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读书记14 一个叫凯鲁亚克的美国人

我心中的美国作家名单里，凯鲁亚克是排在第一位的，以为他在海明威之上——他更接近美国那个“垮掉的一代”的时代精神特征，“在路上”是他最为显著的灵魂，主要作品几乎都有其自传性质，写得天真、坦率，他迷恋女孩，理想的生活是隐居于森林中，独自读书到终老；而海明威的“硬汉形象”近似于一种理想，依凭的是他的人生经验和“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的精神信条——到现在，我重读海明威比凯鲁亚克少得多，凯鲁亚克，一想到他，我嘴里就随口念出他的名字：凯－鲁－亚－克，在心中，我已俨然将他视为美国文化中的小说坐标。

 

认识凯鲁亚克，我先是从他的电影《在路上》开始的——那一年秋天，我路过学校电影院时看到《在路上》的大海报，许多人在看，我前面的一个女生在向他的男友撒娇，“耶，公路电影，美国电影……看吧，看吗，看吗！”特别的，我注意了公路电影这个新鲜的名词——公路电影？公路在电影里有什么特别的呢……公路，在我的故乡只有尘土飞扬，荒无人烟……带着好奇，我人生中第一次为外国电影花了１０块钱——我始终记得电影留给我的印象，壮观的美国公路和沿途风景，美国青年人的人性和精神气质，欢乐、悲伤、痛苦、缠绵……那是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感到我２０多年的人生的苍白…… 

我得承认，《在路上》带给了我许多追求新生的勇气和力量，从此我总要做着踏上别样旅途的梦，梦想有朝一日像主人公一样放荡不羁，最好还有让人难忘的赤裸裸的爱情……大三那年，大好春光中，我终于有了一次三清山之行。远方那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未知的故事，可能的艳遇，带着无限的憧憬我上路了，但一路上，除了打扑克，四男二女都沉闷无比——幸好，一路上，我还有《在路上》相伴，旅途中，关于这本书的许多记忆和之前电影留下来的印象在我的脑海里相互印证，挥之不去——小说看似冗长沉闷，也和我正在进行中的旅途缺乏共鸣，但它启迪了我为人生得寻找点什么的灵魂——我已在兴奋地预言自己的未来，如果我持续地对在路上热爱，未来，在路上我准会大有收获。

工作后，每年我都尽可能挤出时间出门旅行，而每次旅行都要带上凯鲁亚克的书——２００８年，我带着《孤独旅者》在大理，这一回，终于如我一直在想像的，其后的三天，我逢上了一个也喜欢凯鲁亚克的女孩，她还喜欢淅淅沥沥的雨，昏暗摇曳的灯光，喜欢火车上读书的男孩，喜欢二人一起用双脚丈量有意思的大地。她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孤独旅者》空白处的读书笔记外，我还记下了和她的一些难忘的点滴，她的身材，夜色她迷离的眼神……还是她，一年后，给我寄来了凯鲁亚克的另一本书《镇与城》——这可说是凯鲁亚克的处女作，但出手不凡，小说讲述了主人公从出生的小镇走向大都会纽约的一路上的历程……这也是我的还未完成的历程，目前我还只是一个明白了方向的流浪者。

 
读过凯鲁亚克已的五本书后，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在许多地方志趣相投，于是开始到处谈论他，推荐他的书，为他组建了网上读书小组——值得为他这样，他的《在路上》被称为“影响20世纪的十本书”之一，单单一个天才的经历甚至也可以被我们滔滔不绝：1922年3月，凯鲁亚克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洛威尔城，1939年中学毕业，1940年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本科学习。1942年～1943年在美国海军服役，但以精神病为由除名，后在商船上当水手——他作为“垮掉的一代”代表的真实生活传奇从此开始，1950年问世的《在路上》记述了这种传奇，小说写的一群年轻人的生活像是那些年他自己所过的生活：浑浑噩噩、精神空虚，日子过得疲沓松散，支离破碎——个人性情上的原因之外，这和时代的文化背景紧密相连，正如，作家在书中所说:“在尘世中默默无闻的人要比在天堂上声名显赫自由自在得多，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尘世？全是些虚无缥缈的想象。”

 

我断定我这辈子都将和凯鲁亚克的书相随，还断定一有合适的人也希望他会这样，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今年８月的一天，读者沙龙的一角，一个男人坚决不同意我的看法，说一个新时代的中国人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酗酒成瘾的垮掉的美国人身上，我说张扬个性的不良青年和他创造的文学是两回事，他精神追求的生命价值我们必须要承认——他的信仰是人生，我的真谛是文学，我们争得面红耳赤，一个好事者甚至给我们拍摄了一段视频。最后，活动快要结束时，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大姐叫停了我们——凯鲁亚克1969年死去的时候，名字已经成为商标，各种各样的商标，不再只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些时尚的代名词，她说，爱一个人重要的是他的品质，他的品质如果是出于一种信仰而存在，那他一定具有探寻生命意义的价值……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戴厚厚眼镜的她，“我第一眼看到了圣母，陌生得像一个失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