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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叫“草庵里”

 阿丁480 2017-07-15

每次到鸿泰苑,这个“草庵里”的旧址,我都看见那个纤细少女,带着失重的步履走过……



原来以为我一直可以守望她,有的是机会描摹她。可是那个叫“草庵里”的村庄,放弃了昔日的一切,放弃了日行月走人世更迭,消失在了我们匆匆复匆匆的背影里。

我回想童年留给我的余温,企图用文字排列出她的轮廓,却发现在渐深的光阴里,记忆都混沌了。我们都老了。

她的形态,我已经慢慢地陌生。我想,我之所以仍然要写她,是因为那里有我的父亲母亲。

是的,她已变得面目全非,门牌上的地址早已变成了“鸿泰苑”。事事要操心的母亲,也成了一个偏瘫病人终日在没有电梯的楼上熬日子。

草庵里,我只能在我的想念里寻找她。我只能用这些支离破碎的文字,回到那个村庄。

置身那个叫“鸿泰苑”的小区,我常常会默默比照,哪里是我家老屋,哪里是村边小河……

老屋,具体位置已经想象不出,只有一间屋,兼了卧室、厨房和起居,靠门处还搭了兔窝养了些灰兔。

有了这些灰兔,也许我们兄妹不至于因为每学期都交不出三块钱学杂费而被罚站在粉笔画的圈圈里。

门外左手边,是一条小河,这条小河在村庄的东面从村首流到村尾。

门前一处竹园,全赖爱花爱草爱树木的母亲打理,捉迷藏乘风凉,竹园给了贫穷的我们无穷的欢乐。

在外读书那几年,父母在拆了土庙挖了庙场上的银杏而建的“农科站”后面,建起了新屋,对现在来说,也是老屋,是新的老屋。

新的老屋前,沿着“农科站”的院墙,母亲常年栽种着花草。这会儿码成文字,我对这些花草的名字犹疑起来。对花草的无知,又一次辜负了母亲对花草的热爱。

     那时候母亲真年轻。        


被拆的土庙,给了我的村庄“草庵里”这个好听的名字。记事的早年,土庙里寄居着逃荒来的徐姓人家。母亲在生产队劳作的时候,嗷嗷待哺的我,要么,一整天坐在田埂上,要么,就是托付给土庙里的徐家奶奶。

徐家奶奶虽然善良,可是家里并没有多余的粮食喂我。父母至今还常会跟我说起一件我自己难以置信的事,那就是我竟然曾经差点儿饿死!

还有一些其他的,听起来很不幸的生存现实,全是由父母向长大了的我描述,我自己完全不记得。写这些,真的不是为了追求描写疾苦的美学原则,我只是想说,对我们兄妹来说,再艰苦的生活都已在记忆之外,而对于父母,那是怎样一种不容易呢!

父亲喜欢孩子。若不是计划生育,他是很憧憬有一大群孩子围绕着他的,养不养得活那是另外一回事。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只要有我们兄妹在他跟前,有我这个小棉袄坐他膝上,一切疲乏和烦恼就好象真的都没了。那时候的父亲,尤其很嚣张很霸道地宠我,一家人,也就是我这个女儿可以和他顶撞、还嘴,针锋相对。

父亲不喜欢我放了晚学留在学校帮老师做事,对他来说,除了考试考100分,其他一切阻碍他的女儿早早到家跟他撒娇的事都不是好事……

我又看到了那个学习成绩很好,但却自卑、自闭的小姑娘,那个把作文篇篇写成范文来抵抗自己过度沉默的小姑娘。

最终决定命运的果然是性格。学习成绩好没有用,作文写得好也没有用。母亲常说这么一句话:穷人养diao货。我不知道这个diao是哪个diao,但是很不幸地,应验了母亲的话,从“草庵里”出来,我真的“出落”成了一个女屌丝。

还有这么一句非常鸡汤的话:当下的自己是最好的。可是回头望望,我发现自己从来不曾变得多有魅力,有的只是毕露无遗的屌丝气质。

每次到鸿泰苑,这个“草庵里”的旧址,我都看见那个纤细少女,因为太瘦小也或者还有点好看,被人称作“小仙人”的少女,带着失重的步履走过。

低微的身份,平凡的生活,庸碌的现状。这一切,和“草庵里”这么诗意的名字太不相符,我对我生于斯长于斯的“草庵里”充满了愧意。

日新月异,老屋不存,是历史必然,也许,真的不必惆怅,因为草庵里好象又一直在。

我听到,从前的邻居在轻轻唤我的乳名。

 (写于2015年2月10日)


单位到医院,如厕了吃饭……我在原地转圈或下坠,世界无情运动或静止。一霎眼,一年没了。母亲经常会认不出我来,会问我怎么要叫她“姆妈”,那么,谢谢记得我的生日的你,谢谢祝我生日快乐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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