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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或将破亿的兮甲盘,竟是一位华人在小拍捡的漏

 历史探奇 2017-07-17

杭州的春拍总要晚于香港、北京两地,今年依旧不例外。但即便已经过了小暑,天气燥热,2017年杭州春拍却仍是万众瞩目、大有看头。因为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了那件以估价待询的形式现身的,西周宣王五年青铜兮甲盘身上。

以估价待询的形式现身的西周宣王五年青铜兮甲盘

现高11.7cm 直径47cm

兮甲盘,也称兮田盘、兮伯盘或兮伯吉父盘,中国国宝级文物、西周重器,西周晩期青铜器。宋代出土,现高11.7厘米、直径47厘米。敞口浅腹,窄沿方唇,内底微向下凹,一对附耳高出盘口,两耳各有一对横梁与盘沿连接,圈足残缺。腹部饰窃曲纹,耳内外均饰重环纹,简洁朴实。兮甲盘的造型、纹饰简洁,其内底133字的长篇铭文,记载中央王朝西周倒数第二王周宣王的历史,是已知国内拍卖市场中字数最多、级别最高、分量最重的青铜器。

据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研究员杭春晓介绍:“对中国青铜器稍有了解的人,对于兮甲盘这件东西都不会感到陌生。”的确,从著录看来,这件重器的流传历程之完整都是极为少见的。它也是汉代到宋代其间出土的商周青铜器中唯一流传至今的瑰宝。

兮甲盘南宋初年即有著录,其出版、著录、论述的书籍、期刊多达百种。其曾是南宋宫廷旧藏,元代书法大家鲜于枢、清代金石学大家陈介祺都曾收藏。依据传世文献,器主兮甲就是尹吉甫,是当时的军事家、政治家和大诗人,文武双全。他是《诗经》的主要编纂人,保留和弘扬了中国早期文化,被认作“诗祖”。怪不得国学大家王国维也称兮甲盘为:“此种重器,其足羽翼经史,更在毛公诸鼎之上。”而在上一次于公众视野内露面(2014年)之前,它经历了长达百年的失踪历史。

2014年,兮甲盘亮相中国(武汉)文化艺术品博览会

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资质资格认证部主任张习武介绍了兮甲盘现身国内的经过:“2010年,一位热爱祖国传统文化、常年旅居美国的华人慧眼识珠,在美国一家小型拍卖会上发现了兮甲盘,并花重金买到了这件重器。”直到2014年11月在武汉举行的中国(湖北)文化艺术品博览会展出一件兮甲盘,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邀请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数位专家进行鉴定,不论从形制、纹饰、皮壳锈色、铸造遗痕,以及铭文书体,都确定了这就是失传已久的赫赫有名的西周重器兮甲盘的真品,特别是这件兮甲盘铭文拓本与陈介祺的原始拓本丝毫不差。

兮甲盘侧面

虽然顺利回国,但从宋代至今,这件兮甲盘的经历实在丰富而艰辛。青铜器研究专家郝本性介绍,因为早在千年前的宋代,该盘便出土,收入宫中。元代时流落市场,被李顺甫买回,而其家人甚至将盘圈足打掉,制成烙饼的煎锅、饼铛。而后再由书法大家鲜于枢发现得到。后又辗转收藏,清末归于大收藏家陈介祺,其后不知下落。

兮甲盘曾在元代被敲掉圈足沦为饼铛

“如今,失踪多年的实物重现,经鉴定:该器的铸造工艺与保存现状均为真品。铭文又同著录的完全符合。是日本书道博物馆及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所藏两件无法相比的。”郝本性如是说。

而陕西考古研究所副所长、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吴镇烽也介绍道:“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日本书道博物馆传出收藏兮甲盘的消息,后经多位专家鉴定,这是一件民国时期伪造的假青铜盘。上世纪八十年代,香港中文大学也曾传出收藏兮甲盘的消息,后经专家鉴定,发现盘中铭文与原始拓片相差太远,这一铜盘也是伪造的。“

兮甲盘铭文清晰精彩

被当做实用餐具,着实滑稽,因为这件兮甲盘上的铭文完美、工整,是一件无可争议的青铜礼器。这些铭文也是凝聚历史研究者追溯往事、历史的时空钥匙。经历时光的洗礼,兮甲盘身上所附加的、新生的信息、知识累计甚至可能远超其本身,一件宋代出土的青铜礼器的历史文化价值。

兮甲盘最早记录于南宋的《绍兴内府古器评》,属宫廷藏器。作者张抡生卒年不详,活跃于绍兴、乾道、淳熙年间,官居知阁门事。书中命名“周伯吉父匜盘”,“铭一百三十三字”,节录王年、月相、受赏、器主并加以释论。北宋晚期著名的《宣和博古图》不见此物,可知徽宗时代兮甲盘尚未收入大内。南宋覆灭,兮甲盘流入民间,为元代书法名家鲜于枢所得。他在《困学斋杂录》中自述:“周伯吉父盘铭一百三十字,行台李顺甫鬻于市。家人折其足,用为饼炉。予见之乃以归予。”

南宋张抡《绍兴内府古器评》

元鲜于枢《困学斋杂录》(左)元陆友仁《研北杂志》(右)

清中期,陈介祺的《簠斋藏古册目并题记》记:“足损……出保易官库。”《簠斋金文题识》并言:“下半已缺。一百三十三字。字类石鼓,宣王时物也。鲁誓事文。”由此可知陈介祺在道光末咸丰初这十年间购买此物。自陈介祺制盘铭拓片,晚清民国的金石图册多有收录。民国三十年(1941年),容庚在《商周彝器通考》中刊器物黑白照片,是目前所知建国前唯一的影像数据。自此,兮甲盘下落不明,陈梦家在建国初撰写《西周铜器断代》时,已称其“不知所在”。

陈介祺制盘铭拓片

民国容庚《商周彝器通考》

时至民国三十年(1941年),容庚在《商周彝器通考》中刊器物黑白照片,是目前所知建国前唯一的影像数据。根据铭文拓本,王国维也曾作《兮甲盘跋》,对其进行了详细考证:“甲”是天干的开始,而“吉”也有开始的意思,如月朔为吉月,一月前八天是初吉。铭文前半段,对周王称自己名,作“兮甲”,后半段记自己做器,故称字“兮伯吉父”。“兮田”则是金文中“田”、“甲”二字相似导致隶定之误。王氏进一步推测,“兮伯吉父”便是《诗经·小雅·六月》中“文武吉甫”、“吉甫宴喜”中的“吉甫”。《诗经·大雅》的《崧高》和《烝民》皆有“吉甫作诵”句,《毛传》开始于字前加“尹”,尹是官职之名,《今本竹书纪年》也录有“尹吉甫帅师伐猃狁。”综合文献资料,可知尹吉甫是当时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同时也是一位文学家,是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的主要采集者,历史地位举足轻重。

兮甲盘铭文拓本

兮甲盘内铭文标注

在不断的研究过程中,人们对于历史的回溯,对于历史知识构架的不断补充,都让兮甲盘所承载的价值愈加浑厚。“收藏古物,除了古董本身的历史价值,它在历史中的传承,也是一种新知识的不断生产与附加的历程。兮甲盘在宋以后有序的流传以及在民国以后青铜器知识构建过程中发挥的作用,都使得它身上所凝聚的历史信息,超越了兮甲盘本体所承载的、有限范围内的价值边界。这可能是激发最大的收藏乐趣的因素,而兮甲盘毫无疑问是最具有这种特征的古物。”杭春晓介绍到。

2014年,西泠印社就推出过国内首个青铜礼器专场,这一次尝试不仅带来了“白手套”的成交结果,更是在市场调整期内成功发掘了中国市场中的一个突破性板块。但在杭春晓看来,那一次的西泠拍卖成绩并不算出色,远远逊色于2017年3月15日(纽约当地时间)开槌的“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专场。

2014年西泠拍卖中卢芹斋旧藏“青铜兽面纹斝”以954.5万元成交

“藤田专场”是近几年少见的大规模中国古董拍卖专场。那个晚上人们见证了中国艺术品拍卖的历史,专场成交率为94%,仅2件拍品流拍,总成交额高达2.62亿美元(约合18.16亿人民币)。但是,“在我看来,无论从历史地位,还是古物本身凝聚的信息量、文化价值,这件兮甲盘的行情无论如何都远高于藤田专场的几件重要拍品”杭春晓如是说。

商晚期安阳青铜饕餮纹方尊

成交价达372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2.6 亿

商晚期安阳青铜饕餮纹方罍

成交价达3384万美元(折合人民币2.3 亿

商晚期青铜羊觥

成交价达2712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9 亿

有一点,兮甲盘与藤田专场的古物一样,那就是人们不用担心它的交易合法性。出于保护地下文物的考虑,当前国家对于高古文物的交易相关条款限制严格,上拍青铜器必须是1949年前出土、并有明确著录记载的,这就使得青铜器在中国大陆的拍卖市场中非常少见。兮甲盘的流传著录之丰富,让它完全不会受到保护法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一特殊性,而变得更为抢手。

前有藤田专场的铺垫,国内高端藏家对于青铜器的认识度和热情都在与日俱增,不知这件兮甲盘能否超越藤田奇迹,创造另一个“亿元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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