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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系列第二个故事里，我们讲了战国时候一只凶猛的斗鸡。今儿再说千年后的一只唐朝斗鸡。这只斗鸡导致了一位唐朝伟大诗人的悲惨命运 故事的主角叫王勃（650-676），位列“初唐四杰”之首。我们耳熟能详的《滕王阁序》《送杜少府之任蜀州》《采莲曲》等名作都是他写的。 王勃是个天才神童，六岁能写文章，九岁就写论文指出颜师古注的《汉书》错误，十六岁时考上科举当官。然而此后，却开始接连仕途不顺，最终在676年不幸落水身死。年仅虚岁27，英年早逝，令人叹惋。 而他的这种不幸，竟然和一只鸡有关。 那是在王勃考中科举之后，因为才华横溢，被安排在沛王府担任修撰。沛王，是当时皇帝唐高宗之子李贤，李贤很欣赏王勃的才气，王勃也对沛王忠心耿耿。后来有一次，沛王李贤和他兄弟英王李哲斗鸡。这斗鸡嘛，两家的鸡斗得血肉横飞，两家的主子自然也是气势汹汹。王勃年少气盛，为了帮衬自己的主公沛王，就写了一篇《檄英王鸡文》来助威。 这篇檄文讲的虽然是斗鸡的小事，却写得相当漂亮，这里全文录如下：
这篇文章前半截列举了许多关于鸡的典故（包括我们前面几篇故事提到的好些典故都有），后半截则描述斗鸡的勇猛。 然而，这文采飞扬的赋文流传到唐高宗手中时，唐高宗却勃然大怒道： “王勃这个歪才，尽添乱！两个王都鸡，王勃不但不劝诫，反而写檄文来挑拨离间兄弟之情！”于是，就把王勃轰出王府去了。 这事儿严格说来，谁都没有错。王勃的赋文认真说来，并没有站在沛王的立场上，指名道姓地贬低英王，纯粹就是拿斗鸡这个行为本身在打趣，写着好玩而已。他是真没什么恶意。 然而唐高宗李治比王勃年长二十多岁，又处在皇帝的位置上，考虑自然不同。他的老爹李世民，曾经诛杀过手足李建成、李元吉。李治他本人能够登基，也是因为自家嫡亲哥哥李承乾、李泰两人相互争斗，李承乾甚至企图造反逼宫，这才让李治被动地“渔翁得利”。 所以，唐高宗李治最怕的就是自家的儿子们重演父辈和哥哥的悲剧，再来手足相残。对于一切可能激化手足矛盾的事儿，他都要防微杜渐。在李治看来，两个王斗鸡，本来就很容易伤和气。当初汉景帝为了下跳棋，就把自家堂兄吴王太子给砸死了，这斗鸡可比下跳棋要上火多了！ （唐高宗） 而王勃这厮呢，不但不规劝，反而写出这种狗屁文章来火上浇油！甭管你文章写得多漂亮，这标题叫啥，叫“檄英王鸡文”。檄文是什么？那是大举压境前声讨罪状的文章啊，你说是讨伐英王的鸡，其实不就是在煽动兄弟之间这种竞争冲突么？ 而且，王勃这篇赋文的最后几段，说“什么搏击所施，可即用充公膳；翦降略尽，宁犹容彼盗啼。岂必命付庖厨，不啻魂飞汤火。”“牝晨而索家者有诛，不复同于彘畜；雌伏而败类者必杀，定当割以牛刀。”，表达出要对斗鸡中的败者斩尽杀绝，绝不姑息。这样一种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观念，用在兄弟之间，合适么？ 因此，高宗大怒之下把王勃轰走也就毫不奇怪了。王勃怪就怪自己太年轻，不知道揣摩皇帝心思，一味贪图热闹，结果踩了红线。 然而对于王大才子而言，这次挫折是相当大的，等于之前苦心经营的仕途计划都做了泡影。此后他游览了几年四川，再次回到长安，得到一个虢州参军的任命。这个比起在王府当文书，相当于中央到了地方，从前景上已经要差不少了，更别说还耽误了这好些年的功夫。此后，王勃在参军任上，又因私杀官奴，险些被判死刑。虽然遇赦免保住性命，仕途却彻底告吹，连老爹也受连累，被贬到交趾（越南北部）去当官。公元前676年，他去越南探望父亲返回时，渡海落水身故。有人说，他是因为愧对父亲而投水自杀的。 （电影《王勃之死》） 从这个角度上说，王府的那只斗鸡，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王勃的催命符。王勃的檄文没有干掉鸡，却把自己给拖累死了。 就在他死去之后几个月，唐高宗看到了王勃写的《滕王阁序》和《滕王阁诗》之后，大为惊叹道：“王勃如此大才，当年我因为一篇斗鸡文贬了他，是我错了。赶紧找回来当官！”太监只好告诉皇上，王勃已经去世了。唐高宗不禁连叹三个“可惜”。造化弄人，大抵如此。 最后顺便多说几句，唐高宗之所以贬王勃，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导致皇室动荡。然而实际上最后动荡皇室的不是他的儿子们，而是他的老婆武则天大帝。 另一方面，王勃这篇《檄英王鸡文》最后一句有“牝晨而索家者有诛”，而牝鸡（母鸡）司晨，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则被作为女主乱政的代名词。这一点，不知道算不算王勃“一语成谶”了。而武则天这位牝鸡司晨，后来又引出“初唐四杰”中另一位骆宾王的《讨武氏檄》，更是享誉千秋的雄文，这里就不赘述了。 （老东西太不爱才了，王勃若遇上朕，当纳入后宫） 至于被王勃“挑拨”的两位王子，王勃“拥戴”的沛王李贤，后来被立为太子，但却遭亲妈武则天诬陷造反，于684年被逼自尽，年仅29岁。 （王勃大哥，我追随您来了） 王勃“讨伐”的英王李哲，后来改名李显，683年继位为帝，即唐中宗。次年就被亲妈武则天撸下来，后来705年武则天病重时群臣政变，又拥立李显复位。然李显懦弱无能，不能应付武氏余党和自家老婆韦氏的家族，导致外戚专权。710年李显去世后，武氏、韦氏立李显之子李重茂为帝，然而李显弟弟李旦的儿子李隆基却发动政变，诛灭韦氏、武氏，复立李旦为帝。 没错，被王勃这篇檄文讨伐的英王，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六味帝皇丸”。（父、母、本人、弟弟、儿子、侄子均当过皇帝）。 （王勃，朕又没惹你，你为何讨伐朕的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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