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2015-10-29社会能见度 医者说

 似水流年的记忆 2017-07-20

视频链接:http://v.ifeng.com/documentary/society/201510/03633a8b-86a6-48c0-ba1f-2e5a70347ff9.shtml

Part1

   解说:看不完的门诊病人,做不完的手术,今天的名医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谢敏:所有病人都按照这个程序,那医生就是不是要加班?

   耿江桥: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赵晓威:尽量的不上,一坐就坐一上午。

   解说:医者,仁术也,如今频发的伤医事件医生怎么看?

   史冬梅:没有一个医生会拿你的名誉去来做赌注。

   史冬梅:就当那个病人要死的时候,你会不计成本,我一定得把他弄活了。

   解说:药品回扣、手术红包,备受争议的医疗行业里,医生们最看重的究竟是什么?

吴钢:其实病人的一句感谢胜过一切,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姜楠:有一群医生,他们来自北京、上海、南京、香港等地的知名医院,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不定期地去到中国最贫困的地区,为人们义诊。今年,他们选择的地方,是广西的大瑶山。这群医生在各自的医院,大多是主任医师,承担着最为繁重和复杂的工作。多年的一线工作经验,也让他们十分清楚医生的工作状态。我们也借着采访的机会,听他们讲一讲,名医们不为人知的故事。

解说:金秀瑶族自治县,位于广西省大瑶山深处,瑶族、壮族人口占到全县人口的近80%,人均收入1300多元,是国家级贫困县。13名义诊医生从各地赶到这里,路途就要一整天。

   康哲秀:它这点呢,内科跟儿科是一个科,然后妇科和外科是一个科,所以可能查房的时候,就会有,这个科里头还有什么…

  解说:13年里,康哲秀组织这样的义诊活动已经七八次了,有时一次会超过十天,医生们总是很积极地参与。

  同期:还有一个修下水道的,也是这里人。对。三个都是下水道的。你也是化验科呀?我也这口,那是专业对口。

   康哲秀:有的是利用他们的这个年假,那有的呢,就是这个跟那个单位请假,把工作安排好了,那么才能够出来。安贞医院的这个史冬梅主任,第二天要出发了,晚上9点半我给她打电话,她还在手术台上。

  解说:这次大瑶山义诊活动第一站,在金秀县医院,这是一所二甲医院。名医义诊的消息,只在县城的少部分人中得到传播,大山深处信息闭塞的居民,错失这次义诊机会,这让医生们也有些遗憾。

   同期:到谁了?我的,我的,两张这是。

   解说:虽然患者们陆续闻讯赶来,县医院少有地热闹起来,但对于这些每天接待无数病人的义诊医生来说,今天的工作还很轻松。那么,这些医生,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是什么工作状态呢?

   史冬梅:每天要超过12个小时,我就是在医院上班,拿计步器计都得上万步,自从我上班开始,我嘴就不停,就处于这种一个状态。

   郭彩萍:常规是五点下班,但几乎我们六点之前没有离开过医院。好多的检查,很多的时候都是要下午回来。另外一部分,有些病人入院,你又要完成检查,一个周而复始的这样循环,很多病人处理完就比较晚了。

   谢敏:夜班前那个是没有休息的,一直开方能开到晚上十点钟,夜班就连在一起上了,夜班的第二天,如果你有空闲,或者你的手术,你的手术完了,手术结束了,你能回家休息个半天。

   耿江桥:暑假都到了每天都做20多台手术,轮流吃饭,然后手术室不休息,机器不休息,然后大夫轮流吃饭。麻醉科的人也会轮流吃。

   同期:老了,不中用。真是的,还行,不错,不错,不错。

   解说:在这里,各地来的医生们,几乎都成了全科大夫。在平时的工作岗位上,他们经常面对的是各种疑难杂症,多处求医后,转来他们所在的三甲医院。他们既要出门诊,又要负责住院病人,外科医生的手术压力也非常大。

   同期:如果你的指标,就是化验都是正常的,不是活动期,不吃药。

   解说:作为心脏病介入治疗医生,史冬梅是为数不多的战斗在一线的女专家,每到疾病高发的冬季,她经常到晚上11点才能下班。

  史冬梅:做不完呢,你就,病人就住不进来,你就不能出院,病人就住不进来,所以这就恶性循环,我得使劲把他们做完了,让这些出院,然后才能收新病人。所以就强迫你每天,必须做呀做呀做,把他做完了。所以这个,你的这个工作量,就永远也没办法。

   同期:这没有东西,这疼不疼?有时候疼。好,这呢?有时候疼。

  解说:一天完成十五到二十个手术,凌晨到家,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出门,七点赶到医院,这经常是史冬梅的一天。

   史冬梅:就是我的朋友不会跟我去玩,说你太忙了,我们没有办法跟你玩。而我也没有时间跟他去吃饭,这就是一种状态。

   谢敏:病房的压力,你收进来了,你开不掉不行的,一个病人进来,从进来,第二天查什么,第三天查什么,每一天都把那工作量安排死,这一个病人进来,所有病人都按照这个程序,那医生就是不是要加班。

   解说:谢敏供职于南京鼓楼医院,是脾胰外科和门脉高压症外科等方面的专家,南京市“专业技术学科带头人”。五十多岁的谢敏,在手术台边日益感慨,这个工作需要年轻人。

   谢敏:一台手术六个小时,我大概上两个小时,我们也经常这样干,我下来以后,他第二个台子已经提前开始了,正好做到那一步,我再跳第二个台子。

   蔡宗强:手术下来了以后,你不可能在手术室里边休息。我们很多就在手术室里面的,就边上的更衣室的休息室,就是有时候睡着了以后,就等于就是,等于累了以后,靠在门旁边一会就睡觉了。

   解说:蔡宗强,是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泌尿外科主任医师,他告诉我们,互联网上广泛传播的,那些医生在手术室角落睡觉的事,在他们身边经常发生。

   蔡宗强:因为手术的过程中,他是要打麻醉的。麻醉的过程中,就是你暂时没事儿了。就有时候眯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10分钟、20分钟,你休息了以后,你感觉一下子,那个疲劳感去掉了。

   解说:手术医生的一天,紧张、忙碌、高负荷,不能出任何差错。不过,这些医生同样要出门诊,而门诊也并不轻松。

   耿江桥:每个病人都排着号呢,比如说第20个号看完了,21个号马上就顶过来了,所以你就没有时间,有的时候,甚至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都需要憋一段时间,实在憋不住了再去。

   赵晓威:一般是尽量的不上,一坐就坐一上午,或者坐就坐一下午,一般都是。

   史冬梅:我说门诊大夫到最后,逼得你练就了不吃饭、不喝水、不上面厕所,你上厕所病人就有意见,回来说大夫呢,上厕所了,他怎么还会上厕所,这是我碰过的,你没有任何办法。

   解说:三甲医院门口,长长的候诊队伍,让患者抱怨连天,医生也为此倍感压力。

   同期:您是怎么不好呀?我这个小肚子很痛。

   解说:患者希望周六周日,医院也安排出诊,而医生则希望能有更多休息的时间。排在队伍中的候诊者,都希望前面的人能快点看完,到了自己,又希望医生能给瞧得仔细些,毕竟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

   吴钢:你想如果8点钟看到11点半办的话,3个半小时,要看30多个病人。其实每一个病人的时间,你绝对绝对的不能超过5分钟到6分钟,再长再长不能超过10分钟了。从他的诊断到明确给他一个治疗意见,这都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你必须要完成的,否则下一个病人你就没时间看了。

   耿江桥:单个大夫,接诊最多,一天就是160多个。平时一般都要超过100。下班就是,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下。

   赵晓威:一个上午起码50个吧,就是。哪能少看一点啊,这是医生的责任。就是说你再多病人,也得看完。

  解说:和内陆繁忙的医务工作不同,在香港开私人诊所的中医俞明珠,每天只工作半天,按照预约的方式接诊七八名患者。俞明珠也常常和内陆三甲医院医生交流,深知他们的工作负荷。

  俞明珠:我们不可能就是一两分钟看一个病人,都是靠口碑,都是你看好了一个人的病,可能他周围的人,他的祖孙三代,纵的横的他都来找你了,你看好了他的咳嗽,然后他其他的儿科疾病,妇科疾病,都来看,找你。

   解说:没有任务量,俞明珠的很多时间,都花在了做公益上。和内陆公立医院几元、几十元的专家挂号费相比,俞明珠的诊金足以维持诊所的经营。

   俞明珠:我们在香港收的诊金,像我这样的学历500块,甚至680,光是诊金。那我对老人家,出家人,这一些我都是,就是出家人是免收诊金的。

   解说:金秀县医院热闹起来,但是,门诊楼楼后面的住院部依旧很冷清。复杂一点的疾病,患者们大都去市里面治疗,住院的人不多。而三甲医院的床位却非常紧张,医生也满负荷运转。

   郭彩萍:住院医,过去我们开玩笑,都称为住在医院里的医生,他要解决你今天值班全科的病人,有任何事情你都要处理,他们夜班确实几乎不怎么能睡觉。就是一千个病人里面,有5%的病人有问题,住院医那他处理不了就要住院总,那他会各个科都在跑。

   康哲秀:八点上班,他们一般很多大夫都七点半,七点钟就到,他可能会在,因为八点钟要开一个班前,就是他要交班会嘛,他在这个事前,他就要到病房里面去,要每个病房要看一看,然后再跟这个,再跟这些护士再交代,再交代医嘱。

   解说:根据《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的调查,三级医院每周超过91%的医生需要加班,一级医院最低,也超过66%。和门诊不一样,病房的病人任何时候出现状况,负责医生都得及时解决。郭彩萍也时常半夜被电话叫到医院,孩子也渐渐习惯了妈妈的工作。

   郭彩萍:其实他每次听到大半夜打电话,他会担忧妈妈的安全,同时他很惦记那个病人到底怎么回事。等你后半夜回来,或者第二天回来,他可能一进门就问,妈妈昨天那个病人怎么样了,你说活了,或者是挺好的,他就会感慨,妈妈你还是挺棒的。

   解说:根据研究者对两家大型三甲医院27名住院医师的调查,所有住院医师的平均日睡眠时间仅为5.3小时。在义诊休息的空档,一则杀医案,引发了大家关于医患关系的讨论。

Part2  

解说:

今年7月31日,贵阳市第四人民医院手外科主任宋开芳下班后,在停车场被一中年男子连捅数刀。经抢救后苏醒的宋开芳写下的第一句话是:“我为病人尽力了,你们要坚强,我很好”。

9月8日,江苏省启东市人民医院,50多岁的神经外科医生龚主任,在会诊时,遇到了一名病人家属酒后闹事,他用玻璃杯口连续击打龚主任头部,导致龚主任脑震荡,血染白大褂。

6月16日,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放疗科一名医生,在电梯口被患者泼汽油,大面积烧伤,其中3度烧伤达15%。

来自最高人民法院的消息称,2014年,全国法院共审结暴力杀医、伤医等犯罪案件155件。

   谢敏:我经常跟我弟子们说的一句话,不能保护自己,就不能消灭敌人。你如果作为一个医生,你都保护不了自己,不管什么原因,你就不是一个好医生,你怎么去救病人。所以我们已经掌握规律了,一旦有什么事儿,最容易受伤的是护士、最年轻的医生。

   史冬梅:有些事情是不能控制的,它就可能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病人就死了。就是往往是死的不是复杂的,死的病人都是相对,就看起来比较简单的,而且这种病人都很脆弱,就是你,按一般人他不会死的,但是他就,可能这点事就把他弄死了,家里也不接受,就是包括你医生自己可能都不接受。就是你要死了一个人,其实对医生的这种心理打击是非常高的。就是你再看那医生再淡定,你老是说,啊,他死个人跟那个没事人似的,其实在他心理,那个代价是非常高的。

  解说:为了降低自己的风险,医生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和患者沟通,也少不了让病人家属签署各种文书。

   史冬梅:我的手术设计方案怎么怎么样,我告诉病人,希望病人能同意,而且我也认为,我给病人的是最好的方案,但病人不一定理解,很多的时候都是这样。当然是包括医疗环境,很多的问题,就逼得你就是把最坏的打算,包括所有的事情都签在文字上,而不在就是人文上给很多的关照,就是说全都到笔头。

  同期:医嘱你要开出去,哪怕你开出去取消,人家动不动叫你举证,到时候叫你举证,你举证倒置,我说我1号开的2号停的,为什么,你说没钱,那你就没钱。你不开是你,人家到时候一查病例,你该输白蛋白,你没输。

  解说:医生们私下也讨论,术前大量让家属签字的问题,他们大多都不认为有实际作用,但是,眼下的医疗环境让他们不得不这样做。这是让医生最大限度规避风险的简洁方式。

   史冬梅:我说我做一个导管,我签17张,包括抢救的所有的文件全要签,因为真的抢救的时候你看不到,没有时间跟你谈,你要不要干这儿干那儿,那我就一并全签,你要是真没有抢救也没事儿,但你要有事儿了,我就直接做了,那我现在要听你的意见。就是国外是有这种的,就是术前遗嘱,生前遗嘱什么的,生前的这些东西,但中国是没有的。所以我之前我全要跟你签,签完了以后我再跟你谈。

   谢敏:实际上我们现在国内医生跟病人那种签字,实际上没有法律效应的,人真正,从法律人士一看,一追究起来,你一点用没有。

   史冬梅:其实,这个手术风险同意书只是告示,不是合同。不是说我不承担责任的,我是要告知你有风险,但是你必须理解了风险,你再表示我同意。但是该抢救,该出事,我还是得,还是得要积极抢救。

  解说:根据2014年的统计数据,超过71%的医生认为,医疗纠纷太多,是他们工作压力的主要来源。同时,近73%的医生表示,患者期望值太高,也给他们很大的压力。

  史冬梅:有的大夫,病人死了,家属还感谢、送东西,就觉得你是非常尽力的。但有的你花了很大的精力,到最后他还是觉得你是没有尽力,或者是你在骗他的钱,或者怎么样的,还要求你得赔偿,诉讼官司。大夫很委屈,但是人家并不能理解,可能医生在骗他,就是那个在骗钱,怎么怎么的。所以,有时候说你危言耸听,我们经常有,有一个病人交流,交流到最后,他说我们没那么倒霉吧,我当时我们就说不能保证,对你来说就是有和无,那你要到这个程度,病人是能理解的。

  解说:9月27日,河南太康县人民医院门口,医生和护士被逼着轮流抱着一名幼儿的尸体,因为这个孩子一天前高烧被送到这里,不治身亡。医生们谈起这样的话题,义愤填膺。

  史冬梅:没有医生想让病人死,就往往就是说,你说,不是我们有个段子就是说,所有的人,那个就是说病人哈,所有的人都不一定希望你活,但是医生一定希望你活。没有一个医生会拿你的名誉,去来做这个,做赌注。就是当这个病人要死的时候,就是一看就下不来台了,我不计成本,我不会考虑省钱什么乱七八糟,我一定得把他弄活了。

  解说:由于信息不对等,究竟是医生不负责任导致的医疗事故,还是医学本身的限制,导致疾病无法治愈,普通人很难区分。而一部分人又不相信医疗鉴定的公正性,导致纠纷频发。

   谢敏:胰腺外科是风险最大,花钱最多,我们叫做吃力不讨好的专业。愈后很不好,很不好,而且医生们如果要去干,要去救他,风险非常大,它跟普通的手术完全就不一样,安全风险值大得要命。

   耿江桥:耳鼻喉科的疾病,第一吧,不是说治完就没事儿了,它是反复发作的可能性特别大。尤其有一些手术,像鼻窦炎手术,患者会以为,哎呀,做完了手术了,我这病就应该好了。其实手术只是治疗的一部分,都有可能达不到患者所期待的那样的高值,所以就会觉得,哎呀,我这么个小病,你都没给我治好,所以他就会抱怨。

   同期:这个痛的时候是怎么样?动弹动弹之后,这块就突然肿出来,发烧。哪个地方?这个地方。

  解说:来义诊的医生们,都来自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他们经常面对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疑难杂症,也面对着最高的医疗风险。在史冬梅看来,没有医生愿意给没把握的病人做手术,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增加自己刀下的死亡率。

   同期:好多了。()很棒很棒,真的很棒。可以吧。非常棒。您的贵姓呢?我姓史。

   史冬梅:一个成熟的医生是踩在死亡的,一堆死人身上前进的,这个话是一点都不错的,没有人没死人的,所以这个过程是一点点往上起来的。所以他那个,你说你看了太多的死亡,你可能会,就是淡漠,但是一般来说,我敢说没有一个大夫他会淡漠,因为每一个死亡,都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包括他怎么死、怎么样,他都能说得出来。

   解说:史冬梅说,她知道的每一个医生,都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手术刀下,因为特别情况死亡的病人,这些特别的状况,并不是指医疗事故,而是它在现有的医学技术上,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北京朝阳医院儿科的朱宏斌和他的同事们,也经常遇到不理智的家长。

  朱宏斌:有的是,真是就是,就是我的孩子最重要,有人就是这种人,就是这种想法,就得安抚,解释。其小的婴幼儿,包括一些进食不好的,脱水的孩子,他本身血管的条件就是不好。不会说所谓叫一针见血。有的家属就是,反正责骂的这个相对更多一些吧,可能。

  解说:2014年的调研结果显示,59.79%的医务人员受到过语言暴力,13.07%的医务人员遭受过身体上的伤害,仅有27.14%的医务人员未遭遇过暴力事件。医师协会的调查则显示,从2009年到2014年,伤医事件逐年大幅上升。

   朱宏斌:我们当时儿科的大夫,毕业的时候是八个男生吧,现在可能干儿科的,可能就有两个,其他的都,都转行了。伤医呀,这些问题呀,医患矛盾的加剧呀,可能现在,可能倒没过去那么,我感觉吧,就没有过去那么受到尊重了。

Part3

   解说:佑安医院的郭彩萍,经常向同行们讲防感染的措施和重要性。除了医疗纠纷,不同的专业医生,还面临着极少关注的各种职业风险。

   同期:吃药、饮食调整是不变的。

   郭彩萍:我比方有各种各样的传染病,那我一定早晨先会看没有传染病的,然后再去看那个消化道的,出来我要洗手换衣服,然后我再去看呼吸道的传染病。你不能进去以后,你就先看那个麻疹,看完麻疹以后,然后你也不换帽子、也不换口罩,然后再去看别人,肯定不行。

   赵晓威:乙肝疫苗一般都有,都有打。然后每年,或者两年都得要检测一次,看有没有抗体,没有抗体了就得补打。我们穿衣服都是穿两层,就是这么大热天,就里边一层,外边还得有一层。帽子口罩围的严严的。

   解说:肝病科的赵晓威说,由于防护措施做得很好,他们科室没有医生感染乙肝,但是同行们,难免在疏漏中不慎感染乙肝。

而手术医生面临的是另一种身体伤害。

   史冬梅:我的防护服是三十斤的防护服,要戴铅脖套,防甲状腺,要戴铅眼镜,防白内障,要有可能还要有的穿更多的,比如说男孩子,要防很多的部位哈,就是这个放射线,给人带来的损伤是非常高的。但是这个铅衣所这个给你的重量,是增加了你整个脊柱和下肢的重量,所以它这种损伤是非常高的。

   解说:史冬梅说,由于要承担手术中极高的心理压力、患者死亡的打击,再加上高负荷的体力工作,心脏介入手术医生已经很少有女性从事。

   史冬梅:尤其介入科医生哈,和外科医生,他就是拿自己的健康来给病人,他就跟蜡烛似的,烧烧,烧到你没有健康了,就OK了。我们搞介入的死亡率很高的,肿瘤,肿瘤的死亡率很高的,很多,死了好几个了。

   解说:除了每周不能保证的休息日,高负荷的工作,晚上要研究新的文献,周末还经常要参加各种学术会议,否则就很难追赶上日新月异的医学发展。但是,医生们的待遇却普遍不高。

   郭彩萍:像我们医生上一个夜班,夜班20块钱,夜班费20块钱,然后我们的传染费,你们都觉得我们是很高危的,一个月40块钱,跟没有是差不多的。我自己算算,我九几年毕业,然后到现在都多少年的时间,那我今天看我的工资一千多块钱,我的奖金七千多块钱,你觉得,你觉得匹配吗。

   史冬梅:我说我的学生,毕业以后养不活自己,养不活家庭,就这个工资是养不活,买不了房子,养不了孩子上学,然后他的这个压力,可能就转嫁到药品回扣,因为没有收入嘛。另外一个就是出去做手术,但是他的这种负荷你就想,他又周末要出去,平时在单位做手术,所以这种猝死率是非常高的,加班。但是猝死你看沒有小医院,都是大医院,涉及外科。

   解说:根据《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2009年的调研显示,91.9%的医生认为自己的付出与报酬不相符,而两年以后,这个数据增长到了95.66%。此行十多名义诊专家中,也大多认为付出与报酬不相符,但这并不是他们最看重的。

   吴钢:其实病人的一句感谢胜过一切。这个可能其实在很多的行业当中没法体会的,或者说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朱宏斌:我们目前只能自身做的,就是不断提高自己的这个,自身的业务素质。更多的是,可能想奉献精神吧,也是无奈,既然你选择这个职业嘛。

   康哲秀:他们抱怨的呢,可能就是有一些,就是说患者对他们的不理解、不尊重,他们抱怨的更多的是这些。我觉得没有说对自己的收入,然后抱怨说,我付出的那么多,我得到的少。

   解说:接受采访的专家们都认为,他们的收入和劳动付出不成正比,地区差异也比较大,精神满足是支撑他们从医的最大动力。而在某些管理体制下,医生给病人开出的治疗费用,超出了既定的医保指标,还需要个人负担这些超额费用。

   谢敏:我看开一个胰腺癌,跟人家开一个胃,甚至于开个阑尾,人均数是一样的,这个病人一万六,平均每个病人一万六,手术室出来就会超过两万,这个是没有办法的。绩效绩效,你创造的效益给你,你造成的损失也给你,就是这个结果。所以我有的时候拿到那个短信都哭笑不得,我们正规那个工资卡上,最少一次一千块钱都不到。

   解说:谢敏把超额的费用,称为医生犯的错误,一旦有自己的学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就和他们各承担一半。而院长每年也为这样的超支费用想尽办法。

   谢敏:全扣掉了,这样看着,还工作吗?你要生气。我有几次就是在我的部下,这种很激动的状态下,我就跟他说,说你今天不要开刀,你的刀我来帮你开,你回去,你该找哪个部门吵架你去吵去,我来帮你开,这个刀我帮你开。

   解说:虽然报酬不高,工作忙碌,体制问题重重,医生们照旧积极参加义诊。像走进大瑶山这样的义诊活动,他们已经坚持了13年。贫困地区的患者更让他们挂念,一个贵州深山里的白内障老妈妈,让姜利斌难过了好几年。

   康哲秀:它那个少数民族,是一层是这个猪圈,二层是住人。那么老妈妈眼睛不好嘛,那就只能跟那个,就是猪睡在一起。姜利斌看到这个,这个情况以后呢,他就跟我商量,他说我能不能给他做手术。但是因为我们第二天就要返贵阳了,就不能给她做手术。一年以后吧,就是姜利斌还在惦记这个老妈妈,要不我自己出钱,我给她接到北京来,我给他做,我就去联系,这个老妈妈已经去世了。所以姜利斌就为这件事就老后悔,他说我那个时候,我还不如下定决心就给她,给她从那个地方给带回来了。

   解说:根据《中国医师执业状况白皮书》对近万名执业医师的调查,一半以上的医生不愿意自己的子女从医。2011年,这个数据超过78%。

   我们对每一位接受采访的医生提了这样一个问题,您的孩子还学医吗?我们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姜楠:在信息不对称的专业领域,医生和患者根本上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连医生们自己也无法达成一致。有的医生认为,治疗方案应该自己做主,因为患者根本不懂。也有的医生认为,应该把不同方案告知患者,让他自己选择,并为此负责。除了提供专业的技术,一名医生在很多情况下,要和患者一起面临选择,甚至是生死。而在同行的交流中,除了专业知识,他们也会彼此提醒和交流,如何做好保护自己的工作。

(完)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