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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飞弑母事件,从17年前那张录取通知书开始说起……

 好运兄弟 2017-07-15

 

 

【作者的话】

本案在2011年已结案。男主人公在本案中被众亲戚联名保下一条性命,但却终生要在监狱里服刑。文中所有人物均为化名。

一天,我从郑州回溫县,顺便去看望几年没见的表兄,正好遇见表侄在给表兄述说他姐姐娇生惯养外甥十几年里形成的诸多母子矛盾,并在后来使矛盾愈加尖锐,终酿最后血案的话题。

末了他看着坐在一边的我说,与其说是外甥杀了姐姐,倒不如说是姐姐自己杀了自己,她培养外甥的虚荣心,就是杀人根源……

又数月后,表侄叫我一同去焦作第三监狱探望弑母后服刑的陈小飞,我又连续两次在会见室采访了他,他详细地给我还原了这桩杀人案全过程,让我心惊肉跳地看到亲情后流淌着的汩汩鲜血……

鲜血有时是不会凝止的。

——作者:杨海滨

 

 

 

2000年9月26号,陈小飞在温县教育局第一时间得到确切消息,他被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录取,一时站在那楞了,不知是等待这录取通知的时间过于漫长还是和考前希望的差别太大,不觉中喉节上下蠕动,然后清楚地听到自己涩涩咽下的口水声,像是压住了呯呯乱跳的心,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才有点慌乱地出了大楼,骑着自行车回祥云镇乡K村给他母亲李兰香报信。

李兰香听到这消息时脸都有些扭曲,兴奋地在院子里啊唷啊唷地叫唤,像是扭了腰那样的疼痛。

第二天上午,乡邮政局的投递员来到他家门口喊道,报喜啦!陈小飞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本人来签收。可李兰香从家里跑出来说让我来签,投递员说你不是他本人不能代替。李兰香说,我是他妈让我来签一回。投递员见她兴奋没阻挡说,那拿你本人身份证再签吧。

她回屋里取出自己的身份证给投递员签了名,这才领回录取通知书,而这时陈小飞就站在投递员身边看着她的兴奋,心想连个本科都不是,就一个大专至于这样。

三天后,李兰香在祥云镇,原先的镇纸厂后改为农家乐的饭店里,包了七桌酒席。寓意七上八下之说,每桌是三百五十元,还不包括饮料、酒和香烟,这样一算每桌就接近四百元了,这计划有点超出李兰香目前的经济能力,何况陈小飞马上要到郑州上大学是要一笔钱的。

她却好面子,把亲戚朋友同学熟人都要请到场,炫耀般地证明自己有多能耐,培养了个好儿子。一个人的个性往往左右做事的态度,这也和她特殊家境有关。丈夫在儿子陈小飞小学五年级时一场大病去世,数年来靠她一个女人,每年种铁棒山药这样高经济作物来积蓄,田地中各种强体力的辛苦不必细说,冬天顶风冒雪在祥云镇乡的街上摆摊做小吃,口攒肚攒供儿子从小学到初中、高中一路走到今天,实是不易。

陈小飞虽不是十分聪明的孩子,中间曾有几次罢学去网吧打游戏夜不归宿的经历,好歹还是纠正过来,终不负厚望考上大学。所以她就是借钱也心甘情愿掏钱请客,这个家里所有事她说了算,陈小飞是没有表决权的。

不过在陈小飞看来,考到北大或是清华这么庆贺炫耀还差不多,对一个大专就有点惊天动地的请客很反感,但抵不过母亲一惯个性,也任她去做了。

姑姑和姑夫来了,拿了一千块钱说小飞呀你上大学姑拿不出太多的钱,你大表哥给老板去开大卡车辛苦还挣不来钱,你不要嫌少,等你以后当老板挣大钱了,可要帮助姑姑呀。李兰香笑着对大姑子笑说,开大卡车一个月五千多了还嫌少,多少才算多……

姨妈也来了,也是拿了一千块钱,对陈小飞说我们都指望你以后有出息挣高工资来帮衬我们呢。李兰香没接她妹的话,却伸手把递给小飞的钱接了过来,说走走走,入席吃饭。

这时,陈小飞看到好朋友也本村的同班同学白跟上正朝他招手呢,他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问你的通知来了没?还没有呢,白跟上说,听教育局的人说我可能是河师大。哎,对了,你到底是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还是郑州大学?

陈小飞说是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呀,怎么啦?白跟上说,我刚才来时看到大门上拉着横幅上写着隆重庆祝你考入郑州大学哩。陈小飞说不可能,站起来和他一起走出餐厅来到大门口,果然,在大门两头扯着红布白字的横幅"隆重庆祝陈小飞同学考入郑州大学"字样。肯定是我妈搞错了,她就喜欢搞这样形式的东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白跟上解释说,一会让人把它撕下来。

他们重又走进去坐下,只见李兰香正招呼大家往一块挤,说集中到一起好吃饭。实际到的人数不到一半,成了五桌人,这还包括几个七八十来岁的孩子。宴席就正式开始了。大门口由邻居几个小孩子在放鞭炮,一股浓烈刺鼻的火药味冲了进来,与刚上桌子的菜香味混杂成一种奇怪的味觉……

饭局结束后,陈小飞和母亲李兰香站在大门口送人,最后没人了,陈小飞才问母亲是你印的横幅?李兰香说,是呀,气氛不错吧!

啥气氛不错,是丢人显眼的气氛出来了!我考的是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不是郑州大学,这两个学校的级别也差的太远了吧!陈小飞说,你太虚荣了吧。

农村人知道啥,只要是去郑州上学,谁在乎你是去师专还是郑大,他们都认为是一回事,再说就是印错了,名誉上我也好听呀,郑州大学不是国家重点大学吗!李兰香仰着头看横幅说,我不怕花这个钱,我愿意犯这个错误。

真丢人败兴,还拉横幅,同学们一旦知道我故意弄了假名声不笑话死我呀!

国庆节后,陈小飞去郑州师专报道坚持一个人去的,没让母亲李兰香去送,他很讨厌母亲这种虚荣心。

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的确和郑州大学有点关联,两个学校都处于一条叫大学路南北主干道的路上,只不过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在大学中路顶南头处往西拐进一条狭窄的名叫政通路的路上。

师专就夹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间,显得矮小萎缩,大门有点破落,甚至还不如他在祥云镇高中的大门威风,明显的区别是这里有门卫,二十四小时看守的相当严格,而院内的教学楼宿舍楼食堂,还有足球场上的跑道都垫着红绿色的塑胶,标明比农村学校富贵的多。

陈小飞开始在这个学校新学年的生活。

陈小飞一下子感到了轻松,不用再像在高中那样有巨大压力了,现在是没人问没人管,学不学如何学都靠你自己。

有一天他在学校食堂门口看到张小广告,上面说寻找来自温县的同乡,然后顺着小广告上的地址认识了一帮来自温县的师兄们。其中和冯小钢最为投机,冯小钢在师专最后一年没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实习,而是应聘在郑州科技市场的百脑汇电脑专卖店组装电脑,这行业在眼下这几年正好做。

陈小飞星期天或是没事,就从政通路坐公交到东风路来找师兄闲聊或是蹭饭,一来一去两小时,开始时偶尔因为玩的太晚便住一晚第二天才走,来的次数多了,有时便一住几天甚至一个星期都不回学校。

这期间,冯小钢领他上网吧打游戏,还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师兄到酒吧一条街上最著名的"青苹果"酒吧里喝红酒,城里的灯红酒绿让他有些心不在焉,经常性地旷课不到校,对于学校的警告也不闻不问。

倒是冯小钢时不时无意中说,在郑州上个大专,出来跟个文盲差不多,文凭更是没用,还不如早点出来混挣钱养活自己,至少给家早点减轻点负担这话给他较深影响,觉得师兄说的有道理。

的确是,在郑州这样的大都市拿个大专文凭去递简历都觉得不好意思,更别说去好的单位好企业,早出来混兴许还有个出路。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他开始对专业厌烦起来,一天比一天失去学习热情,终于在第二学期开学二个月后,也就是2001年的11月份决定退学,在办手续前,他又一次来到东风路上百脑汇找到师兄冯小钢,一起去见了百脑汇的老板,得到保证他可以跟冯小钢一起上班的承诺后,于12月底正式办理了退学手续。

郑州发生的一切他没敢对他母亲李兰香说,他知道他妈李兰香对他是寄于更高更大光宗耀祖的希望,进而让她自己也因为儿子的事,脸上也放出灿烂光芒来让别人羡慕。他波澜不惊还像以往一个月给母亲打几个电话汇报说,在学校被老师欣赏器重,当了学生会的副主席,还被推荐去二七区的陇海路小学实习,这个小学可是郑州教育局重点小学,能锻炼口材和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对以后进入社会有很大帮助。

他以这种诳谩方式迎合母亲的心理,并使她深信不疑。

在退学那天,又给母亲打电话要钱,说他在陇海路小学经过半学期的实习后,被校长相中还请他吃饭,邀请他毕业后来这个小学校当老师,这机会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自己能遇到天下掉馅饼还能砸着自己的脑袋真是意外,你能不能这个月多汇五百块钱,我也回请一下校长。

春节前,陈小飞按学校放寒假之名回到温县K村,姑姑和姨妈们都当着他的面恭维他尤其姑姑又说小飞呵,你都当学生会主席了,姑就等你挣了大钱帮姑一下,你不看看姑现在过的是啥日子。他姨虽然没有露骨表达,也是满心喜欢说,还没毕业呢,工作都定了等一大堆好话,完全是讨好似的表情。他心想肯定是他妈又在她们面前吹牛,让别人露出一副羡慕的眼神。

这些假话在开始说时,陈小飞是不习惯的,常露出尴尬的愠色,但是大家见面就说的次数多了也觉得与他无关似的,更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也就不再脸红而坦然自若了。

虽不管咋说,可心里总在想,这都是爱虚荣的那个亲妈造成的,如果把一个师专生放在郑州就业的大环境中去看,不要说本科生就是博士都在应聘教师岗位,教师的竞争有多激烈可想而知,他这大专生一定是毕业即失业,早点寻出路才是上策,也许她会理解。

想到这便打算趁个机会把实情说明,不要再这样演戏。有一次他故意说想退学早点工作这类话试探,没想到他母亲李兰香反应激烈,我就是卖血也得供你上学,不仅要读研究生还有读博士,到外企当白领。

也不知道她懂不懂什么是白领,总之是在农村每天播放的电视剧里的故事情节鼓励着她的希望,这希望成了陈小飞人生最重大压力,让他一直处于咸鱼之境地。

陈小飞没办法把真相告诉母亲,只能按母亲指给他的路线上走,像是一个演技高超的小配角在全力配合主角的一场戏。等过两年再把真实情况说清楚,到时再给她做做工作,会理解的。

他这样安慰自己并往后推移着打破骗局,无奈中就继续演戏维持现状,在光环下继续在百脑汇里给顾客组装电脑或者维修出售的电脑,每个月工资是一千三百块,同时继续问母亲要每个月的生活费,证明在上学假戏真做。

一年过去了。2002年春节,陈小飞仍按学校放寒假的时间回到温县K村,姑姨们见面就说,你被保送上研究生了也不吭声气,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他说谁对你说的消息,比我自己知道的还快?你妈呀,还有谁,这是好事呀,咋不说呀,这孩子真是嘴紧不张扬。

街坊见他也说,中呵,小飞要上研究生了,咱村你是第一个吧。

他这才回过神想起来,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闲聊中为了哄她高兴顺嘴说,学校正在考虑让我连读研究生呢,你看你儿子有出息吧。

他说这话是安慰她,支撑她继续供给生活费的理论,不料她信以为真大肆宣扬,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都知道了,他想向母亲说明那是戏言,可又觉得一旦说出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不知道咋把话圆下去,就吱吱唔唔地打着马虎眼,时间一久也就不置可否地点着头,谁会到郑州落实我是不是读研呢,反正以后自己打算留在郑州不回老家,雁过留声人过落名,落个名声就落个名声吧。他慢慢走上了母亲的思路上了。

就这样,他被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保送读研的消息在K村传播,实际上他继续做着他的电脑组装员,不过工资确实比一年前涨了二百块,成了一千五百块,公司开始给他缴三金,实际工资在二千以上,养活自己已没有问题,但他不敢停止向母亲索要生活费,怕露出破绽来让母亲伤心,特别把这笔钱存在卡上不动,以备急用……

骑虎难下……陈小飞经常说着这样的口头语。

这样的生活又过了两年,直到了2005年夏天。突然有一天陈小飞收到母亲一个电话,说她和他姨刚从郑州中心站下车,想去学校里看看他。他有点意外也有点忙乱,立即向师兄冯小钢说这台电脑你帮助装下,我妈从温县来了就慌里慌张地走了。冯小钢对陈小飞后来的事一概不知,只知道他提早退学,而不知道他哄家人被假保送研究生的事。

陈小飞搭的沿着文化路去了北郊郑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样新校区,提早在大门口等母亲和姨妈到来。

据说师专和中州大学要合并升级为郑州师范大学,现在学校的布局东面半个校园为中州大学,西面校园为师专,整体规模气势可想而知:一切都是崭新的,纵横交错笔直的校园路,红色林立的教学楼和生活区见不到边,包括那个气派堂皇的大门,让李兰香姐俩感叹说这学校真气派,能在这环境中学习真好。

陈小飞领着她俩在两个学校的图书馆音乐厅美术馆游览,直到都逛累了才到学校食堂。陈小飞要了四个菜,坐在宽大明亮的食堂里吃饭。正吃饭时陈小飞突然起身走向一个戴眼镜的老师边,并站在离她们有点距离那儿说了好一会话,然后走回来又坐在一起继续吃饭。

李兰香问那人是谁你那么尊重呵,他说是我的导师呵,本来中午要给导师交论文的,你俩来了先陪你们玩玩看看校景,明天再去找导师说论文的事。

姨妈一听他这么忙,就对李兰香说小飞这里太忙,咱俩不要给他添乱,还是吃过饭就走吧。李兰香也应着点头说中中中,然后对陈小飞说我和你姨去火车站广场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买点东西就回温县……

真是有点虚惊一场,狐狸尾巴被露出的感觉。

到了十月份,李兰香不停地问他研究生的事,他故意隐去博士的专业,混淆概念地说已经顺利通过论文答辨,很快就能拿到拿到所有的证书,导师还特意安排他去郑州四中当老师,他不想去当孩子王,通过朋友已联系好到河南最大也是最好的汽车制造厂宇通公司当销售经理,月薪底数三千,按销售业绩提成,有时一二万都有可能,比当老师强多了。

他说这话时都能想像到他妈听到这话时是多么兴奋地对亲戚朋友们眉飞色舞地宣传,她不炫耀才是怪事。果然,春节回家时,首先是姑姑来看他,见面就说小飞呵你一个月二万块钱工资都赶上你小表弟一年挣的钱了,先给姑准备十万用,也不负姑姑从小疼你。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兰香给怼回去了,孩子才刚去你就让他给你备钱哩,找你儿子去……

虽是玩笑话,也可以看得亲戚们一直都羡慕他,某种得意的心里暗示让他还真感到荣耀,只是自我陶醉地隐藏了表面下的真实含意。

晚上他妈说,钱不要乱花先存起来,你在郑州安家得买房子买车,还得结婚,都要用大钱的,不要听你姑的话,就想沾你的便宜。

陈小飞想既然都说自己是销售经理了也就不能过于显得寒酸,就是装逼也得装的像个傻逼样,便于正月初五那天在温县城鸿昌大酒店要了两桌,把姑姑和姨妈表弟表妹都叫到一起吃饭,吃完饭当着大家的面掏出那张以前母亲给他存生活费的建行卡让服务刷卡结帐,算是过年请客。农村人春节待客都是在家自己做,像这样去饭店让他们都很兴奋。

姑姑看着陈小飞说,看看到底是不一样,以前上学是穷学生时就没有请客这一说,现在是个有钱的大经理了,请客都跟耍哩似的。等你以后混踏实了让你表弟给你提包去,也挣点花,帮助姑姑减轻点负担。

李兰香又和她这个姑子呛呛上了说,他才刚去几天呀你就这哩那哩,你能不能少给他寻点事,让他先站稳脚再说。你就知道顾你自己。

伪装着一种名声,过着另种生活,这成为陈小飞后来两年生活中的两种身份随时来回转换的必杀技,当初虽然是为了母亲高兴玩笑之语,现在却成了他沉重精神和心里负担。

问题的关键是他母亲仍在不依不饶地追宗着他的生活并使之在她想像航道上行驶,时不时打电话问他在销售公司如何发展,他觉得把目前虚假说法扳回正常轨道已经不可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继续在她想像中活下去。

于是每次在电话编造说由于自己销售有方,每个月都能超额完成任务,销售老总很器重他,准备提拔他当销售总经理助理呢。

又过了半年,在母亲李兰香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要他回趟家,他以为有啥事,星期天回来见面后却说,你姨夫一个本家侄女,在县邮政储蓄银行的一个街道营业所当头,家庭条件很不错,想让你认识下,看能不能发展下去。

他听后就懵了,害怕露出马脚连连拒绝说,我现在哪有心思找女朋友呵,工作上的事都忙不过来,等我攒够钱买了别墅再说女朋友的事。李兰香就问,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要攒到啥时候?他说很快,我刚升为销售老总助理,年薪在二十五至三十万之间,每年除消费外还落个一二十万吧,三年内肯定可以。李兰香又说,你这样说我就有底了,不过你还是先买辆车,回家出差都方便,就是找女朋友也让人家看到咱的实力……

2008年秋天,李兰香因为心血管病在温县二医院住院,打电话让陈小飞回来照看。陈小飞在郑州昶盛汽车租赁公司租了辆现代牌轿车,开到家告诉李兰香说,前几天刚买了辆二手车,还拉着她在K村,在温县城里兜风,好多人都看到了,她一高兴病情竟然减轻了许多。

正好这时冯小钢来电话要他回去签保险的名字,公司说过期不候。他母亲见他有事就说你有事就先回,我的病轻了许多,忙完再回来。他回郑州签完字后,隔了两天又去昶盛汽车租赁公司找到主管说还要租那个车号的车,并叮嘱主管说以后会经常要租车的,但必需保证都是这辆车。

主管当然同意说,你只要提前二三天通知我就好安排。

那一段时间因为他母亲的病不断回温县,每次都开着这个车牌号的车,姨妈没多说啥,还是姑姑嘴尖说以后有事了得让你开着车来帮忙。他也点头说只要叫都回来。在他母亲出院回家后每天中午做饭前,他妈就叫他开着车去祥云镇割一斤肉或者是买一疙瘩黄庄的凉粉和两把蔬菜,实际上K村距镇上也不过一公里,她非让他开车去显摆。

到了2009年初,租赁公司的那辆现代车因别人借去出车祸报废,陈小飞改租帕萨特,这次回去后母亲问他咋把车换了,他说工资长到销售副总级别了还不该换辆好点的车。母亲听了更高兴忙说,车有了得买房了吧,这一年下来你再花销也得剩有二十来万吧,二年也就有四十万,不要说买房一般的房子,就是按你说的买别墅也够首付了。你姑在温县城管大队里给你寻了个女孩,是你姑夫朋友的妞,人样可不错,去相下亲,先把这事定下来。

陈小飞就怕听这样的话,就找理由回绝,后来这话成了家常唯一话题,每说之他总是以工作太忙碌为由拐弯去说别的事。有时听母亲说这事时,恨不得去堵住她的嘴,甚至一走永不再见到这个是他母亲的女人而了事。

春天三月的时候李兰香突发奇想,也没给陈小飞打招呼,一个人去了郑州,名誉上是看他实际上是想探看到底买房了没,可能买了也不想结婚,她这样假设,要不然一年挣那么多工资也不见花销在哪,平时过的还那么紧张。

也巧了,正好那段时间师兄冯小钢的岳母去世,和妻子回老家奔丧,临走前,把他家里的钥匙留在陈小飞让他帮忙浇几盆养的花,他顺便就把她接到北环外这个小区两室两厅的房子里住了几天,为避免再谈结婚和房子的事,那几天故意早出晚归,显得极忙碌。

她一住进来看着现成的生活景状便知道儿子买了小房,还有女朋友,心想这一过渡很快就该结婚了,心里便踏实了许多,几天后自己要求回老家,临走前她说我看出来了,你屋里有女人用品和衣服,既然有女朋友了就早点结婚。

陈小飞以假论假说和那女的不是长期关系,她家是外省的在郑州没处可去,偶尔来住两天,我还是打算回老家找,生活习惯和语言都熟悉,对今后照顾你有好处。

李兰香说,既然是这样,干脆我搬到郑州和你一起住,起码我每天可以给你做饭洗衣服吧,你也好安心工作。陈小飞听到这吓出一身冷汗来,说等我买了别墅在温县娶了老婆后你们一起来。最后又说我保证做到这一点,一定会回温县找个媳妇。

李兰香觉得没有不同意的理由,就说这可是你说的要在老家找对象,我回去给你说个好姑娘,第二天下午陈小飞开着帕萨特轿车把她送回温县K村,自己又连夜回到郑州。

关于结婚、房子、钱这三件事,成了陈小飞与母亲李兰香在接下的近一年时间里唯一话题,好像别的东西都已不重要,这种折磨让他内心苦不堪言精神焦虑,有时在工作时不由自主地嘟嘟囔囔要买别墅一类话,理智提醒他得决定找个时间给母亲挑明现实生活的现状,不能再伪装下去像演员演戏,要不然他会疯了。

但是理智到了关键处时总是被虚伪心击穿,他坚持着在百脑汇的工作,一边像是总也找不到最佳合适机会拖延撕破母子间的面纱,就这样说着说着时间如河水奔腾就流了过去,不知觉中到了2009年底,他也在百脑汇干了九年的电脑组装,以及后来品牌电脑的销售,工资也已升到接近四千,这还不包括五险一金,如果没有与母亲之间的这场应景戏,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可以。

2010年到了,时为虎年,也是陈小飞离开温县第十个年头。

2月13日,农历腊月卅,下午四点多,陈小飞才从郑州回到老家温县祥云镇乡K村,他不想早回来,是怕听母亲瞎叨叨那些说得耳朵痒痒的事,显得悠哉地开着那辆帕萨特,慢慢停在一片别墅般农村新式住宅楼中间夹着一宅三间瓦房的老式平房前,他家就像牛市往上冲高时突然跌落下来那个箭头,虽不和谐,但这是他的祖宅,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候他回来过年的母亲。

春节是2月14日农历正月初一,陈小飞和母亲过了个沉闷的卅团圆夜,初一基本上是睡觉了大半天,他没按传统在凌时和天亮时放鞭炮,虽说整个村子里鞭炮声能把人的耳朵震聋,可他的小院里还是显得冷清。

15号,农历初二,母亲一大早就叫醒他,准备去镇上看望介绍给他的女朋友,实际上是去给女孩的父母亲拜年商量婚期。女孩的父亲是乡卫生院的院长,这在温县西半县里还算是个有头有面的人物。女孩在温县城里的二院当护士,虽然比他小七岁,人家看上他在郑州宇通公司当营销副总,年薪三十万,父亲早殁只有母亲,无家庭拖累,虽说他的个子并不高大,长的却也白净,西装革履一副文质彬彬的形象,再说等结婚后都要搬到郑州变成城里人,所以女孩的父母是很赞成的。

李兰香也觉得是自己烧高香积的阴德才得到的满意姻缘,节前就多次摧陈小飞回来相亲,早点把这件事给定下来,想在无形中要给他准备结婚的压力。

陈小飞开着帕萨特轿车,带着在夏天换季打折扣时买的女式羊绒大衣和一部三星手机,又在乡上超市里买了两箱牛奶和糕点,到了女孩的家,当然是皆大欢喜。闲谈中女孩的母亲就对李兰香说,我算过八字了,农历的六月初六是个好,就那天办吧,还有三四个月够你准备了,不知亲家意思……

吃过午饭回K村的路上,陈小飞与母亲就吵了起来,说结婚结婚一天到晚就知道结婚,今天跟你来是最后一次给你面子,以后也我再不相亲了,也根本没打算结婚。母亲说,你都二十八九岁了,还不结,以后还能寻着这么好的条件吗!陈小飞接着说,在郑州有多少女孩追我都不同意,你就是看上这家了?母亲的眼泪流下来,说,不是你在郑州亲口说的要在温县找媳妇吗,现在要反悔了?

快到K村时,李兰香的老年手机响了起来,是陈小飞姑姑电话,说上午你们去哪了让我回家扑个空。李兰香说你来吧,马上到家了。

姑姑一见面就说,小飞你还不结婚那是因为啥呢,按说你现在功成名就,有房有车工资比县长都高,一结婚你把你妈和媳妇接到郑州多好的一家呵……

你不要说了姑,我咋一回来你们串连一气就知道摧婚,你跟我妈一样,真让人烦。陈小飞露出很不耐烦的神情说。

烦也得结婚呀,你现在缺啥,就缺一个媳妇了。

陈小飞说,姑,你不要跟我啰嗦了,先跟我妈先说话吧,我得处理一个订单,说着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摊在小饭饭桌上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侄儿开始忙又说,挣高工资容易吗,过年过节都不能消停,还得忙订单。姑姑叹了一口气后继续和李兰香说小飞结婚的事,说着说着李兰香又哭泣起来。陈小飞其实一直都在盯着新闻在看。

直到傍晚,姑姑站起身朝他移来时,他才迅速地把桌面的新闻切换到一个表格上,她站在陈小飞身后边也看着电脑屏幕说,小飞呵,不是你妈唠叨,也不是当姑的要烦你,我跟你妈思商着,如果暂时不结婚那你就先把大房子买了吧,现在的钱不值钱,换成房子后再说……

中,我在郑东新区已相中一套,过完年让她去看。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说,我得忙工作,这个月的成绩还差一大截呢,又转过头来看电脑。

农历初三一大早,陈小飞刚吃完早饭,姨妈来串亲进了门,见面就热情地问他媳妇相的咋样?又说你得早点结婚,一结婚把你妈接到郑州给你看孩子,能减轻你多少负担……

陈小飞说好好好,同时又把笔记本电脑打开,看着新闻,一会又跳到凤凰网,然后再跳到一张销售合同表格上,不停地填着数字,连头也不抬很专注,不再接她们的话。李兰香说你姨不是跟你说话哩?陈小飞说我先把这笔单子给做了,刚才手下的销售员在网上摧我呢,又忙碌了一会,才停下来看着姨妈说啥事说吧。

她说,小飞呵,有件事希望你能帮个忙。你表弟准备在温县城里开个汽车修理厂,还差三十万,想着你工资高,能不能借二十万,多点更好,一年后连本带息一起给你。

你刚才还摧我结婚,结婚不得买房子,这都得用钱呵。他说。

你工资那么高,从牙缝里也能挤出这一点钱吧?姨妈笑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先帮你表弟一下,姨会记住你的情的。

我回去盘算一下再说吧,陈小飞像是答应了,继续看着电脑屏幕。这时他的中学同学冯国勇串门来了,俩人兴高采烈的说着话,停了会冯国勇说走吧到外面去吃饭,还叫陈小飞的妈妈一同去,李兰香说这不俺姐来了,你俩去吧。

陈小飞开着他的帕萨特去了温县城,在振兴街的京福华火锅店里坐下。冯国勇说你看看这火锅店的生意火得不行,咱县已开了好几家,家家火爆。

我已经和刘雷去重庆考察过了,准备引进小龙坎火锅,需要投次一百二十万,想拉你入伙拿四至五十万就够了,只要你同意分成再商量,然后给刘雷打电话让他过来见陈小飞,刘雷说正在郑州看调料呢,明天回来专门去拜见陈小飞。吃完饭后,陈小飞见冯国勇坐不动就主动地付了饭钱,二人又到县城主要干道的黄河西路上看了一家店面,陈小飞装模作样指手画脚提了些看法,直到天黑才回到家。

他妈早在那等他回来,先是问了吃饭没,然后又开始叨叨说,你还是先付别墅首付钱吧,把房子定下来,给人家姑娘家也好有个交待。

陈小飞说中吧,说着又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打开。他妈又说你当销售老总有二年了,也有个小百拾万了,就先借你姨三二十万,堵堵她的嘴。你爸死后的这些年,她可是没少帮咱们,得讲点良心。

见陈小飞不说话,她就看起电视来,好一会了实在忍不住又说,我想今后我老了有个疼脑热什么的,就住到在儿媳妇工作的医院,她顺便就照顾了,也不用专门伺候,给她给你减轻多少负担呵。李兰香又说到镇上卫生院的那个女孩身上去了。

陈小飞心想这几天花的钱是自己大半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用在这无用途的上面了,老娘还叨叨不停,她的声音此时像是导火索,引燃了陈小飞最后的心里防线,一股怒火从心底腾地升起,一团巨大的爆炸物朝李兰得飞来。

你一天就知道结婚买房,一天到晚把我往死处逼,真逼急都死了算了,也一了百了……说着收起电脑,又走到屋里把自己的衣服一古脑装里拉杆箱里,边往屋外走边说,过个年都不能让人安生几天,这活着还有啥意思。

李兰香一看儿子往外走,赶忙起身追上前问他说天都黑了你这是去哪呀?声音都带着颤音甚至有点哀怨。

我回郑州!陈小飞看母亲也紧跟着出来,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的怜悯,接着又说,公司给我打电话要我回去处理业务,话虽说的有一丁点软化,也只是一闪而过,那种厌恶的情绪,就像是田野里废弃的麦秸秆被烧着后的浓烟,在内心怨气滚滚。

这几年只要母子相见,不是结婚就是买房子,再就是想把他名誉上的存款借给她的亲戚们这个话题,以此来炫耀他是一个多么成功人士,恨不得让全温县人都知道她养了个好儿子。她就这样在无意间逼迫着把母子间的感情对立冲突着,一场连一场。

他走到大门外车前,开了车门把拉杆箱扔到驾驶室后座上,自己上车并扭开钥匙,发动机立刻发动起动。母亲李兰香说你就不能等明天再走?他没再接话,车在黑暗中朝前慢慢驶出大门口后以三四十码的速度奔驶起来,直到焦温高速黄河大桥收费站前才停下,他没有马上过关,而是下车站在路边的黑暗中,抽起烟来,那烟头随着他一呼一吸也一闪一闪的亮着,心里也在怨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就着母亲的虚荣心,一步步走到今天,让亲戚朋友同学都知道自己是个有钱的成功人士来帮助他们,真是骑虎难下……他独自思忖好久,才又坐在车上过收费站转上连霍高速回郑州。

第二天一早陈小飞赶去租赁公司把帕萨特车退了,又给主管扔了两包芙蓉烟说过两天还得用这辆车。当他回到京广路张魏砦城中村那家有点像危房的楼中,钻进属于他的那间狭小单间里一个礼拜没出来,再出来后只是到村前面的小超市里买了一箱方便面又钻进去不出来,就连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没有露面。

3月7日,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却是穿戴整齐,脸色白净,只是消瘦的几乎和前些天判若两人。他来到张魏砦后街那家小五金店里,对老板说想买了把剁骨头的斧头,以后要多喝大骨头汤补钙,老板说那你没有必要买了大号,中号的就够你用的。

他说那好吧,要个中号。老板说看着你熟悉,便宜你二块钱给十八钱吧。陈小飞说就这还熟悉呢才便宜二块,说着掏出一张二十块钱扔过去说不用找,不让你优惠,拿起斧头放进包里转身就走,老板就哈哈笑着说豪爽的小伙子。

陈小飞来到了京广路上一家药店,一次买了十个防雾霾PM2.5专用口罩,那口罩有点像是防化学毒剂面具,他取出一张试戴,除了眼睛脸上大部都遮住了,很满意装进挎肩包,又来到那家常来的合记烩面馆,要了一盘凉拌牛肉和光肚的鹿邑大曲后,独自回到张魏砦那间小屋里,再也没出来。

3月10日下午六点过,陈小飞从那间小屋里出来,背着他常背的双肩背包,在京广路六院公交站上了82路公交车,直到终点郑州火车站广场,然后漫步似的走到客运中心汽车站,原本想买直达温县的票,瞬间改变主意却买了8点30分也是最后一班去往巩义的长途班车票。

拿着车票回过身来站在车站广场栏杆前,很是茫然地若有所思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好一会后取出一张口罩戴上,走到候车室内找到去巩义的候车位等待上车。

10点左右班车到了连霍高速巩义东出口时,他对司机说我要在这下车。他是步行着走到了温县至巩义的公路口,原本打算堵班车回去的,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班车,一个人在黑暗中的路边显得孤零零的。这时有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男人过来说,没车了吧,去哪我送你。

陈小飞说去温县五里远的大转盘,要多少钱?

那男人说,不多说20块钱,半夜三更的你不想早点回家?陈小飞说平常都是十块钱你多了一倍。那男人说,兄弟呵这都快十一点了,你嫌贵我走人,你继续等看有没有便宜的……

好吧那就二十块,走吧。

摩托车风驰电掣把陈小飞送到了温县五里远大转盘,那男人说看看值不值,都快凌晨了。然后转身朝来时的巩义驶去。

这里离K村还有七公里路,他在黑暗中迈起脚步朝前走去,凌晨四点左右到了K村边,但他没有直接进村,而是绕过一片树林,翻过那道宽宽的深沟,从麦田里穿过到了自家大门口。四处很静,没有任何一点声响。他推了推院前的那扇铁大门,大门是从里头锁死的,他不想弄出动静,绕到院墙东旁边,那有一豁口,去年他本想垒起来的,却被母亲拦下来说,过一年半载跟你去郑州住,这破烂家还开它干啥,就没有再垒。

当然,即使陈小飞多少年不回来,这个家里的情况闭着眼也能摸得清,当他悄悄翻墙进到院子里后站在院中好久没动,静静地听了一阵子,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心跳声。他从双肩包里取出那把斧头扭在腰带上,蹑手蹑脚走到上房门前,掏出钥匙轻轻地把门打开,蹑手蹑脚来到屋里又站着听了听,清晰地听到母亲睡眠时的轻微鼾声。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从小就在这声音中睡去或是醒来,一时心里反倒是充满了温馨的情意来。然而,一种长久的仇恨一直在心海里翻滚着,自己走到今天的绝境就是这个熟睡中的女人逼的,要是她不那么虚荣,不逼他上研当白领,自已在第一学期就把厌恶上学要退学去打工明确告诉她,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也不会发生自己在这十年来里舍不得吃喝,把省下的钱全在回老家故意在亲戚朋友同学面前,假扮白领那样牛逼的人,貌似潇洒地挥霍。这一切根源都源于她,想到这陈小飞忍不住抽泣了一声,也就是这一声,惊动了沉睡中的母亲李兰香,她忽然掀起被子坐了起来惊恐地大声说谁?

这把陈小飞吓坏了,不顾再想什么,抡起斧头就朝黑暗中的黑影砍去,同时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尖叫,急忙加快砍剁的频率,疯也似的不停地猛砍,灼热的像雨点一样的水珠飞溅到他的脸上也不顾擦拭,凄厉喊声在他挥起斧头下去的第二下后就没了声音,他好像不是砍他的母亲,而是在痛快淋漓地发泄心中多年来的积郁,足有五六分钟才停下手来,瘫坐在地上好久一动不动。

突然隐隐传来了一二声的鸡鸣,他又一惊,像从睡梦中醒来似地迅速站起,跑到厨房里把脸上手上通通洗了一遍,觉得好像没洗干净,找了块肥皂又洗又搓地又弄了一遍,这才又跑回到母亲的卧室,翻箱倒柜,还把母亲的存折故意丢在地上,客厅里还撒了两张百元大钞,造成偷盗杀人现场才溜出房间,在院里找到自己的挎肩背包,又从那处低矮围墙豁口处爬了出来。

天色已经朦朦亮了。他不敢沿大街走,只好翻过房屋后的斜坡,走到一处丘陵地段,那是一片很大的有一人高的桃树林,树影淹没了他慌张逃跑的身影,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却清晰地留在那里。

陈小飞来到祥云镇上,整个大街空荡荡的没人,只见东头卖早餐的小摊前有人在吃饭,走过去正好碰到有位中年男子骑着电动车要离开,他央求说这位大叔能不能把我送到五里远那个大转盘前,我母亲急病住院得去看她,我给你十块钱当车费。

那男子看他几眼说我去城路过那,看你孝顺捎你一截,十块钱就不要了。

陈小飞终于在天色大亮时站在焦温高速路口,这时恰有辆出租车从北面驶来,他立马招了招手,车就停了下来。他问司机说去郑州多少钱?司机看着他说你一人去五百块,如果是二人去每人二百。陈小飞说我有急事去郑州,五百就五百不再拉别人,现在就走。

他坐上车上后有点很冷似的缩成一团,还不时打哆嗦,事实上这时季人们都开始穿单薄的衣服了。司机透过透视镜见他这样问是不是病了兄弟?他说是的是得了重感冒,我现在睡会,你把我拉到郑州紫荆山广场叫我。司机说我有车上有感冒药你吃不吃,他摆手拒绝了。出租车在连霍高速上飞快地跑着,一个小时后进入郑州市里,很快到达紫荆山广场,在毛主席雕像前跳下车来就往经三路走去,径直进了"青苹果"酒吧,漂亮的女招待问他你一个人吗,他说你给我找一个安静的位置,我重感冒得暖和一下身体,你再给我拿五百块一瓶的法国红葡萄酒。

刚接了白班化了浓妆的年轻女招待,看他坐在临窗的台前一杯一仰脖一杯一仰脖地喝,分明是牛饮的架式,不懂得也不是来品红酒的,一份嘲笑在她棱角分明的嘴唇一撇,显出蔑视的眼神轻骂道土鳖!

太阳这时已升到六十度的夹角上,鲜红的光芒照进坐在酒吧里喝着红酒的陈小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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