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对今年我国中医药界的大事做个盘点,将于7月1日开始实施的《中医药法》稳坐头把交椅。 如果要对《中医药法》的重点、热点做个盘点,确有专长民间中医的“转正”配套政策则当仁不让。 有专家称,“中医药法是个‘桌子’,必须有‘腿’支着才能落地站稳,其中最重要、最复杂、政策性最强的就是民间中医‘转正’问题”。据悉,目前该配套文件征求意见稿已开始向社会征求意见。 民间中医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为何多年难以解决?“转正”之路将如何铺设? 在甘肃省陇西县云田镇二十铺村卫生室,村医给一位前来就诊的群众把脉。陈斌摄 失落的罗有明们
她求助的对象是喜凤婶子。 这位没上过一天医学院校的家庭妇女,接骨功夫堪称一绝。 第一次带女儿求医时,喜凤婶子摸摸女孩的脚,就能说出骨裂的位置,简单包扎一番,稍加时日就好。赵大姐不放心,偷偷带女儿到医院照了X线片,结果跟喜凤婶子说的丝毫不差。 后来儿子不时崴脚、习惯性脱臼,喜凤婶子更是手到病除。 不只赵大姐,十里八乡的都见识了喜凤婶子的能耐,专门跑来治骨伤,她家的院子总是很热闹。
新中国成立初期,该省夏邑县罗楼村就曾走出过一位农村妇女罗有明,她后来成为全国中医骨伤传承代表性人物。 至今,北京一提中医正骨,“双桥老太”罗有明是绕不过的人物。“师承符合中医药教育规律,中医药的根在民间。它的许多理论和知识是在民间积累起来,然后才逐步走向殿堂、课堂。”不少中医药界人士证实,首批30位国医大师全部有民间中医经历,80%为师承或家传。
够不着的“出路”
比如,《执业医师法》虽然设置了绝大多数民间中医难以逾越的“学历门槛”,但同时在第十一条规定,“以师承方式学习传统医学满3年或者经多年实践医术确有专长的,经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卫生行政部门确定的传统医学专业组织或者医疗、预防、保健机构考核合格并推荐,可以参加执业医师资格或者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 但事实上,考试既没有所需的具体考核内容和标准,也没有部门组织。
试点工作在吉林、浙江、四川3省的部分地区展开后,逐步推向全国。该《办法》一度被寄予希望,但事实上,民间中医的“转正”之路依然崎岖而狭窄。
但一直以来民间中医拜师或收徒都未曾签合同或者公证过。 其次,指导老师要求具备2个条件,即具有相关执业医师资格,且临床工作15年以上或具有副主任医师以上专业职称。 而实际很少有获得中医执业医师的民间中医,更谈不上临床15年、副主任医师职称。 再次,即使上述条件都满足了,学生在参加省中医行政管理部门组织的考核时,依然是学院派思路。 一些参加过该考试的民间中医介绍,考题有相当部分是纯西医内容,且中医内容也多为中医学院派理论知识,平均通过率不超过30%。
这轮考试,他们的通过率降至不足10%。 此后,依然没有处方权,还需接着到医院跟师6年,晋升到住院中医师,再考执业医师资格…… 对于这种仿照西医管理模式的考试,“水土不服”的往往是临床颇有心得的老中医,而刚从院校毕业的学生反而更易过关。
而按照上述法令的思路,即使是“双桥老太”也会被挡在门外。
有的甚至降低学历门槛、西医和中医理论知识权重,突出临床效果考核,发了一些“地方粮票”。 负责组织起草此次《中医药法》配套文件的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政策法规与监督司副司长余海洋分析,那些没有落实的省份,主要的顾虑可能来自于医疗安全。“不好弄,万一中间出了江湖骗子怎么办?” 民间高手有“国法”护身了
2009年印发的《国务院关于扶持和促进中医药事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将农村具有中医药一技之长的人员纳入乡村医生管理”。 据此,2010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发布《将农村具有中医药一技之长人员纳入乡村医生管理工作方案》。该《方案》明确了中医药一技之长人员具备的条件,即在某一中医药专业领域具有特长、临床疗效较好,得到当地农村居民认可,圈定年龄范围,圈定执业范围为指定乡村。
此外,对这些民间中医的专长进行疗效评价难以标准化。 “如果标准设定为患者感受,既受到太多主观因素影响,还不好取证。如果让民间中医自己出具资料,那就更尴尬了。”某省中医药管理局负责人坦言,“民间中医不是专业科研人员,本来就不善于搜集病例和做数据统计、资料汇总,难以自证疗效。而疗效证明,对于整个中医界都是个棘手难题,以此苛求民间中医并不现实。即使拿得出来,反倒证明自己之前‘非法行医’。”在此背景下,有关部门虽然反复强调推进该《方案》实施,但实际收效甚微。
几名全程参与立法推进的人员透露,《中医药法》审议修改过程中,虽然出于对医疗安全的担忧以及对于《执业医师法》相关条款的突破,民间中医身份解决问题写入该法困难重重,但几经周折,最终还是取得共识。 《中医药法》第十五条规定,以师承方式学习中医或者经多年实践,医术确有专长的人员,由至少两名中医医师推荐,经当地中医药主管部门组织实践技能和效果考核合格后,即可取得中医医师资格;按照考核内容进行执业注册后,即可在注册的执业范围内,以个人开业的方式或者在医疗机构内从事中医医疗活动。
落地的“骨头”再硬也要啃
“留给我们的时间其实特别短。”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余海洋带领同事、相关专家、学者,开始了对《中医医术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资格考核注册管理暂行办法》的反复研讨。
第一是英雄不问出处。“彻底打破学历门槛这个魔咒,尽最大可能将民间中医纳入考核范围。”陈珞珈表示,考核时不能照搬规范化的中医执业考试办法考核,要坚持重临床疗效不重理论。 “要保证别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学院派傲慢’,把‘双桥老太’们遗漏掉。”陈珞珈说,至于医疗通用的基本知识、基本技能,如毒麻药品管理、急救技术、感染防控知识等,以及卫生相关法律法规、医疗卫生政策等,可以放在考核后面。先考核通过,再进行上述知识技能培训指导,然后考试,通过方可执业。
在安庆市,42名民间中医走进考场。 他们中有村医、个体医生、社区医生,有的来自县级甚至市级中医院。其中最年轻的23岁,最高龄的已年过七旬。 “来自不同的医疗岗位,说明他们在医疗保健中真实地发挥着作用。有年轻人,说明民间中医涵盖不同年龄层,而不仅仅是历史遗留问题。年过七旬的医生,基本是退休的,来到这里更多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该市中医院一位专家感慨。这也提示,民间中医“转正”是真实的、迫切的需求,是这个时代必须完成的答卷。 新媒体编辑:刘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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