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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我才重新认识“王阳明”

 伟天英 2017-07-09

人到中年,我才重新认识“王阳明”

虽然人到中年,读书也博,但是退回几年前,我尚不知王阳明为何人。及至偶然读到一本王阳明先生的传记,才知道他竟然就是以前中学时历史教科书上提到过的“王守仁”。不过因当时课本中对其仅是简略提及,语焉不详,脑子里对“王守仁”这个名字也只是依稀有些印象而已,仅知其为明代哲学家,所主张的还是唯心主义思想。这在自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以唯物主义为正统、正道的头脑里,不但是对其无甚关注和研究的兴趣,甚至于心底就怀着鄙薄和不屑的成见了。

但没想到的是,近几年来,从那本传记开始,我对王阳明的兴趣却是愈发浓厚,有关他的书一本连着一本,欲罢不能。如渴饮咸水,愈学愈感不足,愈学愈觉受用,愈学愈恨识之也晚。

阳明之学,名为心学,着力于心上功夫,但它不是教人冥思苦想地悟道,不是空谈心得体会,而是有很强的实践性。这从其核心思想的三句话即可显见——一是“致良知”之“致”,二是“知行合一”之“行”,三是“事上炼”之“炼”,都须履于实践,见于行动,证于日常。如阳明先生自己,堪称“震霆启寐,烈耀破迷”的“龙场悟道”,就是得之于百死千难、居夷处困的考验和磨炼。“知行合一”之所谓“一”者,乃一体、统一、不二之谓也,也就是行上功夫与心上功夫须并进力行,不可脱节分离。《中庸》中说:“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知与行,即是如此,二者浑然一体,统合无间。

不过,对于“知行合一”,古来许多人从理解上与阳明先生本意有所悖违,以为“知”乃是知识、理论的意思,进而以为“知行合一”即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其实不然。以阳明先生所言“知行合一”,其知者,乃是良知也,而良知,是人们那颗未受私心、俗欲遮蔽、染污的清净、纯正之心。“致良知”之“致”,就是克制省察、去除染污,从私心、欲望中超拔出来,恢复人人生来本有的那颗明晃晃的纯净之心、洒落落的坦荡之心、活泼泼的灵动之心。而“知行合一”的“行”字,即是在“事上磨”中去“致良知”,同时也是在行中去践行良知,去证得良知。恰如阳明先生所言,“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无有二也”。

平常读书,我们大家都知道要多读些圣贤经典。而读经典,不是为了多学知识,更不是为了寻章摘句,而是从经典中领悟思想,学习圣贤对历史规律、自然规律的精准把握和进德修业、升华人生的精妙法门,在面对和处理人生、事业的具体问题时获得智慧和力量。心上的功夫难做,非大丈夫不能为。玄奘取经途中一路就是靠它才得以降伏心魔,克难攻艰,而成正果。阳明先生之学说称为“心学”,也是注重于心灵的建设。他在致朋友的信中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还记得曾读过一本记录星云大师对话的书,叫《修好这颗心》,也是讲“心”的问题。拿人们常说的“修行”一词来说,修行首先也是修心,修正心的迷失、修复心的明净,修葺心灵的空间,让损坏得以修理,让疲惫得以修养,让差错得以修改,直至臻于周敦颐所说的“胸怀洒落,光风霁月”的境地,或者如曾国藩所言 “养活一团春意思”,洒落落,活泼泼,明洁无染污,洒脱无黏着,自在无缠缚。

在贵州龙场作驿丞时,王阳明处身于“万山丛棘之中,蛇虺魍魉,蛊毒瘴疠”的险恶生存环境,他先于山下结草庵居之,后又移居阴暗潮湿的山洞,而且生活无着,疾病缠身,与当地少数民族语言也不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王阳明艰苦备尝,却能动心忍性,砥砺切磋,悟道弘道,建立心学体系,很重要的一点,是他常自设想“圣人处此,更有何道?”以圣贤的标准、要求、思想、境界来反求诸己,成了他内心里超脱生死荣辱的“诺亚方舟”。这一点,我尤其以为,王阳明为我们后世读书人树立了很好的榜样,那就是学圣贤、读经典,在面临具体问题时,尤其是棘手的事情、困惑的事情、重大抉择的事情,以及为难时、诱惑时、烦恼时、窘困时,都应如阳明先生一样,问一问自己“圣人处此,更有何道?”再或者,直截了当,细思一下,“阳明处此,更有何道?”这也即是“事上炼”以及“知行合一”的落实处、求是处了。

今天,我们研读王阳明、学习王阳明,能在实践中常常对自己发此一问——“阳明处此,更有何道”,让阳明先生的学问修养照亮我们当下的进德修业之路,廓清心头之迷思,驱散心间之云翳,澄心正意,知所行止,恐怕才是我们从王阳明一生经历及其学说思想中真正可汲取营养、可受助益之处。(编辑:熊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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