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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诗集》第十三首《陇西行》

 古风泊客 2020-10-24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陇西行


        [乐府诗集·汉乐府诗·相和歌辞】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
        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一胜一丈夫。

[作品介绍]

《陇西行》是汉乐府古辞,属《相和歌·瑟调曲》。描写了一位陇西独自持家立户的健妇待客的故事,称颂了健妇有见识有才干,待客热情周到、有礼守礼。

    [注释]

1、历历,分明的样子。白榆,星名。《春秋运斗枢》:"玉衡星散为榆。"(《太平御览》九五六卷引)
  2、桂树,指星。《春秋运斗枢》:"椒、桂生合刚阳。"注:"椒桂,阳星之精所生也。"道,指黄道。古人想象中太阳运行的轨迹。《汉书·天文志》:"中道者,黄道,一日光道。日之所行为中道.月、五星皆随之也。"

3、青龙,二十八宿中东方七宿之总称。隅,边。
  4、凤凰,指朱鸟,也叫朱雀。朱雀是南方七宿的总称。啾啾,鸟鸣声。
  5、将,率领。九雏,九子。《史记·天官书》:"尾为九子。"《索隐》引宋均说:"属后宫场,故得兼子。子必九者,以尾有九星也。"闻一多说:"尾本东宫宿,当为龙尾,此云'风将九雏',盖与南宫朱鸟相乱。"按:这里也是将星象想象成真实的动物。
  6、敷愉,同"敷蒲",花开的样子。颜色敷愉,形容容颜鲜艳如花。一说,犹"愆愉"。《方言》:"怂愉,悦也。"和悦的样子。
  7、拜跪,古时女子见客之礼。
  8、北堂,古时妇女常居之堂,北向,无墙,故云北堂。
  9、氍毹,粗毛毯,即毡。
  10、清白,清酒、白酒。各异樽,指不同的酒分别盛放在不同的酒杯中。
  11、华疏,指斟酒之际,酒入杯中涌生泡沫,随即又消散,犹如花之疏散。一说,柄上刻有花纹的勺。
  12、却略,稍稍后退。
  13、竟,终。
  14、左顾,转头。敕(chi赤),吩咐。中厨,内厨房。
  15、稽留,迟滞。耽搁时间。
  16、趋,小步快走。
  17、门枢,门槛。
  18、齐姜,本谓齐国姜姓女子。《诗·衡门》:"岂其娶妻,必齐之姜。"旧笺认为指春秋时晋文公夫人,她督促丈夫奋发起来,终于成就事业。后世因用作指代高贵女子。
  19、亦胜,原作"一胜",据《古乐府》改。

  [译文]

天上有什么?种着白榆树。

桂树夹道生,青龙在两旁。

凤凰欢快叫,凤母带九子。

环顾世间人,凤凰更快乐。

好妇出迎客,和颜又悦色。

弯腰再拜跪,问客平安否。

请客上北堂,客在毛毡坐。

各色酒端上,倒酒冒泡沫。

倒酒递给客,客言主人斟。

恭敬再行礼,再递一杯酒。

谈笑风声间,转头命厨房。

督促上饭菜,莫要耽误客。

吃完亲送客,步履轻又快。

送客亦不远,足不出门槛。

娶妇得如此,齐姜也不如。

健妇持门户,胜过大丈夫。

赏析

一曰《步出夏门行》。《乐府解题》曰:“古辞云‘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始言妇有容色,能应门承宾。次言善於主馈,终言送迎有礼。此篇出诸集,不入《乐志》。若梁简文‘陇西战地’,但言辛苦征战,佳人怨思而已。”王僧虔《技录》云:“《陇西行》歌武帝‘碣石’、文帝‘夏门’二篇。”《通典》曰:“秦置陇西郡,以居陇坻之西为名。后魏兼置渭州。《禹贡》曰:‘导渭自鸟鼠同穴,’即其地也。”今首阳山亦在焉。

佚名

赏析

《陇西行》属汉乐府《相和歌辞·瑟调曲》。《旧唐书·乐志》说:“平调、清调、瑟调,皆周房中曲之遗声,汉世谓之三调。”瑟调所用乐器有笙、笛、节、琴、瑟、筝、琵琶等七种,萧涤非先生根据瑟调等所用乐器及歌辞内容,颇疑“即出于秦声,或与秦声有关”,而周亦秦地,故瑟调很可能最初源于陕、甘一带西北地区音乐。《汉书·艺文志》载有《燕代讴、雁门、云中、陇西歌诗》九篇之目,结合本篇歌辞内容来看,《陇西行》应该就是当时采集的“陇西歌诗”。

而从整齐成熟的五言形式看,本篇当为东汉后期的民歌。

这首诗是歌颂一位能操持门户,应酬宾客的“健妇”。全诗可分三个部分:开头八句写天上星宿,是拼凑窜入部分。这八句写了“白榆”、“桂树”、“青龙”、“凤凰”等星宿,描述了它们的位置、形态,并把它们想象为有生命的动植物,写来颇觉生动。但与下面文义不相连属,似是由其它篇中拼凑而来的。正如余冠英先生在《乐府诗选》中所说:“乐府歌词往往拼凑成篇,不问文义,遇到上下不连贯的地方不必勉强串讲。本篇的起头就是《步出夏门行》的尾声,正是拼凑之一例。”中间二十句是诗的主要部分,具体描述“好妇”应门,承宾的情况。“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写好妇容颜的美丽,是人物的出场亮相;“伸腰再跪拜”等四句写迎客礼节周到,落落大方;“清白各异樽”至“慎莫使稽留”等十句写宴客彬彬有礼,酒饭齐备;“废礼送客出”等四句写送宾步则履轻盈,进退得体。这二十句分几层来抒写,突出了“好妇”善持门户,送迎有礼,应对从容,胜过男儿的美好形象。最后四句为一部分,是对“健妇”正面的热情赞颂。

《诗·陈风·衡门》有“岂其娶妻,必齐之姜”之句,齐国姜姓女子是高贵、美丽、有识见的女子的代表,“齐姜亦不如”,正是对“好妇”的极高称誉。最后点明题意,从操持门户,安家立业方面歌颂健妇“亦胜一丈夫”,这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无疑是很高的评价,诗人对“健妇”的赞叹之情是弥漫于字里行间的。这首诗通过所塑造的“好妇”的艺术形象,不仅表现东汉时代妇女的生活、地位的一个方面和人们的妇女观,特别是反映了当时陇西一带地方的民风民俗。

《汉魏南北朝诗选注》中说:“汉陇西郡治狄道,在今甘肃临洮县西南,是通西域的要道,当时沿途住户多兼营客店、酒馆生意。”这首诗反映的就是这种社会生活。

《陇西行》是抒情的,但由于它要抒发的是对“健妇”的赞美之情,所以它以主要篇幅借用具体的述事细节,来描绘出一个美的“好妇”形象。这位“好妇”不是封建“妇德”的化身,而是一般群众一一特别是陇西一带群众理想的体现。

《汉书·赵充国传》说:“山西天水、陇西、安定、北地,处势迫近羌胡,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耳。”

这种豪爽慷慨的风格,也在《陇西行》中充分的表现出来。诗中所描写的女主人公,不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为特点,而是一位“亦胜一丈夫”的巾帼“健妇”,处处透出一种强健豪爽之气。这正是当时西北一带人民及其音乐的艺术风格。

佚名

赏析

   

此诗前八句乃幻想之辞,写天上情景,似与诗之主旨无关。汉乐府多用于宴间演奏,取悦宾客,颇有拼凑割裂现象。此数句又见于《步出夏门行》末段。但乐工拼凑之时,应不会毫无理由,信手胡来。张玉谷谓"起八句言天上物物成双,凤凰和鸣,唯有将雏之乐,以反兴世间好妇不幸无子,自出待客不得已来"(《古诗赏析》),并指出其于后面写"健妇"一段有互相映衬发明之作用,"似与下文气不属,却与下意境相关"(同上)。即可备一说。也有人认为此段是乐曲之"艳词"(前奏),亦属可能。诗描写"健妇",取材于一次她接待宾客的全过程:"迎客"、"问客",热情有礼;"请客"、"坐客",殷勤周到;然后酌酒与客、促令办饭等种种描述,不厌其烦:无一不反映出她举止得体,善主中馈。诗中之"客",恐怕不是一般的亲友作客者,而是来自中原之过客,故有送客"废礼"之疑惑, "齐姜不如"之赞美。此诗写女子而忽略其容貌体态,专一述其"健"(才干),可谓别具只眼,亦可见西北地区之民俗。描述看似琐屑,然笔笔紧扣"健"字刻绘,因而人物形象,益见鲜明。

前八句写天上景物。若理解这几句,须先阐明其隐喻之义。“白榆”指玉衡星。“桂树”指桂星。纬书说“椒、桂生合刚阳。”注文说:“椒桂,阳星之精所生。”道,黄道。《汉书·天文志》:“中道者,黄道,一曰光道。……日之所行为中道,月、五星皆随之也。”古人认为太阳绕地而行,黄道是想象中的太阳轨道。青龙,东方七宿总名。凤凰即鹑火。纬书《春秋元命包》说:“火离为凤凰。”《史记·天官书》:“尾为九子。”《索隐》引宋均说:“属后宫场,故得兼子,子必九者,以尾有九星也。”(案闻一多说:尾本东官宿,当为龙尾。此云凤将九雏盖与南宫朱雀相乱。)
  这八句在表现上,颇有特点。其一,因名借物,赋以形态。某些星宿本以动、植物命名,诗人信手拈来,将它们化为动、植物物本身的形象;并且借“黄道”为通衢大道(古有所谓“天衢”的说法),将这些动、植物形象井然有序地系列在“大道”两旁,于是造成一种迥异于人间的“仙境”。诗人借物赋形是有选择的。“桂树”令人想到传说中的“月桂”,“龙”、“凤”是传说中天上的灵物。就是“白榆”也同寻常人间的榆柳不同。这些事物都是烘托“仙境”所不可少的。其二,这种神仙境界出于诗人的想象,是不存在的,然而,其中的一事一物都实有所指,犹如打灯谜,其用意不在字面,可谓之虚而能实。其三是想象奇妙。全部诗意都是从想象生发出来。否则,几个星宿的名称是构不成诗意的。这八句诗用的是诙谐风趣的笔调,所以虽采用了游仙诗的形式,却并非在着意写神仙事。这种将星宿经作动、植物和人作为诗的意象的写法,《陇西行》之前就有,象《小雅》的《大东》篇和《九歌》的《东君》。尽管《东群》写得颇为壮美,却也不还不能象本篇一样创造出完整意境。
  “好妇出迎客”以下二十四句颂美一位能独特门户的“健妇”,是《陇西行》歌辞的正题。诗因何而作,本事已无可稽考。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三十七引《乐府解题》说:“始言妇有容色,能应门承宾。次言善于主馈,终言送迎有礼。”这也只是就字面说的。
  写法上,有以下三点值得注意。
  第一是用笔工细。譬如写主人待客一节,先写“请客北堂上”指明客座应安设的方位,继写“坐客毡氍毹”,表示对客人的恭敬,其中也包含待客的规格。摆酒要摆出“清”“白”两样,虽说不上是丰盛,却是在避免单调,可以看出主人用心的周到。所有这些,都很能表现主人公的讲究礼数。有几个细节写得非常妙。如写主人公迎客时,说“伸腰再拜跪”,写在酒席前应酬,说“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全是连续动作;这类句子,用于人物的刻画,能够曲尽其态。又如写主人用好酒待客,说“酒上正华疏”。倒在杯子里的酒涌出水平面形成一条条的花纹,正表明酒好。这种写法,应当说是比较形象比。象这样绘形绘色的笔墨,在乐府诗中是并不多见的。
  第二是叙事的严整有序。开首二句“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简炼地画出主人公的容貌姿态。接着写她对客人施礼、寒暄,把客人让进堂屋,再写为客设座,再写摆酒陪客,再写酒罢备饭,最后送客尽礼,显得有极有章法。这样写,同诗中表现主人公的落落大方,处事的稳健练达是一致的。
  第三是文字质朴。质朴是乐府叙事篇章的共同特点,而本篇尤为突出,描叙一事一物,莫不从实处着笔;并且做到朴素而能生动传神。如“左顾”、“敕”、“促令”、“盈盈”、“趋”等字眼,都极富表现力。
  主人公是一个什么样的典型呢?诗人由衷赞美说,古代的贤妇人齐姜同她相比也不免逊色,说她是胜过“丈夫”的“健妇”。在男尊女卑的社会,这种赞誉,可以说是非常之高了。这也正是她在封建社会的妇女中出格的地方。但诗中写她所有的行为都不仅没有超越,而且是严格遵循封建礼法的。这一点,则是主人公性格的核心。诗的写法,从始至终扣在一个“礼”字上。

佚名

赏析

        

本篇为汉乐府古辞。《乐府诗集》收入相和歌辞瑟调曲。一作《步出夏门行》。但朱乾说:"《步出夏门行》者,即步出洛阳城门,为东京古辞,非陇西地也。"(《乐府正义》)本篇赞美一"健妇"善于操持门户,应对宾客。汉陇西地区,是通往西域的要道,沿途住户,颇多兼营客舍酒店生意,诗中"健妇",可能即是此类家庭之主妇。陇西,郡名,今甘肃临洮县西南。

佚名

赏析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健妇持门户,一胜一丈夫。

《陇西行》属《相和歌·瑟调曲》,它可以和同属于《瑟调曲》的《艷歌行》对读。它们都是在称赞主人妇的好客和殷勤(《艷歌行》还表现了远方游子的苦辛》。只是《艷歌行》中主人妇的设勤招来了丈夫的误解,发生了一场带著苦涩味的闹剧;《陇西行》中“好妇”的丈夫大概去世或出门去了,自己独持门户,就没有招来这类麻烦。相反却因为待客周到而又有礼数,赢得了客人的感谢和歌者的称赞。它表现了中国妇女的品德和才干,也反映了当时北方的社会风俗习惯。

这首歌按“好妇”待客的经过可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从开头到“为乐甚独殊”,共八句,是交代“好妇”的处境,时间是待客之前。申述之前先用比兴:它透过人间天上、好妇与凤凰间的对比来进行。一开始,诗人就展开浪漫的想像,把天上的星体想像成有生命的生物,把北斗星旁的白榆星想像成白榆树;桂树星就是桂花树,它就生长在太阳运行的轨道——黄道两旁;东方的七宿——青龙星也像七条青龙盘旋在道边;凤凰(鶉火星)则像个温存的母亲,带著它的尾宿九星——九个孩子在欢乐地呜叫。为什么它显得如此欢乐呢?因为它看到了人间的苦辛、好妇的孤单,更为自己的幸福而得意。诗人在此有意用白榆、桂树的成双成对,青龙、凤凰的兄弟、母子欢聚来反衬陇西“好妇”的孤单,突显出她独持门户的难能可贵。有人认为,“乐府歌辞往往拼凑成篇,不问文意”,这一段亦是将《步出夏门行》的尾声拼凑到《陇西行》中,与本辞之间并无内容上的联系(余冠英《乐府诗选》)。我以为恐怕还不能作这样推断。乐府诗由于年代久远,文意错乱的现象固然是有的,但对这首歌来说,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是拼凑成篇的。况且,从内容上来说,天上人间、凤凰好妇之间的比衬之意还是很明显的,这正是汉乐府民歌中常见的起兴手法的运用。
  第二层从“好妇出迎客”到“足不过门枢”,共二十四句,描敍这位“好妇”独持门户接待客人的经过,是此诗的主体部分。诗中没有出现“好妇”的丈夫和孩子,也未提及这方面的情况,可见是一人独处,支撑门户之事自然只能由她来承担。但封建礼教又不允许她像男子一样去应对宾客、无所忌惮。也就是说,对宾客既要周到大方又不能废礼失度,既要热情接待又不显得过份。因此,她必须在礼法的夹缝中发挥她的才干,这位女主人翁还是出色地做到了这一点:整个待客的过程,她热情周到但又保持一定的距离,言辞恭谦但又端庄不可犯。这透过迎客、敍谈、饮酒、办饭、送客几个场面,出色地表现了出来:“好妇出迎客”以下六句是写迎接来客,她面上带著和悦的笑容,把客人迎到家中,然后很有礼貌地向客人间好,恭敬地请客人坐到地毡上,显得殷勤又周到。“清白各异樽”至“慎莫使稽留”十句是写待客经过。如果说迎客的六句重在表现她的热情好客,那麼这十句则重在表现她的礼数周到又有分寸,热情之中又有把持:“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说她摆出各种酒肴来待客,这是写她的热情与大方;“酌酒持与客”是写她对客人的耸重,而“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则是在尊敬之中,掌握著节制和分寸了。上酒时把桌上的果蔬端正一下,这除了尊重对方外,恐怕还包含著孔子的“割不正不食”之类的古训。客人出于尊敬女主人,先向她敬酒,她既不拒绝也不亲暱——问后稍退再拜跪,然后饮上一杯,处理得非常得体。如果说这两句还是在暗示,靠对方来体察的话,那麼“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一四句,则是公开表现这种节制了。她不让客人放肆地谈笑下去,也不让客人无节制地痛饮,而是令厨房迅速办饭,让客人吃过就离开。诗人在此用“敕”、“令”这些带强制性的动词,反映了“好妇”处理事情的异常清醒果断,她的安排是毫无更改和商量余地的。这种热情又有节制的待客之道,对一个独特门户的妇女来说,当然包含著许多难言苦衷的。

“废礼送客出”以下四句是写送客,同样是表现好妇热情又有节制。单身女子为客送行,这在封建礼教看来是“废礼”之举,但她家中更无别人,为尽待客之道,她只好“废礼”。但这“废礼”,又不像有人所理解的那样,“是向封建的传统伦理道德挑”,而是在当时礼教允许的范围之内——“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因为这首诗的主题,不是在赞扬这位好妇对封建礼教的反抗精神,而是在夸奖她的精明能干。男人能做的事她能做,男人不能做或做不好的事,她也能做得很好。当然,这在客观意义上,也是对“男尊女卑”封建传统观念的批判和否定。这个主题,透过诗的第三层明白地表露了出来。第三层是写待客之后,歌者对此的看法和评价。诗人认为这位妇女的才干超过了齐姜。齐姜是春秋时代齐桓公的宗女,晋文公的妻子。在晋文公流亡齐国时,她把丈夫从偷安中唤醒,使之成就霸业,成为春秋五霸之一,所以齐姜后来成为有胆识、有才干妇女的代称。赞誉并非到此为止,在诗人看来,这位奸妇的才干不仅超过了古代杰出的女子,而且也胜过出色的男子汉:“一胜一丈夫”。整首诗就在对这位妇无保留的赞美声中结束了。
  诗中赞美这位“好妇”独持门户,待客殷勤周到又果断有节,这种超卓的见识和才干,既是诗人对她的赞美,也与她生活的环境和北地的社会习俗有关。据顏之推的《顏氏家训》等文献记载,当时北方的妇女与南方大不一样。如邺下(今河南省临漳县西南)一带“专以妇女持门户”,“争讼曲直,造请逢迎,车乘填街衢,绮罗盈府寺。代子求官,为夫争曲”,靠的都是妇女。这种社会风俗当然增长了妇女们的胆识和才干,使她们能独持门户而且“一胜一丈夫”。另外,汉代的陇西郡治狄道(今甘肃临洮县西南),是当时通往西域的要道。沿途人家,多经营酒店客栈。这种职业特点,当然也增广了主妇们的识见,也增加了她们应付各种场面的能力。更何况诗中这位女子是独持门户,这方面的才干和能力都会更强一些。我们从歌者的叙述和赞扬中,不但可以看出这位“好妇”的为人和才干,也可以借此了解当时汉末北方的习俗和北方妇女的性格特征,有一定的认识价值。

佚名

《陇西行》   [乐府诗集·两汉乐诗]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氍毹。

清白各异樽,酒上正华疏。

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

却略再拜跪,然后持一杯。

谈笑未及竟,左顾敕中厨。

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

废礼送客出,盈盈府中趋。

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

健妇持门户,一胜一丈夫。

白话译文:

天上有什么?种着白榆树

桂树夹道生,青龙在两旁。

凤凰欢快叫,凤母带九子

环顾世间人,凤凰更快乐。

好妇出迎客,和颜又悦色。

弯腰再拜跪,问客平安否。

请客上北堂,客在毛毡坐。

各色酒端上,倒酒冒泡沫。

倒酒递给客,客言主人斟。

恭敬再行礼,再递一杯酒。

谈笑风声间,转头命厨房。

督促上饭菜,莫要耽误客。

吃完亲送客,步履轻又快。

送客亦不远,足不出门槛。

娶妇得如此,齐姜也不如。

健妇持门户,胜过大丈夫。

《陇西行》遍寻网上,没有译文。以上译文,是泊客自行学习翻译。因是初次,谬误之处,大家海涵。

《陇西行》可以分为三段:

第一段是对比。从首句到“为乐甚独殊”。

学习乐府诗到今天,这首《陇西行》是第一次用天上(星宿)与人间(健妇)来对比。白榆、桂树、青龙(七星)、凤凰(朱雀九星)都是古星宿名。这里,诗人以欢快的写法,尤其是用浪漫的想像力,把围绕黄道(太阳轨道)盘旋的天上星宿想象成有生命的生物,比喻层次分明的树木和动物。用描写天上凤凰们的欢乐,来衬托人间好妇、健妇独立持家的辛苦和不易。

第二段是待客。“好妇出迎客”到“足不过门枢”。

这一段还可分为:迎客、叙客、宴客、送客四个部分。这一大段描写了健妇的端庄、懂礼、殷勤、周到、好客,但字里行间给大家留下了“守礼”的突出印象。迎客热情而不越礼(“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恭敬守礼),宴客而保持距离(“酌酒持与客,客言主人持。”健妇给倒酒递给客,让客说话而自己不喝,给客人斟酒。“促令办粗饭,慎莫使稽留。“督促上饭菜,莫要耽误客。说是不要耽误客人的时间,其实是健妇只孤身在家,不方便长时间留客),送客有礼而不逾规(“送客亦不远,足不过门枢。”送到大门口而不出。)

第三段是称颂。从“娶妇得如此”到末句。

娶妇得如此,齐姜亦不如。健妇持门户,一胜一丈夫。”如果哪一家娶妇能娶到像健妇这样的,就是连鼎鼎大名的高贵、美丽、有见识、有才干的齐姜也不如啊。像健妇这样持家立户的,都已经胜过大丈夫了。由以上健妇待客的生活细节,诗人不仅称赞健妇的持家本领,更称颂健妇的待客之礼、良好教养。

诗文中的客人究竟为谁,没有说。但从健妇待客的细节以及题目《陇西行》来说,这位客人是来自中原、来自健妇故乡的居多。泊客还以为,莫不是诗人就是这位客人吧?

《陇西行》之题,不是“到陇西行走”的意思,“行”是乐府诗的一种体裁。《陇西行》描写了一位陇西独自持家立户的健妇待客的故事,称颂了健妇有见识有才干,待客热情周到、有礼守礼。

点击《古风泊客》辑期,畅游古诗文世界。

《古风泊客》第一辑《文言文经典》

《古风泊客》第二辑《诗经》

《古风泊客》第三辑《楚辞》

《乐府诗集》

乐府诗集是继《诗经·风》之后,一部总括中国古代乐府歌辞总集,由北宋郭茂倩所编。现存100卷,是现存收集乐府歌辞最完备的一部。《乐府诗集》是汉朝魏晋、南北朝民歌精华所在。内容十分丰富,反映社会生活面很广,主要辑录汉魏到唐、五代的乐府歌辞兼及先秦至唐末的歌谣,共5000多首。《古风泊客》第四辑主要辑录汉魏南北朝乐府诗经典诗作,其他朝代乐府诗则跟随朝代专辑介绍。

作者:佚名

编订:郭茂倩

成书时间:公元11世纪

《古风泊客》第四辑《乐府诗集》
乐府诗集13

心 · 养性 · 品生活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

一是吃进胃里的食物,二是藏在心中的梦想,三是读进大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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