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情人赠答诗自译简析 一. 赠竺度 大道自无穷;天地长且久。 巨石故叵消,芥子亦难数。 人生一世间,飘若风过牅。 荣华岂不茂,日夕就彫朽。 川上有馀吟,日斜思鼓缶。 清音可娱耳,滋味可适口。 罗纨可饰身,华冠可耀首。 安事自剪削,耽空以害有? 不道妾区区,但令君恤后! 自译诗: 大道变化自无穷,天长地久且永恒。 巨石坚硬不可碎,微微小草难数清。 人生一世匆匆过,飘如狂风卷灰尘。 青春年少风华茂,转眼凋残已黄昏。 孔子临流长感叹,日落西沉空悲吟。 娱耳清音声袅袅,佳肴美味香喷喷。 丝绸罗衣穿在身,头戴桂冠更精神。 何必削发遁空门,日日伴佛了余生? 不念贱妾区区身,怎能断后无子孙! 简析: 《高僧传》里留有一增一答的两首诗,增诗者为杨苕华,答诗者为竺僧度。 僧度本姓王,名晞,字玄宗,东莞人。少孤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于同郡杨德镇之女苕华定亲,未及成礼,双方长辈相继亡故,遭遇到这惨痛无比的人生悲剧,竺僧度万念俱灰,遂遁入空门。苕华服丧期临满,修书并增诗与未婚夫僧度,希望僧度能回心转意,与她共谐百年之好。但僧度不为所动,在复书与答诗中表明了决绝态度。千载之后,展读此诗,仍为那少女追求幸福的勇气所感动,也为其悲剧的结局深表惋惜。僧度的决绝似乎不近人情,然而,不入佛家空门,未经岁月洗礼,很难体味僧度答诗的深邃哲理。 二.答苕华
机运无停住,倏忽岁时过。 巨石会当竭,芥子岂云多? 良由去不息,故令川上嗟。 不闻荣启期,皓首发情歌? 布衣可暖身,谁伦饰锦罗? 今世虽云乐,当奈后生何? 罪福良由己,宁云已恤他! 自译诗: 万物迁转无停歇,岁月如流瞬间灭。 高山巨石终倒塌,何言众多微草芥。 滔滔江水流不息,故使孔圣临川嗟。 难道未闻荣启期,白发苍苍唱清歌? 布依族可暖我身,何管他人穿锦罗? 今生今世再潇洒,来生报应又奈何? 获罪得福概由己,有无子孙不念他! 附注: “不问荣启期,皓首发清歌”:刘向《说苑.杂言》所载:古代高士荣启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见之,问其何乐,他回答说:“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既已得为人,是一乐也。人以男为贵,吾既已得为男,是为二乐也。人生不免襁褓,吾年已九十五,是三乐也。夫贫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终也。处常待终,当何忧乎?” 这个故事大意是说,孔子谐弟子游泰山,偶遇友人荣启期坐在树下,衣鹿皮裘,鼓瑟而歌,怡然自得。孔子问他,先生何以如此快乐?荣启期回答道,天地生有万物,唯人至贵,而我为人,此一乐;人有男女之别,我得以为男人,此二乐;人生有不得见日月,未离襁褓便夭折者,而我年已九十有五,身强体健,此三乐。至于贫穷疾病,乃是人生常态;死亡,乃是人生终结。处常而待终,有何不乐?
荣启期是真正的智者,一句“处常而待终”,浓缩了整个生命的轨迹与真谛,何等的率性而坦然!如此达观乐天视死如归的心态,尘世中人恐怕很难企及,就只有“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份了。 泰戈尔说,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最高境界罢。所以,对于我辈凡夫俗子,既然不能成佛成仙,既然做不了智者,那便从现在开始,健康而快乐地过好每一天。唯其如此,才是对生命的尊重,对死亡的敬畏。 简析: 尽管杨苕华在增诗中苦口婆心的规劝未婚夫僧度回转世俗,共享荣华富贵和天伦之乐,但他去志已坚,决心皈依佛门,不再还俗,僧度的心志完全表现在这首诗中。 诗的前六句针对杨苕华增诗的上半部分而发,表明自己对变化无常的人生与斑斓多姿的世俗世界无庸留恋与执着。 诗的后半部分针对杨苕华诗中提出的人生理想,表述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学,并借古代高士荣启期的故事,表明自己安贫乐道,顺天知命,随缘而适,率性逍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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