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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丹即大契丹，大丹国宝、重宝即是大契丹国家宝货、大契丹重要宝货，其契丹钱币之实无庸置疑。然而经近百年的研究，对大丹钱的铸主、铸期却始终没有弄清。症结归根结底即是，对契丹铸钱时间上限的错误认识。权威们把契丹铸钱上限定在辽太祖天赞年间（922-926），认为此前契丹“既无铸造钱币的必然性，也无偶然性。”⑴竟标榜自己的观点“是从政治、经济等方面分析所得的认识”。⑵并说“撒刺的时期的契丹，并没有达到非铸造钱币不可的程度。”⑶进而否定《辽史·食货志》所载“始造钱币”的话，“乃是元代纂辑《辽史》者的主观臆断。”⑷更有甚者竟认为“带'丹’字的钱（无论'大丹’、'开丹’、'丹贴’）不是契丹钱。”⑸如今这些错误观点，有些已经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有些已被广大的辽钱研究家批驳得没有了市场。但最核心的问题，契丹铸钱时间上限到底在什么时候?“丹”字钱，特别是“大丹”钱到底是不是契丹钱?并没有真正得到解答，大丹国宝、重宝钱还设有真正找到家。今天，笔者不揣浅陋，拟就大丹二钱发点议论，想为二钱回家尽点心力，虽不知能否达到目的，但如能在泉海中溅起些微涟漪，吾愿足矣。 契丹名号始见于北魏登国元年（386），登国三年（388）北魏道武帝拓拔珪北征库莫奚后，契丹脱离库莫奚独立成为新的部族登上历史舞台。北朝期间，契丹仅是和龙之北数百里间有某些血缘关系的八个部落组成的民族共同体的名称。北朝末年，古八部已形成较紧密的氏族部落联盟，契丹就成了部落联盟的名称。唐初大贺氏夺得部落联盟领导权，把八部首领轮流担任部落联盟长的制度改为在大贺氏一族内世选，兄终弟及三年一任。此时契丹名号，已具有某些国号性质。公元696年，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因唐政策失误，逼反了契丹首领李尽忠和孙万荣。李尽忠把契丹做为国号，自称“无上可汗”，对唐发起了战争。虽然因唐联合突厥汗国把契丹反抗镇压下去了，契丹转投了突厥。但契丹作为一个附属国家的地位得到了唐、突厥等大国的认可。从那时起，契丹就不仅是民族联合体的名称，而且是一个虽依附于大国管辖，但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充分独立的政治体制（奉国，番邦）的名称。 公元735年，唐开元二十三年，契丹统兵官、耶律氏始祖涅礼，在除掉杀害遥辇首汗屈烈（洼可汗）的凶手大贺氏人李过折后，立遥辇贵族俎里为汗，史称阻午可汗。阻午可汗睿智天聪，胸怀远大。他在涅礼的辅佐下，把经李尽忠、孙万荣起事后残剩的契丹族人，重新归并调整为新八部。确立了契丹汗国的国家体制，制定了选汗的制度和礼仪，拟定了基本法律，设立了扏行国家意志的国家机器：政府、军队、监狱，重新任命了各级官员，设立了汗国最高军事统帅部——大迭烈府，统帅全国军队。赋予耶律涅里家族世选汗国军事统帅夷离堇的特权。在契丹遥辇汗国建国之日，阻午可汗下令铸造了两种宣示汗国权威的“国家名片”——大丹国宝、大丹重宝钱币。 阻午可汗试铸国家钱币虽然史籍失载，但从当时的政治、军事、经济环境分析，契丹试铸自己的汗国钱币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在契丹周边的国家，唐、突厥、回纥都在流通使用钱币，唐朝的方孔铜钱，拜占庭、萨珊打制的金、银、铜币，契丹人都见过使用过。而且在和货币经济的长期接触中，契丹人也了解了钱币在经济之外的重要作用。他们知道钱币不仅是交换、贸易的媒介，更是国家政策的工具，是向公众广泛显示可汗权威的载体，是可汗地位和权力的象征。汗国建立，何以为信?只有汗国自已的铸币，才能真正准确地传达如此重要的信息。笔者坚信，“汗国钱币是可汗'王信’”的信念是阻午可汗铸制大丹国号钱的最重要的动力。 当时的政治环境也为契丹汗国自铸币营造了客观的条件。开元后期，回鹘兴起，并于天宝初年完全占领了突厥故地。这对契丹来说无疑是个特大喜讯，因为回鹘和契丹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密感，他们共同信仰摩尼神教和萨滿教，长期互相支持。回鹘赶走了压迫契丹的突厥人，彻底解除了契丹长期遭受的突厥威胁，更为契丹抗衡唐朝提供了可以信赖的坚强靠山。公元742-756年唐天宝期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为迎合唐玄宗“开边”的欲望，不断发兵袭扰契丹。契丹则据地自保，顽强抵抗，屡败唐军。他们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其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有回鹘作为后盾。在这样一个可以令契丹人挺起腰板的时期，在契丹新政权诞生之日，契丹人怎么可能不铸造可以显示自己国家象征的钱币?! 因为两种大丹钱是契丹历史上的第一批自铸钱，又是仅为政治目的而铸造的钱币，所以它的粗劣拙朴、质量不高是可以理解的。其数量罕少，更是在意料之中。据我所知，大丹国宝一千三百多年来，只发现一枚。它是民国时期天津钱币收藏家李东园在1942年获藏。其钱“铜质赤旧，或同汉'半两’，方穿磨鑢，幕有文字，粗笔大划，字省略不可识，背平无轮廓。”“穿上'大’字（似为头右脚左横卧）；穿左'丹’形，为丹字省书（似为头左脚右横亘在缘和穿间）；穿下'口’形，释'国’字；穿右'贝’形，盖'宝’字也。此钱文宜向左旋读。”（《天津邮刊》1942年第2期）其钱制作粗疏，书法奇古，笔画省书，充盈着北方马上民族特有的狂傲不羁的神韵和风格。可惜的是，该钱没有留下照片和形制数据，实物也不知流散何方，无法做进一步的分析研究，只能通过拓片聊做赏析。 大丹重宝，最早发见也是在民国时期，为著名钱币收藏家方地山获藏。当时著名的钱币学家袁大总统的二公子袁克文（字寒云）评论此钱时说：“辽初号契丹，先代撒刺的以土产多铜始造泉币，太祖袭而用之。太祖造之天赞通宝世已仅存，若其先代所造，古今谱录则从未经见者也，厥泉曰大丹而制作奇古，必撒刺的之泉无疑，至可宝也。”（《古钱大辞典》下编91页背）寒 云先生认为该钱是早期契丹钱的观点非常正确，在七十年前能把其断在撒刺的时期铸造也是独具慧眼，非常的不容易。说其“至可宝”更是一语中的。七十年前说这些话是高人，而七十年后再这么说，就是对新资料视而不见泥古不化了。目前，比大丹钱铸造更早的钱已发现数种，它们说明自契丹诞生之日起，契丹地区的民众就已经在铸钱。经359年摸索锻炼到阻午可汗建立契丹汗国时，铸两枚汗国自用钱应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说大丹钱不会是撒刺的所铸，是有他自身的道理的。其一、当时所有政权，包括突厥、回鹘等少数民族政权，铸币权无不掌握在最高统治者，或皇帝或可汗或国主手中。他们不会把这个权柄授予任何人，除非他是已凌驾于最高统治者之上，已具有挟天子令诸侯权势的人。铸币权是王权的象征，是以国家公信力赋予一定量的金属代表国家信用充当交换媒介和财富象征的国家最高权力。撒剌的虽是契丹汗国的军事统帅，可距可汗之位还很遥远，他不会也没权始造钱币。《辽史·食货志》关于撒剌的铸钱的记载，应是辽代史官为美化辽代先祖而把当时契丹可汗的事迹移花接木到撒剌的等祖先身上的。其二、带大字的国号钱多铸在建国之时、国家危难之时或年号不宜作钱文之时。而铸带大字国号钱的国家铸此号钱时大多不很强大了或本是小国弱国怕被人小看了。撒剌的时契丹汗国已建国一百多年，阻碍汗国发展的三大威胁均不再存在：唐内乱不止，自顾不暇；突厥、回鹘两大汗国先后败亡。契丹获得了膨胀性发展的机会，不存在任何危难的阴影。契丹汗国未建年号亦无不宜之年号做钱文。综合上述情况看来，撒拉的也好、当时掌国的耶澜可汗也好，都不可能铸造大丹钱。而契丹帝国的开国皇帝阿宝机，更不会铸这种夜郎自大式的带大字的国号钱。阿宝机建立帝国时，契丹已是叱咤风云，气吞龙虎，势压中原所有国家的超级大国，他可以乞求国运“千秋万岁”、“天朝万岁”。甚至他和子孙“皇帝万岁”，他也绝不会铸造什么“大丹国宝”、“大丹重宝”钱，因为不符合天皇帝的身份和情势。 不是撒刺的和遥辇其他可汗，不是耶律阿宝机所铸造。那只能是阻午可汗所铸。因为只有他具备铸带大字国号钱的所有条件。第一、他是在涅礼的辅佐下刚刚建立汗国，符合建国之时铸带大字国号钱的习惯；第二、契丹刚经历了李尽忠、孙万荣被镇压的劫难和可突于、李过折互相攻杀的内乱。原契丹八部七零八落，损失近半。符合国家危难之时铸带大字国号钱的条件；第三、契丹此时仅地方百里，属民万余帐，而且强敌环伺。铸带大字的国号符合小国弱国逞强好胜，怕被人小瞧，外强内荏的心理。 目前，大丹重宝已发现数枚，真钱都是同模钱。材质青铜，铜色暗红或深红。多生透骨红锈，翠绿点缀其中。钱文笔画清朗劲挺。制作整齐，形制规矩。面狭缘中郭，背平夷无穿郭。径22毫米，穿5毫米，厚1.5毫米，重4.5克。钱文书法奇古，非隶非楷非篆，字体多为省书，笔画粗细悬殊兼带隐起。钱文四字，应为顺读。上下两字较小，左右二字奇大。穿上“大”字，似“入”字上加一横，象一人形歪向左侧；穿下“丹”字，象数字卄，上横边缺失，中间一点却被挪到中横以下，中横左头奇大象支桨头；穿右“重”字，写法奇特，象一串符号堆积，很难把它认作汉字。有人猜说是契丹文，我看不象，它应是不认识汉文“重”字的契丹人摹画的“重”字；穿左“宝”字，写得最有趣味。大头小尾，紧贴边缘。宝盖离头，盖点偏左。珎部，王作鼠形一，尔成牛字。贝部，目成吕形，左框断失。贝足右长左短，靠缘而立。四字整体看来很象初写汉字照猫画虎的“童稚体”，虽丑稚拙朴，但自然纯真，不失为稚趣淳厚的佳作。它充分反映了契丹人早期学习汉文化真实情况，对认识和理解后代契丹汉文钱书法源流会有重要的帮助作用。 阻午可汗铸造的大丹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不仅开创了契丹自铸钱的新时代，而且对铸钱的政治、外交、教化意义进行了成功的探索和实钱，为后代帝王更好地发挥钱币的作用和制定符合契丹特色的货币经济政策，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指导。 因为铸币后，契丹再次被唐打败。契丹转而依附了回鹘汗国近百年，大丹钱一出生即遭到灾祸，这恐怕也是它们稀少珍罕的原因之一。在依附回鹘的百余年中，契丹汗国铸沒铸过钱，因信息中断已无从查证。再铸汗国自用钱，转眼已经是百年后的耶澜可汗（撒剌的）时代了。 注：⑴⑵⑶⑷⑸：《契丹大字银钱和辽钱上限问题》作者刘凤翥。转载自唐石父《中国古钱币》24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泉痴山人2008-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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