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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丝绸之路 南亚南道3 孽多城(小勃律国都,现巴基斯坦吉尔吉特)

 linkeyin 2017-07-27


吉尔吉特、列城,分别为巴印两国控制的克什米尔地区最主要城市之一

 

小勃律(今克什米尔)原为唐属国,又是吐蕃通往四镇的交通要道,吐蕃赞普把公主嫁给小勃律王苏失利之为妻,小勃律国遂归附于吐蕃,吐蕃进而控制了西北各国,因此“西北二十余国皆臣吐蕃”,中断了对唐朝的贡献,“安西都护三讨之无功”③。天宝六载(747),唐玄宗任命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步骑一万进讨小勃律。当时步兵皆有私马相随,于是高仙芝率军从安西出发,经过拨换城(今新疆阿克苏)进入握瑟德(今新疆巴楚东北),再经过疏勒(今新疆喀什),翻过葱岭(今帕米尔),过播密川,抵达小勃律特勒满川。高仙芝一路跋山涉水,行军百余日。至此,他分兵三路:命疏勒赵崇玭从北谷道,拨换贾崇瓘自赤佛道,高仙芝与监军边令诚一起从护密道,约定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小勃律西北部)。连云堡南面依山,北临婆勒川。堡内有兵千余人驻守,城南又因山为栅,栅内有九千多兵士据守。当唐军进至婆勒川时正是早晨,河水低缓。高仙芝命兵士每人自备三天干粮,迅速涉过了婆勒川。仙芝对边令诚说:“向吾方涉,贼击我,我无类矣。今既济而阵,天以贼赐我也。”连云堡守兵连做梦也不曾想到唐军会突然自天而降,遂惊慌依山拒战,炮石檑木如雨。高仙芝下令说:“不及日中,决须破虏。”郎将李嗣业为陌刀将,手持一旗,领陌刀手自险处先登,奋力杀去,未到中午即攻占其城,斩五千人,活捉千人,获得战马千余匹,衣资器甲数以万计。高仙芝欲乘胜深入小勃律内陆,监军边令诚畏惧而不肯行。仙芝只好留下老弱兵二千人,让边令诚领着守城,自己率兵继续深入。?

连云堡、小勃律
连云堡、小勃律? 

天宝六载(747年,唐玄宗在天宝二年后将“年”改为“载”,一直延续到唐肃宗至德二载,之后才又恢复为“年”),高仙芝受命领军万余人征讨小勃律,原因是吐蕃与小勃律联姻,小勃律及其周围20余部归附吐蕃,不再向唐朝贡。唐朝安西节度使、大都护田仁琬、盖嘉运曾数次派兵讨伐,皆不胜。高仙芝这一次行动依然挑战极限,像张孝嵩张思礼一样翻越帕米尔高原。经过二十余日艰苦行军,到达葱岭守捉(今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然后沿兴都库什山北麓西行,又经二十余日到达播密水(今阿富汗瓦汉附近),再经二十余日到达特勒满川(今瓦罕河)。

随后,高仙芝兵分三路,会攻吐蕃在中亚的阵地连云堡(今阿富汗东北部喷赤河南源兰加尔),当年八月,高仙芝大获全胜,押着小勃律王和吐蕃公主经赤佛堂路凯旋而归。随后,代替夫蒙灵察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天宝八载(749年),加特进,兼左金吾卫大将军同正员,一个儿子也被授五品官,可谓荣宠。

同年十一月,吐火罗(小勃律以西,今阿富汗北部)叶护(系古代民族政权职务,多由贵族出任)失里怛伽罗上表:“师王亲附吐蕃,困苦小勃律镇军,阻其粮道。臣思破凶徒,望发安西兵,以来岁正月至小勃律,六月至大勃律。”

高仙芝奉命出军。从安西到竭师国(今巴基斯坦奇特拉尔)的距离还要远于小勃律,由于有了第一次远征的经验,高仙芝这次准备更加充分,加上形式对唐军有利,唐军的行军虽然艰苦,但却很顺利。天宝九载(750年)二月,高仙芝击败了竭师国的军队,俘虏了竭师王勃特没。三月十二日,唐朝册立勃特没的哥哥素迦为朅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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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勃律之战?

高仙芝小勃律之战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战争,足以媲美汉尼拔和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山,前者的行军路线和战斗阵地都在平均海拔4千米以上的帕米尔高原上,而后者只是翻越了阿尔卑斯山,从未在阿尔卑斯山区展开战斗。不仅如此,小勃律之战历时近半年,其间高仙芝如何克服后勤和高原反应也是千古之谜。

高仙芝出身于将门之家。父亲高舍鸡,起初以将军在河西(指河西走廊及湟水流域)从军,后立军功,官至四镇十将、诸卫将军。高仙芝姿容俊美,善于骑射,骁勇果敢。其父仍以其“儒缓”而担心。少年时随父至到安西治龟兹,今新疆库车东郊皮朗旧城 ,因父有功被授予游击将军。二十余岁时即拜为将军,并与父班秩相同。高仙芝先后在安西四镇节度使田仁琬、 盖嘉运手下任职,未受到重用。后来夫蒙灵詧 担任节度使时,发现了高仙芝的才干,从此不断提拔重用。到了开元末年,高仙芝已官至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

开元年间,唐朝在西域的战略主要是依托安西、北庭(治金满,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所辖各军镇,号令当地土著,或攻或守,不断巩固和扩大控制区域。吐蕃起初是和后东突厥汗国及突骑施等(主要是和后者)联盟,同唐军多次较量,争夺的重点在安西四镇及北庭一带。后来东突厥及突骑施衰落后,唐蕃争夺的重点逐渐转移到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以南地区。

葱岭上有两个国家,即小勃律(在今克什米尔西北部,都城孽多城,今吉尔吉特)和大勃律(今克什米尔中部一带,都城巴勒提斯坦)。小勃律原为唐属国,是吐蕃通往安西四镇的交通要道。吐蕃赞普把公主嫁给小勃律王苏失利之为妻,小勃律国遂归附于吐蕃,吐蕃进而控制了西北各国,因此“西北二十余国皆臣吐蕃”,中断了对唐朝的朝贡,唐几任安西节度使田仁琬、盖嘉运、夫蒙灵眢数次派兵讨伐,因地势险要,加之吐蕃进行援助,皆无功而反。

天宝六年(747年)三月,唐玄宗下制,以安西副都护、都知兵马使、充四镇节度副使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军万人,征讨小勃律由于这次行军要翻越葱岭,所以高仙芝在出征前做了充分的准备。

待一切准备就绪,便率部从安西出发,一路西行,十五日至 拨换城(今新疆阿克苏)、又经十余日握瑟德(今新疆巴楚)、再经十余日 疏勒(今新疆喀什)。从喀什开始翻越葱岭。经过二十余日的艰苦行军,唐军到达了葱岭守捉(今新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然后再次向西,沿兴都库什山北簏西行,又经二十余日到达播密川。唐军继续前行,再经 二十余日 到达特勒满川(今瓦罕河)。至此,唐军经过 百余日的跋山涉水,于同年六月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行军。

塔什库尔干位于叶尔羌河谷地,也就是今天新藏公路所经地,高仙芝的第一个目标是连云堡,也就是克什米尔的兰加尔Langar,这是吐蕃从洪扎河谷翻越伊尔沙德·乌云(Irshad Uwin)山口进入瓦罕河谷地的第一个据点,从连云堡往西北然后折向东北即可进入古代丝绸之路南路必经的瓦罕谷地,这也是新疆和阿富汗、克什米尔最终要的战略通道。玄奘、法显等高僧都是走的这条路,这条路是最轻松的东进新疆之路,谷地内气候温和,适合大部队和商队通过。是兵家必争之地,天宝初年被吐蕃占领,吐蕃非常重视这条谷地通道,派大约1万名士兵扼守。由于吐蕃占领了瓦罕谷地,唐兵不能走瓦罕谷地到达连云堡,必须绕道五识匿国。五识匿国就是shignan。也有的只叫识匿。识匿国的覆盖范围在瓦罕谷地以北,巴达克山以东,播密川以西。吐蕃通常翻越识匿国,北上翻越阿赖山到达突厥人的牧场费尔干纳盆地。早期吐蕃和突厥人联盟,经常走这条路线。虽然吐蕃占据瓦罕谷地,但是吐蕃很少向塔什库尔干出击,因为唐朝的葱岭守捉(守捉,一种驻军级别的称呼)就在塔什库尔干。双方是对持状态,双方都无法把对方消灭。

旧唐书记载仙芝在此分为三军:使疏勒守捉使赵崇玭统三千骑趣吐蕃连云堡,自北谷入;使拨换守捉使贾崇瓘自赤佛堂路入;仙芝与中使边令诚自护密国入,约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

之所以分兵三路是因为山地行军,一路兵马行进速度慢,容易被分割包围。同时考虑到连云堡的吐蕃军队受攻击的残部可能南撤,特派贾崇瓘自赤佛堂路堵住吐蕃南撤路线,黄线就是赤佛堂路。北谷就是沿特勒满川北岸的路线,谷底平坦,所以3000骑兵走这一条路。高仙芝本队的走的是特勒满川南岸的路线。护密就是特勒满川南岸的国家,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记载“从此又东北山行五百余里至达摩悉铁帝国(亦名护密也)。国在两山间临缚刍河。出善马形小而健。俗无礼义性暴形陋。眼多碧绿异于诸国。伽蓝十余所。昏驮多城国之都也。

高仙芝在大破连云堡后进军坦驹岭。翻过坦驹岭就可以沿吉尔吉特河南下然后东进到吉尔吉特,也就是小勃律的都城孽多城。

高仙芝在占领孽多城后火速派出席元庆北上斩断藤桥,洪扎河在此处一面为高山,一面为悬崖。桥断则路不通。吐蕃就无法向吉尔吉特出击。高仙芝平定小勃律后,西域大震,拂菻、大食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慑降服”,之后在天宝九年,高仙芝再度出兵,这次高仙芝不需要绕道五识匿国,因此速度很快,十一月出兵,三月就抵达更远的大勃律,平定大勃律。唐朝在西域达到巅峰状态。唐朝还占领了连云堡和瓦罕谷地,阻断吐蕃北进之路,直到安史之乱后吐蕃才继续获得连云堡和瓦罕谷地的控制权。而大食也就是阿拉伯则没有翻越五识匿国的外阿赖山,一直没有进入瓦罕谷地。

小勃律之战后,公元750年上半年,应吐火罗叶护失里怛伽罗的要求,高仙芝又奉命击败了在葱岭地区叛乱的羯师,俘获其国王勃特没,并立其兄素迦为王。羯师是介于勃律和其南方的个失密之间的部落,个失密在印度河河谷地区,盛产粮食,其国王曾屡次上书长安,要求与唐军合作抑制吐蕃,并承诺保证20万唐军的粮草供应。这其实也可算是唐军能够屡次出征小勃律的一个原因吧。经过第二次的征讨,丝绸之路的南线地区的稳定得以恢复,唐政府首次在帕米尔乃至更靠西的地区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控制,这个局面维持了几十年,都是高仙芝的功劳。而在这一年的下半年,大食人在阿姆河和锡尔河河间地区的渗透,终于使两国间矛盾激化。当时,高仙芝身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开始了雄心勃勃的扩张计划。他屠戮石国,诸胡震怒,招来了大食国的军队,怛罗斯之战爆发了,相持五天五夜之后,葛罗禄人被大食军队收买,临阵倒戈,唐军终于溃败,这就是著名的怛逻斯之战。

http://www./4/其他历史书籍/历史/通史/中国通史(白版)/10/0099.htm

高仙芝征小勃律国告捷

高仙芝(?—755年)本是高丽人。出身于将门之家。父名舍鸡,起初在河西军做事,后立军功,官至四镇十将、诸卫将军。仙芝姿容俊美,善于骑射,骁勇果敢。少年时随父至安西,因父有功授游击将军。到了二十余岁时即拜为将军,并与父班秩相同。他先在节度使田仁琬、盖加运手下任职,未受到重用。后夫蒙灵詧发现了他的才干,一再提拔重用。到了开元末,即升任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

小勃律(今克什米尔)原为唐属国,又是吐蕃通往四镇的交通要道,吐蕃赞普把公主嫁给小勃律王苏失利之为妻,小勃律国遂归附于吐蕃,吐蕃进而控制了西北各国,因此“西北二十余国皆臣吐蕃”,中断了对唐朝的贡献,“安西都护三讨之无功”③。天宝六载(747),唐玄宗任命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步骑一万进讨小勃律。当时步兵皆有私马相随,于是高仙芝率军从安西出发,经过拨换城(今新疆阿克苏)进入握瑟德(今新疆巴楚东北),再经过疏勒(今新疆喀什),翻过葱岭(今帕米尔),过播密川,抵达小勃律特勒满川。高仙芝一路跋山涉水,行军百余日。至此,他分兵三路:命疏勒赵崇玭从北谷道,拨换贾崇瓘自赤佛道,高仙芝与监军边令诚一起从护密道,约定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小勃律西北部)。连云堡南面依山,北临婆勒川。堡内有兵千余人驻守,城南又因山为栅,栅内有九千多兵士据守。当唐军进至婆勒川时正是早晨,河水低缓。高仙芝命兵士每人自备三天干粮,迅速涉过了婆勒川。仙芝对边令诚说:“向吾方涉,贼击我,我无类矣。今既济而阵,天以贼赐我也。”连云堡守兵连做梦也不曾想到唐军会突然自天而降,遂惊慌依山拒战,炮石檑木如雨。高仙芝下令说:“不及日中,决须破虏。”郎将李嗣业为陌刀将,手持一旗,领陌刀手自险处先登,奋力杀去,未到中午即攻占其城,斩五千人,活捉千人,获得战马千余匹,衣资器甲数以万计。高仙芝欲乘胜深入小勃律内陆,监军边令诚畏惧而不肯行。仙芝只好留下老弱兵二千人,让边令诚领着守城,自己率兵继续深入。

高仙芝率军南行三日,将至坦驹岭(今克什米尔北部德尔果德山口)。山岭险峻,多悬崖峭壁,岭长四十里,下岭即阿弩越城。他料到兵士惧怕险阻不敢下岭,即暗中先派出二十名骑兵,穿阿弩越城着胡服,假称阿弩越城人前来迎接,以消除兵士的惧怕心理。当大军将下岭时,兵士果然恐惧不肯下,并对仙芝说:“公驱我何去?”话未说完,其事先派出的二十人恰巧从岭下赶到,并说:“阿弩越城胡来迎,已断娑夷桥矣。”娑夷桥是一座藤制桥,是小勃律通往吐蕃的唯一之路,断桥则吐蕃不能入援。兵士听了,畏惧心理顿消,高兴地下岭。下岭不久,果然有胡人来迎。第二天即顺利进入阿弩越城。高仙芝命将军席元庆率精骑一千先行,让他先告诉小勃律国王说:“不窥若城,吾假道趋大勃律耳。”城中有五六个酋领,皆死心塌地投靠吐蕃。仙芝又与元庆约定说:“若酋领逃者,递出诏书呼之,赐以缯彩,至,皆缚以待我。”元庆按他的命令行事。当高仙芝到达时,席元庆已缚住了那五六个酋领,命将斩首。小勃律国王及吐蕃公主已逃入山洞,仙芝招谕,才肯出降,“遂平其国”。仙芝急令席元庆砍断娑夷桥。当天傍晚,吐蕃入援大军赶到,但桥已砍断。这座藤桥长有一箭之地,修复需要一年的时间。吐蕃虽心急如焚,却坐视不能相救。九月,高仙芝押着小勃律国王及吐蕃公主经赤佛堂路回到连云堡,与边令诚会师后,班师回安西。自平定了小勃律国之后,“拂菻、大食诸胡七十二国皆震慑降服”。

九月末,高仙芝回军至播密川,即令刘单起草捷报,并派中使判官王廷芳进京告捷。由于事前未告诉四镇节度使夫蒙灵詧,招致了他的妬嫉与怨恨。当高仙芝一行人回到河西时,他不派一人前来迎接慰劳,反以“噉狗肠”、“噉狗屎高丽奴”等污言秽语把高仙芝骂得狗血淋头,认为高仙芝经自己举荐才步步高升,今天却不告知自己而擅奏捷报,是忘恩弃义。最后又训斥他说:“据高丽奴此罪,合当斩,但缘新立大功,不欲处置。”高仙芝忧惧不安。监军边令诚感到夫蒙灵詧对待此事殊不公正,遂将此事上奏朝廷。其年十二月,朝廷为嘉奖高仙芝的赫赫战功,制授鸿胪卿、摄御史中丞,代夫蒙灵詧为四镇节度使,并征调夫蒙灵詧入朝。

高仙芝虽擢任为安西四镇节度使,见了夫蒙灵詧仍是“趋走如故”,毫无报复之意,这倒使他心里不安。副都护程千里、大将军毕思琛、行官王滔、康怀顺、陈奉忠等,也曾在夫蒙灵詧面前诋毁过高仙芝,他领节度使后批评程千里说:“公面似男儿,心如妇人,何也?”又责备毕思琛过去凭借威福,擅夺他城东一千石种子庄,最后还对思琛说:“我欲不言,恐汝怀忧,言了无事矣。”又把王滔等叫到面前,命拉下去将笞打,过了一会又都释放。由于高仙芝把过去彼此之间结下的怨隙一一挑明,并予以宽免,使军将们消除了顾虑,“由是军情不惧”。

天宝八载(749)十一月,吐火罗(在今阿富汗北部)叶护失里伽罗上表唐廷说,朅师国(在今巴基斯坦北部奇特拉尔)王亲附吐蕃,受小勃律镇军困苦,运粮受阻,欲发兵击破朅师国,请求唐朝调发安西兵助战,来年正月至小勃律,六月进至大勃律。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奉命出军,遂于翌年二月击破朅师国,俘虏其国王勃特没。三月,唐廷册立勃特没之兄素迦为朅师王。①

http://blog.sina.com.cn/s/articlelist_2248375491_0_1.html

高仙芝远征小勃律

高仙芝在连云堡之战后,登顶达尔科特山口(坦驹岭),面对4800米的冰川峭壁,每个人一旦自身战胜了内心的恐惧,其实脚下也就只不过是一条极其难走的山路而已,裂隙、冰塔、窟窿、砾石,就不过是需要一路跨越的障碍罢了。最让高仙芝没有想到的是,当部队连滚带爬,滑下崖岭,在亚辛(yaxin)山谷行军三天以后,小勃律国的位于亚辛河与吉尔吉特河交汇处的阿孥越(gupis)城的当地酋长带着其手下的人,果然来到亚辛大村迎候。第二天,唐军被引领到阿弩越城中接受臣服。高仙芝没有丝毫放松,当即命令将军席元庆赶快整修通往小勃律王城,即孽多城(gilgit)的路桥,次日,又令元庆带上一千轻骑先遣队赶到孽多城给小勃律王传话:「不取汝城,亦不断汝桥,只借汝路过,向大勃律去。」而高仙芝却带领大部队紧随其后。 话说小勃律王城中驻扎有五六个村落的酋长,他们都是吐蕃的铁心跟班。高仙芝预料唐军一旦赶到孽多城,那几个酋长断断会带领各自的百姓逃进山谷躲藏,无法速战速决。所以高仙芝对元庆芝事先密约、并面授机宜,要求先遣分队一定要“三大纪律,几个注意”,并要赐与彩礼丝绸锦帛等,等到各首领打开城门礼迎之时,便一并拿下,“齐缚之”,等侯大部队赶到再做决议。 而后,当唐军先遣队飞马赶到时,“一如仙芝之所教,缚诸首领。”其中果然不见小勃律王苏失利之,审讯得知国王和他的公主早已经逃进石窟洞穴。高仙芝随后也杀到城西,得知国王已逃,估计到唐军远征小勃律的军机也会被传给吐蕃本部,于是,下令将这几个背叛唐朝追随吐蕃的五六个酋长统统斩首,同时,即刻下令元庆砍断婆夷水(吉尔吉特河)上自东而西的藤桥,让吐蕃援军无法渡河救援。元庆接令,立马带队赶去距孽多城六十里外的过河藤桥,趁着夜色,连砍带烧,断了渡河之路。当“吐蕃兵马大至,已无及矣。”须知,尽管藤桥不过一箭之长,但要修复,没有一年的时间是万万办不到的。 正如之前小勃律是因为吐蕃人洋装借路,才造成此桥,得以陷落。如今,高仙芝也来了个“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以东进大勃律国,只是借路通行为借口,诏谕小勃律王苏失利之,劝其出降。最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苏失利之带着公主,乖乖的向高仙芝投降称臣,小勃律就这样戏剧性地被收复绥靖。

高仙芝智取孽多城,收复大唐失地之后,一边留精兵驻守防务,一边安抚城民,待一切布置妥当,便于公元747年8月,率领唐军众将士,并押解小勃律国王一起,经沿赤佛堂路凯旋班师。

在新旧《唐书》中,对此都曾有同样的记载。“天宝六载八月,仙芝虏勃律王及公主趣赤佛堂路班师。”九月,高仙芝再此回到了婆勒川岸边的连云堡,与留守监军边令诚汇合,并在九月末,重还帕米尔播密川。“令刘单草告捷书,遣中使判官王廷芳告捷。”

有关高仙芝远征小勃律的精彩故事,到此也就基本告一段落。而在世界范围内,针对这次高寒远征战役的评价和赞誉向来都是极其高的。尤其是英国历史学家斯坦因更是推崇备至,并将此战役与拿破仑的阿尔卑斯山的高山战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这一位勇敢的将军,行军所经,惊险困难,比起欧洲名将,从汉尼拔,到拿破仑,到苏沃洛夫,他们之越阿尔卑斯山,真不知超过若干倍。”也正是因为斯坦因这个人,由于其亲身穿越兴都库什山、喀喇昆仑山和帕米尔,实地考察了高仙芝的远征路线后,再一次把我们唐书中短短的几百字的战事记录,在世界范围内,推向了历史地理的学术理论高峰。

然而,毕竟过去一千二百多年,由于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昔日的沧桑古道亦非重前,当人们想重新踏上英雄的征途时,才发现“路”在何处的疑惑。 如今,在针对高仙芝的具体行军路线的学术考证上,不管是外国专家,还是中国学者,都莫衷一是,各有各理,也正因为如斯,就有了我要重走高仙芝远征之路的歇斯底里的渴望,为的是给自己一个实证和理论的了断!

自己不是小说作者,之所以探索大智大勇的高仙芝远征小勃律,是想尽力在自己掌握的有限史籍资料中,尽量去还原一千二百多年前,英雄高原长征的传奇经历。当自己沉醉于斯坦因《沿着古代中亚的道路》,“曾经发生过这样伟大历史事件的交通路线”时,自己和先辈的感觉一样,认为很有必要进行实地考察,因为“对于任何军事行动而言,帕米尔高原与兴都库什山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天然屏障。人员众多的军队如此有组织地越过此地,有史以来,恐怕要以高仙芝为首例。高山耸峙,缺少给养,其困难程度难于想像。在这种情况下,唐朝军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即使仅仅是以上情况中的任何一个,便足以难倒现代军队的任何参谋本部了。”然而,斯坦因对行军路线的实地考证,尽管详细,但也有瑕疵。虽说自己不是唐史的专业学者,但在《唐书》、《资治通鉴》,以及众多中国学者的研究成果的引导下,我梳理出了高仙芝从葱岭开始的远征线路有以下的差异和不同的推定。 一、高仙芝的部队是从何处兵分三路的? 二、“播密川”的位置确定? 三、“特勒满川”的位置推论? 四、有关“北谷道”的考证。 五、整个远征路线中,关于“赤佛堂道”的重重疑问。 六、新旧《唐书》中,为什么没有记载“孽多城”,是遗漏吗?亦或是古人的笔误? 古人在《唐书?高仙芝》中短短的几百个字,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疑惑,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诸多中外学者枯燥而又严谨的学说。或许可以这样来认识,高仙芝的征战是一个伟大壮举,那么今人对于其远征的探索又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传奇呢?

第一个问题,高仙芝的远征集团军究竟是在何处兵分三路进军连云堡的。 首先,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也包括后面的其它问题,毫无疑问,我们必须回到记载这次军事行动的初始文本,即《旧唐书》卷一百八?列传第五十四?高仙芝。“......二十馀日至葱岭守捉,又行二十馀日至播密川,又二十馀日至特勒满川,即五识匿国也。仙芝乃分为三军:使疏勒守捉使赵崇玭统三千骑趣吐蕃连云堡,自北谷入;使拨换守捉使贾崇瓘自赤佛堂路入;仙芝与中使边令诚自护密国入,约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 以上写得清清楚楚,高仙芝是在到了特勒满川后,“乃”兵分三路。《新唐书》的记录也是别无二致,即“......登葱岭,涉播密川,遂顿特勒满川,行凡百日。特勒满川,即五识匿国也。仙芝乃分军为三”,查《资治通鉴》唐记三十一中的描写同样是“乃至特勒满川,分军为三道”。遍查国内专家学者的论文,以及所有那些对这次军事行动进行文学描述的传记小说,我发现,普遍都接受了《唐书》史记,没有一个人提出疑问。我倒是在“百度百科”的检索中找到了一段这样的描述,“帕米尔高原海拔五、六千米,即便由山谷隘口通行,也有三、四千米,按现代登山运动员的经验,在这个高度上一般正常人都会出现或多或少的呼吸困难,体力下降等现象,还要防备随时可能遇到的恶劣天气和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而高仙芝的军队在这个海拔上的行军时间至少有一个半月,还要保证给养的及时运输,那么他留给世界的千古之谜是:他如何使他的军队在经历了如此行军后仍然保持战斗力?”看到这里,我以为如果作者结合普遍的军事原则向下陈述,一定会有一个靠谱的推断,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作者却在这里来了个小结,“总之,高仙芝在特勒满川将大军化整为零,分为三路......。这样做至少有一个好处,三路小股部队分别在三条山路上行军的速度要比集中在一条路上要快得多。”我的问题是,既然都已经知道行军帕米尔要化整为零,那为什么不再疏勒(喀什),或者葱岭(塔什库尔干),而偏偏要违背军事常识,让大部队一起横跨帕米尔,到了特勒满川(霍罗格)才兵分三路,化整为零呢?显然,我们国内的专家学者,从古至今对于高仙芝究竟是在哪里“乃兵分三军”的事实的认识是不尽科学的。

即使是唐宋史官的记录也值得怀疑(后面我们还会看到,《唐书》中史官自相矛盾的陈述,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大胆地推测高仙芝应该是在葱岭守捉谋划三路分兵)。最后,我认为还是英国人斯坦因的陈述比较可信。他不仅遵守《唐书》的原文描述,更难能可贵的是,斯坦因为此还专门去到了整个帕米尔高原(包括巴达赫尚)、瓦罕走廊以及什格南地区的丝绸古道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实地勘测,对于高仙芝的远征,他丝毫没有忘记遵循行军打仗的基本准则,即军队的后勤保障与非战斗性减员。斯坦因在1922年2月的《英国地理学刊》第五十九卷第二期这样说到,“根据我对这些地区的地形、自然条件和一些零星的古代遗迹的亲身了解,......这位中国将军有效地克服了军队供应和运输等后勤上的种种困难。一支人数达一万的军队要横穿帕米尔地区,...我所明确知道的是,这次行军不是全军一起进行的,而是分成三个纵队从喀什出发,陆续分批在经由葱岭守捉的前哨基地的几条路上进行的。如果高仙芝率领了第一纵队或什格南支队走在前面,让其它两个支队各相隔一段时间随后出发,这样就对供应和运输带来极大的好处。他自己的纵队在到达一个新基地什格南地区的特勒满川时,第二纵队正在帕米尔的中心地段上行动,而第三纵队则从平原进入萨里科尔(塔什库尔干。这样,就解除了在绝对没有给养的地方同时给全军供应军粮的巨大压力。”很显然,按斯坦因的推断,高仙芝和他的军师们,实际上,早就在疏勒(喀什)就召开了参谋本部的会议,并设计好了具体各纵队的行军计划和战术要求,“研究军事史的人觉得很遗憾,在中国的历史记载中,无从获得关于首次,也是最后一次,正规大军横贯帕米尔高原成为可能的组织工作的详细情况。可以肯定的是,凡了解近代军队如何成功地面对和克服沙漠和山区的种种可怕的障碍的,那么对经受了无可辩驳的考验,从而实现了胜利进军的高仙芝,这位早被遗忘的中国将军和他的同僚们的那种足智多谋和精密细致的组织工作,就不会有任何异议了。”

第二个问题是,“播密川”在帕米尔的具体位置。可以确定的是,“播密”(玄奘称“波谜罗”)这个词,古今中外都一致肯定,它即是“帕米尔”(pamir)的音译,这样一来,《唐书》中记载的“播密川”,实际上也可以写成“帕米尔川”。但是,当我们对着帕米尔地区的google地图查找时发现,整个帕米尔地区的河流山川无数,从中塔界山萨雷阔勒岭自东向西数过去,且与我们探索高仙芝行军的古道有关联的,叫得出名字的河流就有,aksu河,ystyk河,此两河汇流入mugrab河,流过阿里楚尔帕米尔的gunt河,瓦罕河,大帕米尔河,以及此两河汇流入瓦罕走廊的阿姆河上游的喷赤河等。那么《唐书》中所说的“播密川”究竟指的是哪一条河流呢?抑或是哪一条河川岸边的某个位置呢?由于古籍中并没有点明高仙芝纵队究竟是从葱岭守捉(塔什库尔干)西边萨雷阔勒岭的那一个山口翻山越岭的,所以我们只能根据《唐书》中的另外一个线索来加以推演。《唐书》记载“......又十馀日至疏勒,又二十馀日至葱岭守捉,又行二十馀日至播密川,又二十馀日至特勒满川”。单从行军难度基本差不多这一点上看,疏勒至葱岭守捉,葱岭守捉至播密川,以及从播密川到特勒满川的距离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我们推断“播密川”位居特勒满川和葱岭守捉近似等距离的中间某个位置。如果这个位置附近有河流绿洲,有古道驿站和人居村落,又能便于军队兵马驻扎休整,给养补充,那这个地方就一定符合《唐书》中所记载的“播密川”了。还是那个英国人斯坦因,他在1915年第三次穿越帕米尔时,曾有一段日记记载“从水草丰茂地势宽广的阿里楚尔帕米尔山谷向上走两站,是名为博什供拜孜格孜(boshigumbaziaghzi)的地方,吉尔吉斯人夏季就在帕米尔高原这片地区放牧,其主要游牧地点在由此处向北的广大区域。”斯坦因当时在那里修养了一天,“并补充了新的给养”。再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结论几乎和斯坦因的推断完全吻合,“在翻越宽广的阿里楚尔帕米尔山谷的两天行程之中,我充分感觉到自古以来从塔里木盆地方面直接到达什格南山地,自然要以这一片从动到西宽达60英里以上的山谷平川最方便通行。古代那些中国旅行家和军队要经过帕米尔进入什格南山区和阿姆河中部地区,别无选择只能使用这条路线。”最后,斯坦因信心十足的说,“对于这种判断,除了历史文献记载流传至今外,我们还有直接的证据。” 那么斯坦因所指出的直接证据是什么呢?原来乾隆24年(1759)和光绪十八年(1892),在阿里楚尔帕米尔西头的耶希尔湖,曾发生过两次较大的军事行动,前者是清军追剿围歼大小和卓霍集占叛军,后者指的是俄国人血洗阿里楚尔帕米尔的阿富汗前哨驻军。诚然,gunt河流经的阿里楚尔帕米尔这一带,是最适合进行军事行动的地方。 那么,我的推论就是,《唐书》中的“播密川”其实就是今天耶希尔湖东头的阿里楚尔一带。如果我们从今天的塔什库尔干西侧未曾开放的中塔界山萨雷阔勒岭的“腊布特”山口出发,我们发现阿里楚尔帕米尔正好位于西边特勒满川(霍罗格)与葱岭守捉(塔什库尔干)的中间。

至于第三个问题,即“特勒满川”的位置确定,实际上在新、旧《唐书》中已经讲的清清楚楚,它们的记录稍有不同,一个记载“又二十馀日至特勒满川,即五识匿国也。”,另一个则写明“至特勒满川,即五识匿国也。”很显然,找到“五识匿国”就找到了高仙芝纵队所到达的“特勒满川”。那么“五识匿国”又是指的哪一片地域呢?据《读史方舆纪要-卷六十五》中诸夷附考所注,“五识匿国在小勃律东北(应为西北)。所居曰特勒满川。”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却将这里称名“尸弃尼国”,名字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这个位于喷赤河中段与gunt河交汇处的巴达克高原山区,如今的地名叫“什格南”或“锡格南”。这里,如今是塔吉克斯坦巴达赫尚地区的行政中心,中心城市霍罗格。沿喷赤河向南溯流,再向东拐一大湾即是瓦罕谷地,沿gunt河向东逆流,蜿蜒而上即是阿里楚尔帕米尔,而向北即是阿姆河中段的丰饶之地费尔干纳地区。 在地图上,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霍罗格,可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名叫“特勒满”的地名,甚至连音译对照相识的地名都难以找到,这又是为什么呢?毕竟,什格南地区,即是《唐书》中记载的“特勒满川”这一事实,如今早已得到了中外学者一致认同啊! 后来,我在史籍中的一次偶然检索,却让我茅塞顿开,喜出望外。有了这个发现,才算是彻底征服了我那歇斯底里的好奇心。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新疆哲学社会科学网里的一篇《葛逻禄新论》里是怎么论述的。“葛逻禄部在历史上长期受西突厥集团的统治,久而久之,也便以tyrkm?n(突厥蛮,土库曼)一词自称。这一名称的文字资料,最早见于《通典》卷193,“粟弋”条。其语云:“粟弋,后魏通焉。在葱岭西,大国。一名粟特,一名特拘梦……在安息北五千里,附庸小国四百余城。”杜佑所记的“特拘梦”,也便是两《唐书?高仙芝传》所谓“特勒满川,即五识匿国也”中所说的“特勒满”,均是tyrkm?n的异译。前文称其“一名粟特”,后文称其“即五识匿国也”,同样可证明应属于印欧语部落。tyrkm?n一词,国外据说是曾见于8世纪末的穆格山粟特古文献中,但一般认为是在10世纪后半叶的阿拉伯地理学家阿里?马克迪希的著作中首次见到。此后亦见于《词典》和《史集》等书。据汉语文献和粟特语文献的记载来看,该词的使用应始于8世纪。” 原来如此啊!一个突厥文称呼,难怪拼起来那么奇怪。

另外,关于“北谷道”和“赤佛堂道”的考证,应该算是《唐书》中所记载的这次高仙芝远征小勃律之战里最难,也是最有趣味的一个问题。旧《唐书》中说,“仙芝乃分为三军:使疏勒守捉使赵崇玭统三千骑趣吐蕃连云堡,自北谷入;使拨换守捉使贾崇瓘自赤佛堂路入;仙芝与中使边令诚自护密国入,约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意思很明确,即派遣疏勒边防司令赵崇玭亲率三千骑兵,沿北谷深入挺进连云堡;派遣阿克苏边防司令贾崇瓘,从赤佛堂路领兵进军,仙芝自己则与监军边令诚一起亲率主力纵队,由护密国杀向连云堡。”我们前面已经探讨了高仙芝早已在疏勒就做好了分头进军的计划,那么紧随高仙芝之后的赵崇玭纵队究竟是从哪个“北谷道”进军的呢?同样,贾崇瓘的纵队所走“赤佛堂道”又是哪一条线路?首先,既然是针对“连云堡”北岸的萨尔哈德村而言的“北谷”,那么我们就来看看萨尔哈德村的后山有没有可供三千骑兵纵深的古道呢?显然,从大帕米尔维多利亚湖(zorkylsky佐库里湖)的南山边缘,即萨尔哈德的北面山口,一定是有一条冰川山谷中的古道可以穿行至萨尔哈德村的背后。斯坦因也曾实地勘察(遗憾的是他没能亲自徒步穿越)后得出结论说,北谷道,“毫无疑问一定是经过大帕米尔帕米尔高原”,据当地的吉尔吉斯人说,“有一条古道可以横越大帕米尔湖南边的高山,一直抵达萨尔哈德,至今瓦罕的塔吉克牧人还常走这条路。我用望远镜能够十分清楚地看到这条路所经过被称为肖尔吉尔加(shor-jilja)山谷的一端。” 需要说明的是,即使这条古代交通路线抑或是不适宜骑兵穿行,那么,我的结论就只能是,那三千骑兵一定是从维多利亚湖的西头沿着大帕米尔河流的古道一路奔向西南,到达与喷赤河交汇处的gaz-khun的langar。只不过这条路线显得不够经济,有点绕道(如图示,红色虚线),还得沿喷赤河继续向东逆流而上行军几十里路才能到达萨尔哈德。但是,不论是斯坦因的假设,还是我自己的推断,这两条路线都要比现在国内诸多专家学者所认定的“北谷道”要现实和科学得多。就我个人而言,我绝不赞同国内学界普遍采用的所谓“沿喷赤河北岸(高仙芝则走的是南岸),两路军队隔岸一起,向萨尔哈德行军“的说法,这种理论太过草率,太书卷气,缺乏实地考察的体验,也经不起推敲,更是低估了高仙芝及其军队将士们的伟大智慧。

至于《唐书》中记载的“赤佛堂”道的考证,我认为是目前高仙芝远征小勃律中最有趣,也是最难的一个问题。中外学者,尤其是斯坦因还专门对此进行了考证,中国学者王小甫也在《七至十世纪,西藏高原通往西北之路》的文章中对“赤佛堂”路展开了深入详实地论述,并得出了结论。他们各自的论断,在我看来,目前是有关这个问题的相距百年的高峰论剑。中国著名的中亚通史专家王治来先生还在其《中亚通史》的注释里专门引用了王小甫关于赤佛堂道的结论。

那么,斯坦因和王小甫到底是怎样分别论述的呢? 1、首先我们来看看斯坦因的考证。

如前所述,斯坦因认为高仙芝在疏勒就已经兵分三路进军连云堡。而贾崇瓘的第三纵队正是取道赤佛堂路的,即《唐书》所记录的,高仙芝派遣阿克苏边防司令贾崇瓘率队沿赤佛堂路挺进;在《英国地理学刊》中,斯坦因推论贾崇瓘“取道赤佛堂道,估计是顺着奥瑟斯河(即喷赤河)的诸上游(包括瓦罕河)从相反的方向(与高仙芝第一纵队沿护密道逆流向东)行军的。”斯坦因同时认为,高仙芝的三个纵队,一定“是从西面、东面和北面”三个方向分别向连云堡对岸的萨尔哈德发起的攻击的。

西方面军,即高仙芝主力第一纵队,是由西向东通过护密国沿喷赤河行进的;北方面军,即赵崇玭的第二纵队三千轻骑是从大帕米尔南面(萨尔哈德的北谷)峡谷熊兵天降;而东方面军,即贾崇瓘的第三纵队,则是取道“赤佛堂”路,沿小帕米尔的瓦罕河谷一路西行直抵萨尔哈德的。这就是斯坦因对于高仙芝远征军进攻路线的推断和结论。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看斯坦因又是如何推断高仙芝的撤军路线的。斯坦因首先将两条可能的撤军路线分别进行了阐述和比较,从吉尔吉特开始出发,“其一,上行从卡兰巴尔(Karambar),或称阿什库-曼河谷(Ishkoman valley)的极其难走的峡谷,到亚尔浑河(Yarkhun)发源处以东的它的最上游,从那里通过跨越兴都库什山脉的主干的霍拉-博尔特山口(Khara-bort pass,Kalandar pass),再下行经卢普苏克(lupsuk,Surki-Yenj)河谷就到达了喷赤河(交叉点是卡尔范-巴拉锡Karvan-balasi附近,吾注),另一条路要长些,但比较容易走。它从吉尔吉特上行,经由罕萨河谷到古赫亚尔(guhjal),从那里通往喷赤河上游可以经由基里克和瓦赫吉尔两个山口,或经由查普尔桑河谷(Chapursan)。在后者的最上端,经伊尔沙德山口(Irshad pass)就可以到上面已经提及的卢布苏克河谷(lupsuk,Surki-Yenj),走下河谷就可以到达卡尔范-巴拉锡(Kisht Ab)。”我在地图上,分别用红线和蓝线进行了标注。对于斯坦因所说的第二条路中“从那里通往喷赤河上游可以经由基里克和瓦赫吉尔两个山口”的这种可能性,不假思索,我肯定给以排出,因为如果那样走,回程就不可能再回到“播密川”了,所以斯坦因的这个假定是多余的,后面我还会论及,暂且不表。

考虑到《唐书》中所说的高仙芝撤离时小勃律全境都已经绥靖,取道罕萨河谷是完全可能的,因此,斯坦因对这两路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对照,他说“......从吉尔吉特通过罕萨和伊尔萨德山口到萨尔哈德,现在计算要22天。”而从吉尔吉特“取道卡兰巴尔河,并穿过霍拉-博尔特,就只需要13天。”但他认为后面这条路却非常难走。斯坦因认为,“重要的是,两条路中不论哪一条都会使高仙芝走得靠近卡拉范-巴拉锡(Kisht Ab)的喷赤河上游。任何人从东面来到萨尔哈德,无论从罕萨,或者塔克敦巴什帕米尔,或者小帕米尔,都必须经过卡拉范-巴拉锡。这就使我相信,前面已经提及的东线一个纵队向萨尔哈德进军路线上的“赤佛堂”应在这附近。而就在这里,我们发现有一个小小建筑物的废墟叫做卡拉范-拉巴德,它具有一切佛堂结构的特点。”

显然,斯坦因最后的结论是,高仙芝大军的撤退路线在兴都库什山南侧有两条路可选,并且这两条路都是可能的,不过,在进入瓦罕谷地,过了卡拉范-巴拉锡,即“Kisht Ab”以后,就重叠为一条路了,这条路的名字就是《唐书》中所记载的“赤佛堂路”。

真是这样吗?在得出我自己的结论前,还是让我们再来捋一捋北大教授王小甫先生对“赤佛堂道”的推论吧。

北京大学教授王小甫先生在他著名的论文《七至十世纪,西藏高原通往西北之路》中写到,“据汉文史料记载,当高仙芝远征小勃律时,在识匿与连云堡之间有三条道路:

1、北谷道。顾名思义,此路当傍瓦罕河北岸而行。

2、护密道。护密国主要位在瓦罕河(及喷赤河)以南,故以其得名的道路也应在瓦罕河南岸。

3、赤佛(堂)道。从汉文史料的记载来看,这条路一方面连接识匿和连云堡,另一方面又是小勃律都城(今吉尔吉特)与连云堡之间的一段道路,因为高仙芝是走这条路班师,然后到了连云堡。符合这个条件的道路只有从昏驮多向东南,由奥赤勒(Ochil,一作Anoshah)山口翻越兴都库什山到达奇特拉尔河另一支流图里霍(Turikho)河上游。溯图里霍河而上到其源头,从那里再向东翻越沙赫·吉纳里(Shah Jinali)山口,然后下到作为马斯土季河上游的雅浑(Yarkhun)河即奇特尔河正源。溯此而上,如前所述,人们可以到达巴罗吉勒山口与坦驹岭之间的战略要地“巴罗吉勒之野”(Dasht-I Baroghil)。”

在这个地方,我们需要暂时停顿一下。如前所述,就我个人的研究而言,我认为王教授有关“1、北谷道,和2、护密道”的推论是不恰当的,甚至可能是错误的,王先生“顾名思义”的推论太过书卷气。在前面,依据斯坦因的假定,我已经论述过这两条路线,在此略去不议,因为王教授采纳了古籍中的记录,认为高仙芝是在特勒满川兵分三路的,所以一开始我们的意见就形成分歧。当然,这也在所难免,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对“赤佛堂道”的讨论。那么,接下来王小甫先生继续论述说,“英籍探险家A·斯坦因曾将赤佛堂比定为瓦罕溪谷中兰加尔与波咱拱拜之间的一座石砌小屋,当地人称“小栈”(Karwan-Balasi),据说有一小佛龛。但是,那个小栈地已在连云堡以东很远,邻近小帕米尔。高仙芝班师回安西都护府(今新疆库车),如果已经到了小栈,就没有必要再向西回到连云堡。所以我认为,如果赤佛堂真的意味着某座佛寺的话,那也应该在古代的连云堡以西尤其是昏驮多一带去寻找。”

对于这一段的论述,我也有不同的意见。先不说斯坦因对于“赤佛堂”的推论正确与否,但有一点是显然的,即高仙芝班师凯旋,如果真的只能走到卡拉范-巴拉锡(Karwan-Balasi),他也未必要从这里向西回到连云堡与边令诚汇合,因为,他完全可以派遣通讯兵事先就通知边令诚,要求他向东靠近卡拉范-巴拉锡(Karwan-Balasi),等与大部队汇合后,再一起凯旋。不过,这还不是我所说的重点,关键是高仙芝的军队究竟是走的那一条道路回到葱岭守捉的呢?

让我们继续追踪王先生的推论。他接着论述说,“不过我还是怀疑“赤佛堂”一名很可能是一个藏语地名的音译而不是一个汉语词汇,因为汉文史料中有时把“堂”这个词尾略去,而藏语的dang(现在常音译为“塘”字)是一个地理通名。该地名本身恐仅为“赤佛”二字,......无论如何,该地名所指都应是吐蕃控制下的昏驮多,即所谓Ban ’jag nag po的首府。......

与赤佛堂道有密切关系的另一个地点是马斯土季。如前所述,我们知道,护密又名达摩悉铁帝,意即“马斯土季之门”,而所谓的“赤佛堂道”正好穿过马斯土季河上游河谷。从吉尔吉特前往马斯土季只需溯吉尔吉特河而上到山都尔(Shandur)山口,翻过这个山口后便可直到马斯土季镇。这条路便于通行,沿途河谷中村庄、农田不断。

在汉文史料中,对古代的马斯土季一地有两组称呼:一组是商弥、双靡、赊弥等等,另一种是俱位、拘卫、拘纬等。......

古藏文《大事记年》也说Kog yul曾驻有唐军。考虑到俱位(Kog/Gog yul)即赤佛堂道所穿越的马斯土季地区,高仙芝远征小勃律去时分兵及班师回国均由此路更是情理中事。”

以上的摘抄,算是王先生论述的关键部分,有兴趣者,可以亲自查阅。说实话,王先生的推论过程真的不能说服我,因为,1、一条路取什么名不重要,尤其是在我们论及的问题中,譬如,我们甚至可以这样大胆的设想,这条路之所以叫“赤佛堂道”是不是因为“西天取经”的、虔诚的和尚们经常来回穿梭的一条对佛祖赤心笃胆的一条路的俗称呢?重要的是,这条路从吉尔吉特到连云堡到底路况如何?耗时几何?高仙芝为什么不选择近路,反倒要绕个大弯?况且不到一个月的行军时间,高仙芝以及他那带着补给和俘虏的大部队能够做得到吗?2、按王教授的推论,如果“赤佛堂路”真如以上所推断,那么问题就来了,即贾崇瓘的第三纵队怎么可能从昏驮多(汉杜德)东南翻越兴都库什山的那个叫(Ochil,一作Anoshah)的山口呢?须知,那个山口几乎不可能被带着滞重、给养的军队所翻越,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贾崇瓘的纵队翻山越岭到了亚尔浑河,就只能形成从吐蕃人的后背杀到连云堡,并与高仙芝的另外两个纵队行成南北合围之势,根本不可能在连云堡的河对岸的萨尔哈德与另外两个方面军汇合。显然,王先生的这一结论与《唐书》记载的史实是严重不符的。

为此,按照王先生的描绘,我还专门绘制了地图,并在连云堡汇合后,我还假设了穿越小帕米尔最短的回程路线。但无论如何,从吉尔吉特,经过默斯图吉,最后到达连云堡的里程450公里,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几乎是办不到的事情(疏勒至葱岭守捉290公里,行军20多天)。所以,我个人绝不同意王小甫先生关于“赤佛堂路”的路线结论。当然,斯坦因的推论也未必全部正确,值得商榷的地方也很多。但两者比较起来,斯坦因的推断更切合自然地理的实际状况,更合理一些罢。

那么,“赤佛堂道”究竟是那一条路呢?

为了搞清楚“赤佛堂道”,我认为,我们还必须回到新、旧《唐书》,重新捋一捋1200多年前的唐史官是怎么记录的。《旧唐书》第一次提及“赤佛堂道”是说高仙芝分兵三路,命令贾崇瓘带领第三纵队“自赤佛堂路入”;而后在旧历“约七月十三日辰时会于吐蕃连云堡。”这里有一点是清楚的,即“赤佛堂”路可以直抵连云堡,而且连云堡对岸的萨尔哈德是三个方面军都可以通达的,部队约好在此集结。《旧唐书》第二次说到“赤佛堂道”是在记录高仙芝胜利征讨小勃律后,凯旋班师的那段文字,即“天宝六载八月,仙芝虏勃律王及公主趣赤佛堂路班师。九月,复至婆勒川连云堡,与边令诚等相见。其月末,还播密川”。这段文字特别关键,至少有三个信息要点,1、高仙芝的撤军路线走的也是贾崇瓘来时的赤佛堂路。虽然全程未必全部重叠,但至少有一大段路是同一条路线;2、时间概念,及八月至九月,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复至”(重新回到)连云堡与边令诚汇合;3、九月底,会合后的唐军又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再回到了“播密川”。综合以前我自己的考证,我的结论是,赤佛堂道,在巴控克什米尔境内,一定是从吉尔吉特(孽多城),沿吉尔吉特河向西北,再在尕哈库奇(Gahkuch)向北沿卡兰巴尔(Karambar)河,一直北上河谷抵达亚尔浑河源头,翻越巴罗吉尔峡谷到达连云堡的;而在阿富汗和中国的境内,一定是从连云堡对岸的萨尔哈德开始,沿瓦罕河一路向东,经小帕米尔(查克马廷湖)和Aksu河,翻越萨雷阔勒岭的腊布特山口到达葱岭守捉(塔什库尔干)的这一条线路。高仙芝回师这条路线,既吻合了九月“复至连云堡”与边令诚会合的史实,同时也满足了唐军在九月末重“还播密川”这两个关键要素,当然,正如斯坦因所言,这条路尽管难走一些,但是230公里的路程最多只需要13天左右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在1895年的帕米尔边界委员会,带有600匹马的大量运输,从吉尔吉特往返,都走的是那条路。”(《穿越帕米尔高原》p167)。 论及此处,你可能还要问,我前述的“播密川”不是指阿里楚尔帕米尔的Gunt河谷吗?是的,没错。但我同时指出了“播密川”是一个地域概念,而非某个具体点。古人当时就是以翻过萨雷阔勒岭以西泛指帕米尔的,那一带由于河流山川遍布,所以“播密川”有可能指a,也可能指b,这要看具体位置而定。慧超就曾明言:识匿王“常遣三二百人于大播蜜川”,(《大正藏》卷51)意思很明确,惠超那个年代就有了大、小播密川的区别。而《唐书》中高仙芝班师回程“还播密川”的这个“川”,则一定是小帕米尔的查克马廷湖(Chaqmaqtin)东北流向的Aksu河。我的这个论点,同时也否定了以王小甫先生为代表的很多学者认为高仙芝班师回营走的是大帕米尔的佐尔库勒湖(Zorkul)这一臆断,道理很简单,高仙芝和边令诚会合后,除非是疯了,否则绝不会先向西,再沿帕米尔河向东到大帕米尔,然后再回葱岭守捉。“最后应当强调的是,唐玄奘取经归国所经过的波谜罗川,以及慧超归国、高仙芝远征往返所经之播蜜川,都应该是指今天所谓的大帕米尔谷地,而不是从前有些学者所说的瓦罕帕米尔(斯坦因1921)。因为在唐代汉文文献中,瓦罕帕米尔或者说瓦罕河谷被明确地称为婆勒川(《旧唐书》《新唐书》)。大帕米尔历来是最常用的一条通道。”现在,轮到我最后强调一次,王先生的这断话是不完全正确的,玄奘、惠超怎么走,我不知道,但高仙芝是断断没有从大帕米尔返回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开个玩笑,因为一路不见“赤佛堂”的影子哟....

最后一个问题,即新旧《唐书》关于孽多城的遗漏。要说清楚这个问题,还是先看原文,《旧唐书》记载,“.....娑夷河,即古之弱水也,不胜草芥毛发。下岭三日,越胡果来迎。明日,至阿弩越城,当日令将军席元庆、贺娄馀润先修桥路。仙芝明日进军,又令元庆以一千骑先谓小勃律王曰:「不取汝城,亦不斫汝桥,但借汝路过,向大勃律去。」城中有首领五六人,皆赤心为吐蕃。仙芝先约元庆云:「军到,首领百姓必走入山谷,招呼取以敕命赐彩物等,首领至,齐缚之以待我。」元庆既至,一如仙芝之所教,缚诸首领。王及公主走入石窟,取不可得。仙芝至,斩其为吐蕃者五六人。急令元庆斫藤桥,去勃律犹六十里,及暮,才斫了,吐蕃兵马大至,已无及矣。藤桥阔一箭道,修之一年方成。勃律先为吐蕃所诈借路,遂成此桥。至是,仙芝徐自招谕勃律及公主出降,并平其国。”

同样是这一段,《新唐书》的记录是,“......娑夷河,弱水也。既行三日,越胡来迎。明日,至阿弩越城。遣将军席元庆以精骑一千先往,谓小勃律王曰:“不窥若城,吾假道趋大勃律耳。”城中大酋领皆吐蕃腹心,仙芝密令元庆曰:“若酋领逃者,弟出诏书呼之,赐以缯彩,至,皆缚以待我。。”元庆如言。仙芝至,悉斩之。王及妻逃山穴,不可得,仙芝招喻,乃出降,因平其国。急遣元庆断娑夷桥,其暮,吐蕃至,不克度。桥长度一箭所及者,功一岁乃成。”

显然,新旧《唐书》对高仙芝智取小勃律国的具体描述,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说高仙芝及唐军一行走下坦驹岭来到亚辛谷地后,阿弩越城的酋长前来迎接,进城后,高仙芝立即命令手下赶紧修路铺桥,以便第二天的军事行动,而且还给率领先遣队的元庆面授机宜,等到高仙芝带领大部队赶到以后,方事机而行。最后,当唐军大部队赶到后,高仙芝又即刻下令,斩断娑夷河上的藤桥,以免吐蕃援军赶来增援,最后小勃律王见大势已去,只好乖乖走出山洞投降。

奇怪的是两者都没有说明元庆的先遣队,以及后到的大部队究竟是到的那座城池,而只是写到“不取汝城”和“不窥汝城”。而冲下坦驹岭时,假扮当地人的唐军兵士对高仙芝的大部队吼叫的一句又是「阿弩越城胡并好心奉迎,娑夷河藤桥已斫讫。」这里已经就“斫讫”了“藤桥”,分明是告诉大家,赶快下山,藤桥已经被砍断,吐蕃援军来不了了。此言虽然激励了将士,但显然与后面“令将军席元庆、贺娄馀润先修桥路”有明显矛盾。《新唐书》的作者似乎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记录唐军到了阿弩越城后,高仙芝命令元庆修路架桥这事。查考其它很多的文献资料,我发现也没有谁专门来分析这一段史籍的矛盾之处,倒是英国人斯坦因还兴致勃勃地分析了一下砍断藤桥的地点。遗憾的是,这一次他完全错了,其分析的结论是砍短的位于阿弩越城以东的藤桥。但他万万没想带的是,他因此无法自圆其说,因为在这里征战小勃律就要结束。

其实,新旧《唐书》里的这一段记载,肯定是史官记漏了“孽多城”(吉尔吉特)这座王城。据公认的考证,小勃律国的王城就是“孽多城”,即今天位于与罕萨河交汇的吉尔吉特河(婆夷河)西北岸的吉尔吉特,而阿弩越城则是亚辛河谷与吉尔吉特河交汇处的古皮斯(Gupis)。足以说明问题的是,在吉尔吉特以东60里的吉尔吉特河上,恰好至今都还架有一座吊桥,连接东面的大勃律,即今天印控克什米尔斯卡杜(sikardu)地区。

所以,正确的叙述应该是,当高仙芝到了阿弩越城以后,为了第二天进军孽多城,所以命令元庆带领先遣队检修路桥,并先期赶往孽多城,首先麻痹敌人,哄骗城中的亲吐蕃叛军出城,等高仙芝的唐军大部队赶到后,便一举拿下王城,同时在傍晚之前砍断吉尔吉特河上的藤桥,令吐蕃援军望河兴叹,鞭长莫及。

这就是前面,高仙芝兵分三路时,我为什么推定高仙芝是在葱岭守捉,或者是在疏勒就开始兵分三路的原因,因为我认为《唐书》史官的记录也有出错的地方,毕竟打仗的士兵文化不高,口述给史官记录也会出一些差错,这也在所难免。

诚如《唐击小勃律之战》一文的总结,“对高仙芝来说,推翻亲吐蕃的小勃律政府,扶植和组建新的亲唐的政府,才是此次远征的目的。如果放跑了依附吐蕃的首领人物,此次远征就等于白走一趟,因为唐军不可能耗在这里打持久战,大兵一退,这些人又会回来,小勃律仍然是那个小勃律。为避免这种情况,高仙芝预先派了将军席元庆带着一千骑兵去小勃律都城,史籍中这段说的有些矛盾,大致情况应是这样,席元庆到小勃律后,告诉他们说唐军此次来不过是借路路过去攻打大勃律。......席元庆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诏书绸缎等物件安抚他们,却趁机都上了绑绳。......高仙芝大兵一到,先斩了五六个一心一意忠于吐蕃的首领,然后亲自招抚小勃律国王。一举平定了小勃律。等吐蕃大军在傍晚的时候赶到,已经无济于事了。

由此可见这是一场非常功利的战争,唐玄宗在这一时期宠信李林甫、杨国忠等奸臣,自己整天花天酒地,已经不再是年轻时那个英武果决的皇帝了,他本人在这一时期所下达的对东南西北边境地区的军事命令,也是完全功利性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高仙芝征讨小勃律的这次行动是个了不起的成功,因为他将换取这一场胜利的损失几乎降到了最低点。”

然而,冰封千年,又有谁知道这次帕米尔远征的非战斗性减员又是一个怎样的数目呢?好大喜功是中国官员的通病,毕竟,死的是兵,苦的是百姓,这不,直到今天,其实也苦了我们这些试图还原历史真相的神经病!

最后,我通过节选张文木先生《丝绸之路与中国西域安全》一文来结束我们探讨一千二百多年前,高仙芝远征小勃律的现实意义和给我们留下的警示。

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伊斯兰运动于公元7世纪上半叶在阿拉伯半岛兴起并迅速向四周扩张。至公元750年,阿拉伯帝国的边界已与中国西陲接壤,并严重影响中国西陲的安宁。

位于今克什米尔西北部的唐属国小勃律,都城孽多城(今吉尔吉特),此地亦是吐蕃通往安西四镇的交通要道。公元8世纪40年代初,小勃律归附于吐蕃,中断对唐朝的朝贡。

公元747年(唐天宝六年)春,唐玄宗下制,以高仙芝为行营节度使,率万人部队由安西西征,挥师南下西入葱岭,从瓦罕走廊突破,抄小勃律后路,一举平息了小勃律的分裂活动。随后高仙芝又一路北上,将伊斯兰阿拔斯王朝(即黑衣大食)东进扩张势力抵挡在怛逻斯(今哈萨克斯坦南部塔拉兹附近)即东经68°一线。此后,“唐朝的影响主要限于锡尔河以北的地区,而大食帝国也没有乘胜东进”。

历代经验表明:治疆之要在南疆,为此唐朝治疆以安西都护府为重点;南疆之要在喀什,为此唐朝以疏勒为龙头专设“安西四镇”。疏勒地处欧亚大陆中部,是丝绸之路上的商埠重镇和进入中亚的重要交通枢纽。西汉时,疏勒国“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之道”,与今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接壤。由此越上帕米尔高原转西便进入伊朗高原,继而进入叙利亚并直抵欧洲。

如前所述,唐朝高仙芝的成功说明,控制帕米尔高原这个制高点是控制中国西陲甚至是控制整个中亚的关键环节。明乎此,也就明白了阿富汗在历史上何以成为英、俄、美等世界霸权国家的必争之地。

但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从另一方面看,控制帕米尔高原,对唐王朝而言,已是超出其国力因而是不得已的做法。法国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Rene Grousset)在肯定高仙芝靖边行动的成绩的同时也婉转地指出这一“短板”:“高仙芝对帕米尔以西的两次战役,标志着唐朝中国在中亚的扩张达到了顶点。此时,中国已经成为塔里木地区、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地区的占有人和塔什干的宗主,它控制了帕米尔山谷地区,成了吐火罗地区、喀布尔和克什米尔的保护者。高仙芝在库车驻地上,其行为俨然是中国在中亚的总督。然而突然间,一切都崩溃了。同样是由于这位将中国的胳膊伸到如此遥远地区的高仙芝的作用。”

这段评价有正反两重含义:其一是肯定唐朝西陲靖边政策因其控制了影响中国西陲安全的关键地带帕米尔高原,在逻辑上说是成功的;其二是批评唐朝合乎逻辑的西扩范围却超出国力可支持的极限,因而是力所不及的。

我们在赞美唐帝国治边武功的同时,也要看到它事实上为自己加上力所不及的负担。

“西域”是中国史籍使用的一个地理概念,泛指玉门关、阳关以西的广大地区。尽管各史所记“西域”的范围大小不一,其核心部分均为包括中国新疆在内的中亚地区。新疆是中国西向开放及陆上“丝绸之路”的主要出口。

中国历史上的对外开放和交流分为“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

唐朝及此之前,中国对外开放主要以西部的陆上丝绸之路为主要出口。当时以长安为起点,经河西走廊至敦煌、哈密沿天山分叉为北南两路进入世界地缘政治的“中枢地带”即欧亚大陆结合部的中亚地区,再沿黑海北南两岸进入欧洲。

在海路尚未开通之前,对中国安全影响最大的是西线丝绸之路,出河西走廊以后,进入中亚的线路依天山分为北疆和南疆两线。北路西端有阿拉山口和伊犁河道等,在南疆西端则有别迭里山口、乌孜别里山口、瓦罕走廊和喀喇昆仑山口等。经过这些通道,便产生了中国与中亚、南亚、小亚细亚乃至欧洲的交流。

帕米尔高原是东西之间来往交流的必经之路。南疆北南两道汇合至喀什地区后进入帕米尔高原,沿葱岭古道直达位于塔什库尔干的石头城。从那里起,又分南北两道,一线西向经伊朗、叙利亚到土耳其至欧洲,另一线南下至印度次大陆北部。这样,塔什库尔干——西北与塔吉克斯坦、西南与阿富汗接壤,南与巴基斯坦相连,东与叶城和莎车、北面与阿克陶县相连——就成了南疆线进入中亚的关键通道。而喀什地区则是扼住由南疆西北进入费尔干纳盆地、西南进入塔什库尔干、继而瓦罕走廊的咽喉地带,其东北方向的阿克苏则是控制整个南疆的战略枢纽。

沙俄和苏联时期,中亚受俄罗斯人控制并成为俄罗斯人进入印度洋的战略通道,陆上丝绸之路也因此受阻。苏联解体后,中亚诸国与俄罗斯和中国共同成立了“上海合作组织”(SCO),这条通道对中国再次开放。

2011年,起始于中国重庆经新疆出阿拉山口至德国杜伊斯堡的渝新欧国际大通道全程开通,全程经过6个国家,运行里程达10 300公里。运行时间约13天,比原运行最多时间39天减少2/3。渝新欧线路的贯通反映了中国西北地缘政治环境有了向汉唐形势回归的趋势。

但这种回归带来的不仅是汉唐机遇,更是汉唐必须独立应对的安全压力。罗马力量尚未东扩时,中国汉朝必须独立应对近乎覆盖整个蒙古高原的匈奴等部落群的安全压力;两汉倾其国力将匈奴赶上西迁之路,由此造成西罗马帝国的解体及欧洲力量从中东退缩。欧洲退出造成伊斯兰力量在中东的兴起和扩张。这又迫使唐王朝必须独立应对大食17帝国东扩的压力。现在回头来看,唐帝国将直接控制的西陲边界西推至帕米尔高原西麓即今塔什干(今乌兹别克斯坦首都)一线,实在不是值得羡慕的荣耀,而是超出国力极限的无奈之举。

带有规律性的历史经验表明,东帕米尔高原是影响中国西陲安全的战略制高点——唐朝高仙芝就是通过率先控制这个制高点,才成功反制了大食的东扩并由此使唐朝西陲获得近一个世纪的相对稳定。从唐之后的历史经验看,控制帕米尔高原,扼住中国境内的喀什地区,也就占据了东西方之间的战略制高点。?

 

 

http://news./article-150973-1.html

也是中国通往巴基斯坦及其南部港口卡拉奇

摘要: 据巴基斯坦媒体报道,巴总理谢里夫2015年9月14日参加了喀喇昆仑公路巴中友谊隧道揭幕仪式,标志着这条连接中国新疆和巴基斯坦的战略通道,被滑坡形成的堰塞湖阻断5年后恢复运行。?

喀喇昆仑公路(资料图)?

 

喀喇昆仑公路(资料图)? 

喀喇昆仑公路实际上已于9月2日贯通,使得汽车从中国新疆红其拉甫口岸到巴基斯坦雷科特桥的时间从以前的14小时缩短到7小时,两国贸易物流时间缩短8天左右,每吨货物运输费用至少降低100美元。

报道称,喀喇昆仑公路连接中国新疆喀什与巴基斯坦北部,穿越喀喇昆仑、喜马拉雅、兴都库什三大山脉和帕米尔高原,被世人称为“天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援助巴基斯坦建起这条该国北部地区唯一的对外经济生命线,因此这条公路也被称为“中巴友谊公路”。

1966年始建的喀喇昆仑公路穿越巴基斯坦北部高海拔山区,沿途7000米以上的高峰有一百多个

喀喇昆仑公路就蜿蜒在这群山之中

这条公路是巴基斯坦通往其首都伊斯兰堡及南部沿海地区的交通要道,也是中国通往巴基斯坦及其南部港口卡拉奇、南亚次大陆、中东地区的唯一陆路通道。

2008年8月,喀喇昆仑公路改扩建项目一期工程正式启动,由中国路桥工程有限责任公司负责实施,项目南起雷科特桥,北至红其拉甫口岸,全长335公里。

2010年1月4日,项目中段巴基斯坦阿塔巴德地区发生大规模滑坡,并在道路中央形成一个24公里长的堰塞湖,公路被截成两段。通行中断后,中巴两国人员和贸易往来受到极大影响。中国喀什到巴基斯坦吉尔吉特的国际大巴被迫停运。货运卡车开到堰塞湖边后只能将货物卸下装船,由船只将货物运到对岸,再重新装上其他卡车,运输效率大幅下降,成本大幅上升。

喀喇昆仑公路上的堰塞湖和摆渡船

堰塞湖形成后,中国路桥对原有路段进行了改线设计,在群山间新建5条总长7公里的隧道,同时架设4座桥梁并铺设14公里路面,让喀喇昆仑公路再次贯通。

“道路联通是发展的基础,这条公路的再次贯通,必将增强双方的贸易往来,对喀什经济开发区乃至新疆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建设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交通运输部运输服务司副司长王水平说,喀喇昆仑公路重新贯通后,中国新疆和巴基斯坦贸易物流时间缩短8天左右,运输费用每吨至少降低100美元,届时,喀什到伊斯兰堡的卡车运费约为每吨320美元。

喀喇昆仑公路重新贯通对中巴吉哈《四方过境运输协议》的重启也创造了有利条件。据了解,这一协议为2004年签署,四方中任何一方可在一年内经过另一方进行200车次货物过境运输,并且免征过境费和通行费。后因喀喇昆仑公路中断,协议没有真正发挥作用。

在中国,常常有人说“不到长城非好汉”;而在我们的邻国巴基斯坦,如果不走走中巴合作修建的喀喇昆仑公路,也不算“好汉”,因为只有走过了这条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国际公路,才能充分领略亚洲大陆的壮美与险峻。

喀喇昆仑公路(KarakoramHighway,简称KKH),又名为中巴友谊公路或帕米尔公路。其北起中国新疆喀什(Kash),经疏附、乌帕、托海、布仑口、塔什库尔干、达不达、红其拉甫、水不浪沟,翻越喀喇昆仑山红其拉甫达坂进入巴基斯坦控制区,再经过巴勒提特、吉尔吉特、齐拉斯、巴丹、比沙姆到达巴基斯坦北部城市塔科特(Thakot);是巴基斯坦北部通往首都伊斯兰堡及南部沿海地区的交通要道,也是中国通往巴基斯坦及巴南部港口卡拉奇、南亚次大陆、中东地区的唯一陆路通道,具有重要的战略和军事意义。?

喀喇昆仑公路沿途地貌?

公路全长1032公里,其中中国境内416公里,巴基斯坦境内616公里。全线海拔最低点为460米的塔科特,最高点为4733米的红其拉甫山口,喀喇昆仑公路沿红其拉甫河、洪扎河、吉尔吉特河和印度河蜿蜒而下,并3次跨印度河,其间要穿越喀喇昆仑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脉西端,地质情况极为复杂,雪崩、山体滑坡、落石、塌方、积雪、积冰、地震等地质灾害经常发生,沿途路面和桥梁设施经常遭到破坏,常常发生车毁人亡的惨剧。以往在秋冬时节,因为气候原因喀喇昆仑公路大部分时间会被封闭。

喀喇昆仑山脉是地球上最令人敬畏的山地景观之一,它绵延数千公里,呈西北—东南走向,平均海拔在都6000米以上。因此,这里也就成了世界地质学家、登山家和旅游者们瞩目的地方。除了喀拉昆仑山脉外,这条公路还穿过兴都库什山脉、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脉西端“弓形波”系的四大山脉。沿途屹立着包括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8611米)以及100多座超过7000米的高峰,属于地震高烈度区,它们中间很多至今都没有名字。还有5条长度超过50公里的冰川也发育于此,其中一条为全世界除极地区域以外最长的冰川。雨季大面积的山体滑坡一直影响着公路的畅通,变化多端的冰川也时常导致洪水冲垮桥梁。直到现在,夏季的山体滑坡、冬季的冰雪低温等还在持续不能断地侵蚀破坏着这条公路。鉴于这一地区的海拔高度和地质条件,要想在这里建设公路,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在巴基斯坦北部城镇吉尔吉特,有一座中国烈士陵园,这是为修筑公路而牺牲的88位中国建设中的墓地,也是每一个走在喀喇昆仑公路上的中国人都会去祭拜的地方。陵园按中国的方式修建,面积不大,处在一片开阔地带之中,四周用围墙圈了起来。陵园种满了苍松翠柏,使陵园显得宁静肃穆。陵园的中间,矗立着白色纪念碑,红色的碑文写着:“中国援助巴基斯坦建设公路光荣牺牲同志之墓”,建碑日期为1978年6月。?

筑路烈士陵园?
筑路烈士陵园纪念碑? 

纪念碑的后面,是88位牺牲在他乡的中国建设者的墓地,每一个墓碑上都写着他们的名字。其中靠左第一位是武治业同志,他是在一次塌方中为保护巴方人员而牺牲的,也是牺牲人员中级别最高的中国人。此外这里还有20座未立墓碑的空墓,是为20位尚未找到遗骨的烈士留下的。烈士虽然已经牺牲,可他们的英灵却随时注视着他们曾经倾洒过热血的土地。据说,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当地的巴基斯坦人把中国牺牲者墓碑的照片挂在家中,以纪念那些长眠在他们国土上的中国朋友。今年85岁的阿里·马达德和52岁的阿里·艾哈迈德,在过去30年中始终义务看守着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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