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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千里入梦来

 樊友繁 2017-08-02

桐花千里入梦来

早上出门还有点微寒,和往常一样,我在电子路等车,忽然想到了家乡的油桐树。

桐花,在中国的诗词中,总是与梧桐联系在一起,但是,每次,我看到诗词中提到的桐花,桐花万里丹山路,总想起家门口那一片枝繁叶茂的油桐树。

家门口的油桐树,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有一排,沿着门口的马路,一字排开,夏天的时候,树荫浓密,路过的人总爱在树下歇脚乘凉,说我们家门口有这样一排树真好。所以我们这挨着的几户人家所在就叫桐子塝。后来父亲又在这排树挨着的自留地上种了两排,油桐树就更多了。

油桐树的花像牵牛花,但是比牵牛花略小。花落的时节,走在家门口的马路上,落满了周围浅粉或白,中间红紫色的桐花,寂寞又喧嚣。

记忆中的油桐树,总是和父亲联系在一起。父亲略懂点草药,附近认识的人有个虫叮蛇咬、跌打损伤什么的,总是来找父亲弄个草药敷一敷,或者用药酒揉一揉,拔个火罐之类的。反正也不用钱,偶尔给点谢礼。

山区,夏天的时候蛇出没很多,经常有人被蛇咬伤了,就会来找父亲,父亲从田里地里直接就过去,帮伤者把蛇咬伤的口子用锋利的陶瓷碗碎片划开,把毒血挤出来,有时候甚至用嘴巴吸。完了就会找草药叫人锤碎了敷上。照例换草药是要换好几天,一天一换,父亲没有时间去采摘,总是去找了一棵来,拿给我,叫我照着找了一大包,用井水洗了,锤碎,去门口摘一片青翠完整的油桐叶子包了,等父亲晚上干活回家后再给人家送去换药。

油桐树结出的果实用来榨油,叫桐油,是一种很好的防水涂料。据说我们当地造出的木头船都要刷七次以上的桐油,每次都等到干了之后再刷,就是下水了之后,也要每年刷一次。这些没有亲见,并不确切。但是,在儿时的记忆中,母亲总是在每年收完稻子之后,把收稻子用的木头大箱子洗的干干净净,晒干之后,仔仔细细地刷一层桐油。家里的木头门窗也会偶尔刷桐油。刷过桐油之后的木板,泛着淡淡的光,木纹仍然清晰可见,有淡淡的桐油气味。现在依然令人怀念。

桐花千里入梦来

其实我觉得人们活着,每一样获得的东西都是不易,比如稻子,要经过播种、移栽、收割、脱粒、蒸煮,才能最终得到果腹。而要获得种植油桐树最终的桐油,要经过播种、几年的等待开花、结果,果实成熟,从树上掉下来之后,要放在阴凉的地方把果皮果肉沤烂,再拨出种子来,送到榨油的作坊去榨出桐油来。

到秋天,油桐成熟,我总是在放学回来之后,背上一个背篓,在树下转悠,把已经掉下来的铜子捡回家,倒在屋檐的角落里,等着它的果肉完全腐烂。父亲总是等到基本上烂的出水了,找一个不能出去干活的时候,全家一起,把它的种子全部剥出来。总是弄的满手黑黑的,滑腻腻的。虽然外面的硬壳有时候还有些棱角划手,但是对于从小做惯了农活的我们,还是算小事一桩,不会觉得厌烦,也不会划伤手。

我上高中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弄桐油了。这样的所得实在太少,而要供养孩子上高中、大学,对于农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父亲只有外出打工,没日没夜地干活,换取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现在每每想起父亲母亲当年供我上学的种种辛苦,还有弟弟因我而放弃职高在读的付出,总是心中对他们有万分的感激和愧疚。是他们,才让我有对比留在家乡的儿时伙伴们来说衣食无忧的生活。

而我如今,远嫁千里,家乡的风景和人们,家中的亲人和过去的生活,每每进入我的梦乡,也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中。虽信美而非吾土兮,吾何足以稍留。可是,也有了我割舍不下的至亲骨肉。这一生,注定了永远要在非此即彼的思念中度过。

桐花千里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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