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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曹秀先的个人履历来看，他也算得上一路顺风，四平八稳地把官儿做得越来越大。曹秀先是乾隆元年的进士，当年他任编修时就参加了《世宗宪皇帝实录》的修纂工作，同时他还兼任着国史馆校勘，而后又当过山东乡试副考官、浙江道监察御史等等。但到了乾隆十七年，有个小麻烦连累上了他。 王钟翰点校的《清史列传》卷二十中有曹秀先的传记，此传中称：“八月，秀先胞侄举人曹咏祖与监试御史蔡田交通关节事发，时田、咏祖俱正法，部议曹秀先应革职。谕曰：‘曹秀先与曹咏祖交通关节之事，经王大臣等审明，并不知情；且搜获时，即认系伊侄笔迹，据实举出，尚无大咎。但伊侄在京夤缘作弊，不能约束教训，失察之罪，实所应得。曹秀先加恩免其革职，著降二级留任。’”曹秀先的侄子曹咏祖犯了法，经过审判，咏祖被杀，而有关部门也向皇帝提出建议将曹秀先革职，但皇帝却替他说了一大段的话。皇帝说：曹咏祖犯法，曹秀先并不知情，案发之后，曹秀先还积极配合调查工作，所以就这件事而言，秀先没有大的过错，但是毕竟是他侄子犯法，说明他平时也管教不严。于是免去革职的处分，将他降两级留任。 原来这里叫“尚书文化公园” 此事发生的第二年，北京郊区发生了大面积的蝗灾。这本是一种自然灾害，其实组织人员灭虫即可，但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作为监察御史的曹秀先竟然给皇帝上了一份奏折，此折的名称是《请捕蝗先行蜡祭疏》，此疏的第一段话是：“臣窃观迩来近畿郡县蝗灾间发，仰蒙我皇上特遣大臣侍卫勤督地方有司实力扑捕。天语悚切，惩赏攸昭，毋令滋生，贻害田稼。似此视民如伤，诚求保赤之心，固上天所垂鉴，下民所共感者。” 曹秀先在这里当然要先夸赞皇帝体恤民情，发生蝗灾之后，皇帝立即派人进行灭虫，而后曹秀先又说了这样的话： 臣尝读《小雅·大田》之诗曰：‘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盖言致祷于神，默除害也。唐臣姚崇遣使捕蝗引此为证，夜中设火，火边掘坑，且焚且瘗。宋臣朱熹亦以为古之遗法如此。他若史书所云：蝗不入境，又或一夕飞沉东海，未必概属附会。而《礼》言：‘蜡祭，七曰昆虫。’宋儒陈澔注为‘螟蝗之属’。又知螟蝗有灵，亦得与于祭也。盖从来物类虽微，各受一命，物性虽蠢，咸格于诚，信及豚鱼，幽明合契，驱虎祭鳄，著有明征。今蝗蝻、蚂蚱杂然并生，蜎蜎蠕蠕，不可胜计，要亦各分造物之微命。虑其害我田稼，苦我百姓，势不得不遵古法，竭力扑捕。然食苗亦死，不食苗亦死，此则情法俱穷之时也。 曹秀先首先引经据典地从《诗经》中找出了一句话，而后他又引用唐代姚崇、宋代朱熹等人的典故，以此来说明古代驱虫之法不止是剿灭，同时也要写一篇祭文，命令那些蝗虫们远离庄稼地，不要与民争食。 曹秀先书法刻石 接下来，曹秀先就向皇帝提出了如下的建议： 臣谛思螟蝗得与于祭之义，虽当蜡索，曷若及时？前者夏间少雨，官司祷求，不闻征应。迨我皇上虔祈，甘霖立沛，德且足以格天，诚自可以动物。敢恳皇上万几之暇，御制祭文一道，颁发郡县，遇有蝗蝻之地，即行敬谨誊黄，虔具酒楮，张幕焚香，告祭于神。俾蠢兹蝗蝻，限以一日二日遁迹于荒旷之野，宿莽之圩，各逃生命。逾期不用命，官吏乡保，多倍人数，竭力扑灭。既以广圣人好生之德，自当切为民请命之诚。臣料田祖有神，阴相除殄，必不复留遗育，以滋扰于青畴绿野中也。可否仍于冬令，考稽故典，举行蜡祭，以合《礼经》之义，恭候皇上钦定。 曹说：前一段干旱少雨，皇帝写了篇祭文，果真天降甘霖，说明皇帝的美德足以感天动地。所以曹认为现在发生了蝗灾，如果皇帝也能写一篇这样的祭文，而后颁发给各地方，一旦遇到蝗灾，马上将皇帝的祭文拿出来，这些蝗虫们肯定会逃得无影无踪；如果这些蝗虫们不听皇帝的命令，那就动用更多的人坚决把它们消灭。 曹秀先的另一种笔体 曹秀先为什么给皇帝出这么一个十分迂阔的主意？难道他真的相信皇帝写篇祭文就能把蝗虫们吓跑？我想以他的聪明，他给皇帝上此奏疏，恐怕有着另外的想法。对于他的这份奏疏，乾隆皇帝是怎样的反应呢？《清史列传》中录有皇帝对曹这篇奏疏做出的批示： 曹秀先请颁发祭文，所见甚为迁谬。蝗蝻害稼，惟当实力扑捕，此人事所可尽。至于祈神报赛，礼亦宜之；若欲假文词以期感格，如唐韩愈祭鳄鱼，其鳄鱼之远徙与否，究亦无稽，未必非好事者流附会其说。朕非有泰山北斗之文笔，似此好名无实之事，深所弗取。所请不必行，余著议奏。 果真，乾隆帝批评曹秀先写祭文的请求“甚为迂谬”。皇帝觉得出现了蝗灾，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扑灭，至于向神禀报，那只是一种礼仪。比如唐代的韩愈写过一篇《祭鳄鱼文》，他写完之后，鳄鱼真的都远远地逃遁了吗？显然这件事无法落实。接下来，乾隆还十分罕见地说了句谦虚话，他说自己的文章也没有高大到有如泰山北斗的程度，所以他决定不写这篇祭文。 白水湖学校对面的港口新村 而后曹秀先继续稳扎稳打地步步高升，比如到了乾隆三十年他又当了国子监祭酒，还做过浙江乡试正考官。虽然在他任职期间还犯过一些小错，但皇帝都没有特别严厉地责怪过他。乾隆三十六年时，曹秀先作为随从跟着乾隆帝东巡，皇帝派他去祭拜《诗经》的编辑者尹吉甫的墓，而曹提出请皇帝写一篇御制诗，然后将此诗刻成碑树立在尹吉甫墓旁。他的这个要求，乾隆帝当然答应。三年前我到沧州地区拍照尹吉甫墓时，却未曾看到过这真御制诗碑。 再后来，曹秀先还做过四库全书馆的副总裁，这个阶段他还编辑了一部《山庄正雅集》，皇帝见后，给他赐诗一首，他将此诗作为了该书的序言。之后他又做到了礼部尚书和尚书房行走，皇帝恩准他在紫禁城内骑马，可见其获得了怎样的殊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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