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的清晨，六点钟的天空，已经大亮。 骚动了一夜的热浪，此时化作清爽的微风，伴随着楼下早起的汽笛声的勤劳和汽车排出的尾气吹起尘土蔓延；晨起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防盗网，直射纱窗，照在以烂漫星河为景的床褥上，瞬时又打在睡眼朦胧的米莎身上。 她显然感受到微风拂过脸颊的清凉，吹醒了昏睡的大脑，而破窗而入的光亮叫醒瞳孔，轻轻扇动的睫毛下双眼皮掀开了明亮的眸子。 新的一天，又被太阳叫醒了。这是个好天气，也是燥热的一天。 身怀六甲的米莎心情复杂的起身，为一晚上不知所以的梦昏沉，也为上班挤地铁的人流郁闷。坐在床上沉思三十秒，轻吐一口气，移身到床边，找到拖鞋穿上，不慌不忙地走进洗漱间洗漱。 今天如往常一样上班。 地铁5号线的终点站，亦是起点站，每天川流不息，上班族在早上7点至8点半的进站口排着从路边到进口的长龙里睡眼惺忪。 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手机，手里刷着信息，耳朵里塞着耳机，余光里瞥见人流的蠕动，迈着步子自信地向前。每到一个拐弯的地方，纵使整齐有序的队伍，也因为想要抢占先机往前的人变得拥挤不堪。身置其中，人们的各种体味和气味毫不客气地流入鼻孔，让人因感浑浊而觉得缺氧。 米莎是孕妇，可以走绿色通道。这个举措让米莎非常满意，既能免去了排队的抢路之苦，也能减轻因为排队带来时间消耗的焦虑，还可以带着先生一起享受这个待遇。 米莎轻轻松松地走过绿色通道，工作人员只是对先生进行着惯例的安检，很快就进入了人潮拥挤的大厅。 这里虽然有直梯，但不是正常使用的。米莎和所有人一样，刷卡进入，爬着楼梯或者乘着电梯达到二楼乘坐地铁。 每一个候车的入口早已排着两两三三的队伍等着5号线驶入轨道。穿着黄色T恤的志愿者阿姨戴着麦克风，腰间盘着扬声器，提醒着人们排好队伍，注意安全。 每隔2分钟一趟的5号线准时呼啸而来，而等候的人们此刻蓄力待发。 米莎仍然免不了有点紧张，她不想挤，也躲不掉人们涌入车门的那股前仆后继之劲。 滴滴的警报响起，车门自动打开，门口的人们蜂拥而上，车厢内的座位以秒的速率被占满，过道上站着没有抢到座位的人在心里懊悔，面无表情地抓好扶手。 米莎早先是站在有老弱病残孕的标识的门口候车的，顾及孩子，也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占到那个专座。 米莎早已习惯没有人让座这个事情。 米莎无所谓有没有人让座，也许有些人可能是从这个起点做到另一个终点，那站着确实挺累。而且，在这般拥挤的车厢里，一会儿到换乘站找到合适的下车空间也不容易。 米莎有时候忍不住想，人们看到她这样大肚子挤着地铁上班，应该有两派人在辩论吧。 甲方说：“怀孕了就该在家待着，凑什么热闹，出了事情，惹谁身上都不好。” 乙方说：“孕妇真伟大，不仅承受着身体的压力，还能跟着常人一样挤地铁，值得钦佩。” 没有人给米莎让座，她觉得这个车厢的人是对她一视同仁的，都是辛辛苦苦的工作人儿，谁都累，存留一点私心是人之常情。 而没有人给米莎让座，她觉得这帮大老爷们没有一点同理心，低着头假装视而不见，不会思考孕妇的辛苦，这种冷漠也是人之常情。 米莎就在这种任何理由都成立的猜想里转乘同样充满人潮，站与站之间距离又远的13号线。 13号线在赶去上班的路上都是人满为患。好在米莎的目的地只有一两站地，站在门口寻得安全的位置就可以了。 这座城市是拥挤的，每条轨道上的地铁，记载着多少人来人往的梦，也带去多少人的分道扬镳。 米莎走出站的时候，东升的太阳已高照，此时的钟表指向八点三十一分——四十分钟的时间消耗在地铁上了，而往来的人儿还是那么匆忙。 六月的北方，因为雾霾变得沉闷而燥热，没有大风的日子就是一场烧烤，闷得人汗流浃背。 米莎穿过公司楼下的小树林，享受着高大杨树下的阴凉，也因为百花鲜艳的明媚而欢欣雀跃——这短暂的“百花园”给人不少愉悦。 米莎努力做个好员工，争取不让自己迟到或者早退。拿出钥匙打开门，第一件事就是验证指纹打卡——八点五十一分。 一天的工作，就从此刻开始。 米莎是做文案的，公司是做广告的，一家小公司，只有连同老板在内的5人规模的公司。 米莎每天都冥思苦想各种套路的文案，却也是不得真谛。 老板忙得几百年不见一次，设计师基本不来公司，来学习的男同事也跟着老板出差，负责公司的所有后勤行政姐姐，有些工作还需要外办时，就只有米莎一个人在公司上班。米莎觉得公司好像收容所，专门收容她需要学习的文案小白，让米莎万分感激这歪打正着的机遇。 这样的环境让米莎恐慌，她不喜欢这么散的公司，也不喜欢这么轻松的氛围。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是不敢懈怠的，没有时间消耗。 所以，米莎自我要求，每天安排好工作，一项一项地完成，需要老板过目的，不是等他回来看，就是邮件工作。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五点钟下班的时候，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空中，斜射在高楼的玻璃上金光闪闪。 这个时间点下班，米莎也是高兴的，地铁不像早上那样人潮拥挤。 不过，车厢的座位一样座无虚席，过道少了些许人，不至于拥挤，也不觉得人少。 米莎想，即使作为孕妇，也和他们一样是个战斗英雄，在这座给人漂泊感的城市里面对各路各色的人情冷暖。 地铁里的广播提醒着“请您把座位让给需要帮助的乘客”，也不见人起来给需要的人让座，哪怕你是孕妇，无动于衷也是一种常态——美德的传播有时候显得杯水车薪。 兴许是怀孕的缘故，内心有点趋向弱者的姿态，米莎还是期待有人给她让座，忙碌了一天，多少有点疲乏，而且哐哐当当的地铁有时候还会摇晃。 当然，有时候也会遇到慈爱的阿姨或者年轻的小伙子让个座，米莎会感恩这个世界有心地美丽的人存在，至于不爱让座的中年大叔们，随他们去吧。 穿越人群，等候绿灯，走过马路，沿街的夜市就要开始了。 米莎是无缘夜生活的人，结婚前没有吃过宵夜，结婚后也没看过夜市。 任凭窗外如何喧嚣，米莎只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放松自己，犒劳这一天的坚持。 不久，米莎就在疲倦中睡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