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不怕虎”，其胆气固然可敬，但并不代表其有降服老虎的智慧和能力，倒是因为它不知晓老虎的厉害，这显然是出于无知。一旦目睹过老虎的凶猛后，恐怕再也不会去干这种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于是我觉得“有胆有识”这个提法不如改为“有识有胆”，因为我们所说的“胆”不是莽撞，不是盲目蛮干，而是立足于严格的科学态度之上的。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把地球推上了它应运行的轨道，并使之旋转起来，固然需要胆量，但这胆量是根植于深厚的学识之中的。同样，我国经济学家马寅初敢于提出“新人口论”，并在遭到无理批判时，勇于单枪匹马出来应战，也是以深厚的经济学、人口学知识为基础的。由此观之，“识”是主干，“胆”是枝丫，“识”是主体，“胆”是派生物。胆略源于认识，有识才会有胆；胆量只有根植于正确的认识之上，与客观现实相一致才能干出利国利民的事业来。 不由得又想到“德”与“识”之间的关系。“德”无疑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古人说：“德，才之帅也。”不过，对这个问题也应采取分析的态度。古今中外，无数的事实都证明着这样一个道理：只有有识者身上的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德。因为，有识则是非明，是非明则取舍定，才能有坚定的立场、鲜明的态度，才能展示出一种光彩照人的人格力量。相反，如果一个人无“识”或少“识”，哪怕他具有传统的所谓“老实”“听话”一类的美德，也会在纷繁错杂的社会现象面前，是非难辨，无所适从，甚至会以不德为德。这种人跟着好人可以做一些有益的工作，而跟着不好的人也能干一些助纣为虐的事。所以我觉得，有识未必有德，德有其相对独立性。但无识或少识者身上的德总是苍白的，至少是不健全的。 清代法式善在《陶庐杂录》里曾经谈到，要提拔重用那些晓事之臣，而不要总找那些办事之臣，是“万世用人之法”。他认为，办事之臣并不难找，“天下求小才私智可以备一官之用者，未尝无人”，难找的是“有一种见识，能知人之所不能知；有一种气魄，能断人之所不能断”的晓事之臣。如今改革进入了“深水区”，要啃难啃的骨头，要冲破利益藩篱，需要的正是这种有识有胆又有德，对新情况摸得深，对新问题吃得透，又敢于直面矛盾和问题、主动迎接挑战的“晓事之臣”。 总之，无识而有胆，则为妄，为鲁莽，但有德而无识，则往往会是非不明，取舍难定。一言以蔽之，识、德、胆三者之间虽是互为作用的；但只有“识”才是其他二者得以发挥作用的前提和基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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