人自述作诗之法, 则真正新鲜, 当成为注诗的一个经典。此说固然顺畅于他整个的注解,却没有任何的根据,流于空泛,失于臆会。应当看看诗人其他的诗, 尽管因为不知道此诗的时间,无法“以史证诗”,但参照其他的诗境, 应当可以“以诗证诗”。 商隐用典非常考究和准确,很少有变化和混乱,当然这要考虑到用典时的语境,作可能不同的理解。 庄生梦蝶,应当是自拟,而望帝之为杜鹃则以拟人。<秋日晚思>有“枕寒庄蝶去”句,是最接近的语境。商隐早年学道玉阳,后就仕,常以为失,联系到首联中“忆华年”,正是思慕旧时年少, 然顾于今日,迷于世途,一事无成,所谓“ 身世玉琴张”,“晓梦”而迷于蝴蝶当指学道一事,盖以人生如梦,青春不驻.秋日晚思> 也正是在此时, 诗人与宋华阳等二女冠( 桃根、桃叶)交好, 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对于这段初恋, 诗人在以后的蹉跎生涯中低吟浅唱,追悔痴迷,至死未休。望帝即“蜀魂”。<燕台诗>之<夏>云:“蜀魂寂寞有伴未?几夜瘴花开木棉。”按照前述等人的考证,商隐所恋女冠后来随贵人到江湘, 更至于死于巴蜀,其间屡屡遣书问候,终于吝于一面,致诗人以终身之痛。<杏花>诗云:“终应催竹叶,先拟咏桃根。莫教啼成血,从教梦寄魂。吴王采香径,失路入烟村。”桃根即燕台诗中“桃叶桃根双{秭}妹”之一,吴王苑内的“阖门萼绿华”。啼血寄梦,盖言在斯地相思之苦,孰料一言成跽,望帝春心,终于烟村,正是<哀筝>诗中所谓“蜀魄有余冤”。哀筝>杏花>夏>燕台诗> 钱先生以五六句是“言诗成之风格暖境界,犹司徒表圣之形容<诗品>也。蓝田生烟的典故经司徒空<与极浦书>引戴叔伦语:“诗家之境,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目睫之前也。”这是钱解中最为有力的根据。又引吴融<奠陆龟蒙文>:“触即碎,潭下月;拭不灭,玉生烟。”彷佛已成定论。珠有泪,则言诗之圆润而“具宝质而不失人气”,颇能自成一说。但我以为,二句与上联并行,前者之珠盖指女冠;后者玉则指自己,然实为商隐自学道的玉阳山风景借化而得句。奠陆龟蒙文>与极浦书>诗品> 这两句诗可参照<玉山>和<碧城>二诗。<玉山>诗:玉山>碧城>玉山> “玉山高与阆风齐,玉水清流不{储}泥。 何日更求回日驭?此中更有上天梯。 珠容百斛龙休睡,桐拂千寻凤要栖。 闻到神仙有才子,赤箫吹罢好相携。” 此玉山即玉阳山, 为王屋山的支脉。王屋山顶有天坛,登临可观海,商隐有<画松诗>:“形魄天坛上,海日高□□”,又<登天坛夜见海日>诗:“仙锺撞撞迎海日,海中离离三山出”,此三山即篷莱三山,或昆仑三山,在李诗中杂用(此亦可以为证<无题>的“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和“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中元作>“有{狨}未抵瀛州远,青雀如何鸠鸟媒?”等句也是为此女冠而作)。中元作>无题>登天坛夜见海日>画松诗> <长安志>云:“蓝田山,在长安县东南三十里;其山产玉,亦名玉山。”天坛东为日积峰,西有月华峰,北有小有洞,又称王母洞, 传为黄帝与王母相会之处,杜甫诗云:“万古仇池地,潜通小有天”,正指是处。商隐在其诗中杂以其他关于王母的传说,更将此山拟为王母所居的昆仑山或玉山,将修道所居的灵都观拟为赤城、碧城。玉山为西王母所居,阆风传为昆仑三山之一,另外为板桐(为李诗中多处用桐影、桐树代女冠所居之地的由来),玄圃。前引李诗回忆玉阳学道诗:“心悬紫云阁,梦断赤城标。---------山连玄圃近,水接绛河遥。”以陈氏之说都是描写此中风景的。(玉水当指玉溪,也是商隐的大号玉溪生的由来。)陈氏解释<玉山>五六二句是以后者中的“桐”和“凤”喻指女冠,可以顺而知道商隐以“珠”和“龙”自拟, 用的是<庄子>:“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骊龙颔下,能得珠者,必遭其唾。”庄子>玉山>长安志> <碧城>诗云:碧城> “碧城十二曲栏杆,犀辟尘埃玉辟寒。 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 星沉海底当窗现,雨过河源隔座看。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正是山居写照,最后两句有注晓珠为日者,但我人为应指月,不过诗中描写的正是初晓时分,对窗观海;水晶盘,有解为月者,冯浩解<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慢妆娇树水晶盘”系化自飞燕所舞其上的水晶盘,然不妨以之代月。河源、星海应当是指实境,据<济源县志>王屋山绝顶“西涯下为{允}水,乃神禹之自,以其极高,历代LE祭其上,故又名天坛。”杜甫<诸将>诗之三云:“沧海未全归禹贡,蓟门何处尽尧封?”当指此地。又有<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而遣兴寄,近呈苏涣传御>;“盈把那须沧海珠,入怀本倚昆山玉”,这应当是李诗二句的本源,然而李诗化工天成,了无痕迹,又素隐晦本意,借助于仙家用语,非知者不能通透,历来注者纷纷,正是在此句上蹉跎不堪。暮秋枉裴道州手札,率而遣兴寄,近呈苏涣传御>诸将>济源县志>天平公座中呈令狐令公> “沧海月明珠有泪”,本身就包含三个基本的典故,沧海桑田,麻姑三顾;蚌蛤龟珠,与月盛虚;河伯为水,鲛人泣珠。这些典故在李诗中常常使用,揉在一起,自然迷人眼目。如<海上>之“直遣麻姑与搔背,可能留命待桑田 。 ”(用以悼念令狐楚的逝世);<城外>:“未必明时胜蚌蛤,一生长共月亏盈”(未能索解);<七月二是八日夜与王郑二秀才听雨后梦作>:“瞥见冯夷殊怅望,鲛绡休卖海为田”(冯夷即河伯,鲛绡则为传说中海中鲛人所织卖的绸料)。七月二是八日夜与王郑二秀才听雨后梦作>城外>海上> 蓝田日暖玉生烟,是平写,然而也化入了蓝田山为昆山或玉山而玉山为王母所居之处而指代玉阳王屋山。 此诗曲折缠绵,情致幽深,由锦瑟而兴感叹,思及逝年,由华年而思及远人,两地居分,劳燕分飞,彼人凄怨,能不伤心, 由此时而又及华年相处欢好的时光和地方,然而斯人憔悴,时不可追,思之奈何,此情惘然!这是多么让人同情和感动的痴迷与悲哀!叹曰: 惦念未休,辗转不寐,明月在望,黄泉相违; 思之伊人,伯劳分飞,念之伊人,参商难会; 华年不再,孤魂余悲,晓梦未逝,寒枕留泪; 何以成眠,河汉有风,谁可解忧,蜡炬成灰; 三天珠台,去而为废,九曲回肠,断之何悔; 梦笔生花,人言可畏,阳台通途,古者难为; 鬓霜额文,旧事已违,桃颜月华,此情难追!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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