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将是上海探险家余纯顺(1951-1996)遇难21周年,从1988年7月1日起,开始孤身徒步环行中国,8年间总里程42000多公里,足迹踏遍23个省市自治区,访问过33个少数民族,写下了上百万字的记录、笔记和日记。完成了人类首次孤身徒步穿过川藏、青藏、新藏、滇藏、中尼公路全程,征服“世界第三极”的壮举……1996年6月,不幸在徒步穿越罗布泊时遇难。 第二天,我继续向西藏八宿前进。出发时已是中午,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那天的短短的30里中,竟会先后遇到3位好“大胆”的藏族姑娘。 当我出得左贡县城西2里地外,正边走边陶醉在感曲河边的壮美风光时,突然,“你的,哪里去?”的一声问话将我吓了一跳。赶紧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人。抬头看时,才看清公路右侧的山崖上,有一位牧羊的藏族姑娘,手拿皮鞭坐在岸边朝我微笑着。 “噢,我的,拉萨的去。”我赶紧立定,回答了她。 “你的,一个人?” “我的,一个人。” “走路?” “走路。” “好嘛,我的,跟你一起的去。”说着她便将裙子一撩,从崖边一条小径跑了下来。 “哎,不行,不行!那怎么可以呢!”我说,边使劲摆着手。 “什么不可以,我的愿意嘛!”这时,她已经下到了我的眼前,还在我的胸前推了一下。 为了进一步证实,我便问道:“你说的,是要到哪里去?” “拉萨的去!” “拉萨的到了,再到哪里的去?” “你的哪里去,我的也哪里去!” “啊,这怎么行呢!你的阿爸阿妈答应吗?” “没事,我的自己的答应了!” “那你的羊群呢?” “没事,它们的,自己的会回去。” “这下可好了,怎么会遇到这样大胆的姑娘。”我不由得暗暗叫苦,但同时也在暗自叫绝:“这在我们内陆,恐怕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我一边看了看眼前这位春风满面,模样儿蛮不错的藏族姑娘,一边急速地思索着解决问题的办法。 “哎,你的阿嘉拉的有没有?”她又在我肩膀处推了一把,问道。 “什么的阿嘉拉?” “就是老婆,你的女人。”她扭着头向我解释,两只眼逼视着我。 “噢……没有……没有。”我无可奈何地。并感觉到后背渗出冷汗来。 “那……” 还没等她再说下去,我赶紧抽个冷子,拔腿就走。 “你的……”仍站在路中间的她,见我直摆手,便没有再说下去。 走出几十米后,我才敢回头望望后面,只见她正慢慢朝山崖上走去,同时又扬着手上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使劲抽打着草丛…… 15时45分,走抵西藏左贡县乌雅乡。在乡政府前的一块写有“温饱方。联产技术承包田”木牌的青稞田里,正有一群藏族妇女在锄草。其实,还大老远时,她们那五彩缤纷的衣裙就感染了我。而她们也注意到了我这个孤单的行路人,并已在对我指指点点了。 等我正要从她们的身边擦过时,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我的装束奇特些,她们“哄”的一下都笑了起来。我知道她们是在笑我,心想,能引得别人开心总是件好事吧!再说,我这人天性也爱笑,尤其是见到一些欢快或幽默场面,我便会忍俊不禁。于是,我也跟她们一起笑了起来。 也许又因为我笑得很尴尬,她们见后,便愈加笑得厉害了。有几个,甚至还笑得前仰后倒,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面对着这个欢快场面,我就在田边站住了:“你们笑什么啊!”我似问非问地自我解嘲。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的,哪里去?” 一位中年妇女解围道。 “我的,拉萨去。” “你的,哪里的?” “上海的。” “啊,上海的!你的怎么来的?” “走路的来了。” “啊!呀!呀!呀!呀!”(藏语常以“呀”“呀”“呀”表示惊叹。) 我同这位中年妇女一问一答间,其他人也都在一边听着,也都发出:“呀!呀!呀!”紧接着,我听见,并看见内中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先是“喂!”地叫了我一声,同时,又抬手向我作了个很地道的“飞吻”的手势。这一招使我吃惊不小。心想,此地莫非也有非等闲之人! 她见我也如法炮制了一个“飞吻”后,便大声道:“喂,带上我!” “不行,你的走不动!”我直截了当地说。这回,我有些经验了。 “行的,我的走得动。” “不行,你的是大姑娘。” “没关系,大姑娘你不喜欢吗?!” “那好,如果你做我的阿嘉拉,我的就带上你。” “好嘛,我的就做你的阿嘉拉!” 在这之前,我国各地的少数民族都给我留下了心地善良、性格豪爽的印象,各民族都有对生活的独特理解。在“世界第三极”这片高原上访问的日日夜夜中,我接触了很多藏族同胞,我深深地爱着这个民族,尤其为他们的鲜明个性所感染。 撇开藏族男性不谈,藏族妇女,尤其是年轻姑娘的性格个个都非常纯朴、率真。她们敢于不假掩饰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想法,而根本不怕旁人耻笑,也没人耻笑。她们一点儿也不会算计,单纯到令人吃惊的地步。是这片广阔纯净的高原孕育了如此鲜明而又单纯的性格。一旦因历史和地域而形成的封闭瓦解之后,这种性格便会比任何时候更自然地驱使她们向往更广阔的外部世界。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还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 她们的这些要求都是合理的,至少符合“人往高处走”的这一最基本的动因。 她们并不一定是看中了我这个傻小子。只不过是几乎没有人像我这样走过她们的家乡。我来自她们也想了解一下的高原以外的世界,并且又是前往每一个藏族人都想去一下的圣城拉萨,在时间和机遇上处在一个“契机”上。 当然,她们中如果真有人想做我的“阿嘉拉”,这也未尝不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至于这里的表现方式比较直露,不像内陆那样委婉,这也是环境使然——在这地广人稀的高原上,男女之间遇到的机会不多,想说的话,就得马上说。过后,就又各自天涯了。这里没有电话,也没有舞厅,自然,也不会有情书。而会写情书的我之所以不能羁留于这温柔乡中,只是因为还要继续前去追寻那儿时的梦呵!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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