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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山惟俨禅师:山中野菜可充饥2

 liuhuirong 2017-08-03

  
  药山禅要
  
  “十影神驹立海涯(马祖),五色祥麟步岸天(石头)。”
  
  雪窦重显这两句偈颂,将马祖道一、石头希迁两位大师的神采形容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马祖与石头同为六祖法孙,同源异流,各具超方手眼,禅宗因他们而兴,因他们而盛。这两座中国禅宗史上的巍峨高峰,或许只有同时代的文学领域的李白、杜甫堪与媲美。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马祖道一机锋峻烈,大机大用,恰似蛟龙闹海。他在江西洪炉大开,千锤百炼打造的禅僧个个铜头铁臂、龙腾虎跃,闯关夺隘,大机大用。
  
  孤峰高千仞,只许明月临。石头希迁深邃绵密、清高孤傲,宛若凤鸣云霄。他端坐于南岳绝顶,门风孤峻、目光犀利,经他印可的弟子,人人保任功深,仙风鹤骨,非同凡响。
  
  这两位大士并世而出,湖南衡山孤峰突起与江西洪州选佛场相互辉映,蔚然成为一大奇观。惟俨经过他们二人联合锻造,双重印可,可谓蛟龙插翅,猛虎戴角,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唐代贞元初年(785),惟俨禅师来到澧州药山(今湖南津市市棠华乡),开法传禅,世称药山惟俨。初到药山,他搭了一个草棚,跏趺而坐,整天不起。山民见这和尚禅定功夫了得,纷纷前来慰问,供养美食佳肴。但是,惟俨一概不受。他说:“我无德于你们,不敢劳驾众人。”山民跪下请求说:“大师不受我们的供养,那你吃什么?”惟俨说:“我每天有一些米就满足了,山中野菜树叶都能下饭充饥。”
  
  惟俨以自己的道德修行吸引得四方僧衲云集药山,殿堂高耸,禅室鳞差,蔚然大观。诗人李商隐、朗州刺史李翱、相国崔群、常侍温造……一大批达官显贵不辞辛苦,也慕名来山问道。
  
  早期禅宗丛林不设佛殿。惟俨贵为方丈,在众僧眼里是佛的化身,但他也像普通僧人一样,时常在禅堂坐禅。一位弟子十分好奇:师父这见与佛齐的大师,打坐时是何种境界呢?禅门无拘束,所以,他便直接了当问惟俨:“师父,你兀兀静坐,思量什么呢?”
  
  药山惟俨说:“思量个不思量。”
  
  弟子一愣,不解地问:“不思量的,如何思量?”
  
  药山答:“非思量。”
  
  药山师徒的禅堂问答,是一则实修的禅要指南,非常精妙。一般人认为,静坐之时什么都不能思量,安然禅定更是不思量。这种人,可以肯定从未静坐习定。不思量当然很好,可是,你做得到吗?初学坐禅的人,往往也以为摒却思量才是入禅之道。殊不知,入门便错。药山大师告诉我们,要思量着,才是初参的功夫。
  
  思量什么呢?思量入定的美妙境界,应该挨棒;胡思乱想,更要当头棒喝。要思量个不思量的。不思量的如如不动,是心境的主人公。不思量的是个什么?为何偏偏要纳入思量中?非思量的如何思量呢?就在这不知如何思量上发起疑情,在这个疑团上久久用功,自然知道“非思量”的下落—打破疑团之日,便是好消息到来之时。
  
  经药山惟俨、云岩昙晟两代孕育,到洞山良价终于瓜熟蒂落,诞生了有“思想界贵族”之称的曹洞宗。“思量个不思量”,正是曹洞宗参禅的特色,也是以后“默照禅”的基础—这是后话。
  
  药山惟俨很长时间不升堂说法,院主就来到方丈,代众人向惟俨请求说:“大和尚,你已经很久没有向大家开示佛法了。大家都急切盼望着你的教导。”
  
  药山惟俨说:“那你敲钟集众吧。”
  
  没想到大和尚如此痛快就答应了,院主赶紧敲钟。不一会儿,数百禅僧齐集法堂,药山默默坐在法座上,一言不发。法堂里一片静默,好像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如雷的轰鸣。师父在等待着什么呢?惟俨老不开口,弟子们难免用眼神相互询问着。这时,药山惟俨总算有了动静。只见他从法座上走了下来,竟然走出法堂,走回了方丈。
  
  天哪,这算什么事呢?
  
  院主急急忙忙追到方丈,问道:“大和尚,你既然答应了为大众说法,为何一言不发,就回了方丈?”
  
  药山说:“讲经有经师,讲论有论师,怎怪得了老僧?”
  
  院主闻听此言,就回到了自己的寮房。一群禅僧正等着他呢,七嘴八舌地问大和尚为何一言不发就下了座?院主将药山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那些伶俐僧明白了药山此举在于启发大众,禅不可言说,贵在自悟;同时,“经有经师,论有论师”,也在教诫大家,不要忘记经论的作用,宗与教无二无别。后来,重视文字般若,一直是曹洞宗的家风。
  
  但是,仍有一些禅僧不理解,尤其是那些刚刚云游而来的僧人,很想听到药山惟俨的开示。院主十分慈悲,说:“等两天,我再敲钟,请和尚说法。”
  
  院主,俗称“当家师”,打钟召集大众,是他能作主的事,不需要请示方丈。所以,两天后,他果然敲响了那口大钟。院主恐怕药山不到法堂,赶紧跑到方丈说道:“打钟啦,请和尚上堂。”
  
  药山见院主来了个先斩后奏,不好推辞,便给院主设了一道槛,说道:“你给我拿钵盂去。”
  
  钵盂是吃饭的家什,到斋堂才会拿钵盂;而上法堂,要带的是禅杖、拂尘以及如意。院主是个明眼人,知道药山大师是在勘验他,不慌不忙说道:“和尚没手多长时间了?”
  
  药山的回答是:“你只是枉披袈裟!”
  
  这不是骂人吗?药山见院主自作主张打钟,生怕他未理解自己那天的意思,所以故意刺激他,看他有什么反应。院主当然明白大和尚的意思,所以也不动气,绵里藏针说道:“我就是这样,和尚你如何?”
  
  药山听到院主的反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回答说:“我没有这个眷属。”
  
  在我们看来,有眷属当然是好事;但禅眼观世,有好,必然有坏。烦恼贴身生,眷属是挂碍。
  
  有位禅僧直接找到方丈,对药山说:“弟子心中有疑难,请师父解惑。”
  
  药山说:“那就上法堂对你说吧。”
  
  等到大家兴高采烈在法堂集合之后,药山高踞法座,问:“那个心中有疑的上座何在?”
  
  那僧赶紧从大众中出来,刚想磕头礼拜,药山已经叽哩咕噜从法座上跑了下来,一把抓住那僧,说道:“诸位,这个上座有疑惑!”
  
  说完,药山猛然一推,趁机溜回了方丈。谁知,他这一推一溜,竟然使得这僧猛然醒悟:从来就没有救世主,自己的疑惑自己解!
  
  一位云游僧问药山:“平原草浅,麈鹿成群。怎样才能射到领头的麈中麈?”
  
  药山拉开弯弓射箭的架式,说:“看箭!”
  
  那僧应声向后倒去。药山说:“侍者,将这个死汉拖出去。”
  
  那僧撒腿就跑了出去。药山说:“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有什么用?”
  
  猎人狩猎,麈与鹿都很容易被箭射中,唯独那麈中麈系群鹿之王,很难猎到。这种麈中麈常常将角在岩石上磨砺得尖而又尖,锐而又锐,以便保护鹿群。它勇猛异常,即使老虎也轻易不敢靠近它的身边。那位问怎样射麈中麈的禅僧,似乎对禅很有研究,以这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来试探药山的机锋。药山是一位手眼通天的大宗师,他的禅机就像电光石火一样迅捷高妙,威风凛凛说道:“看箭!”那僧扮作麈鹿,放身便倒。这很像一位大师的作略,一般人根本奈何他不得。但是,药山眼睛雪亮,进一步逼拶过去:“将这死汉拖出去!”那僧虽有证悟,但未彻透,所以虎头蛇尾,有始无终,狼狈逃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药山之上好安静。因为,入夜之后,禅僧们照例要到禅堂坐禅。但是,不仅静谧得出奇,而且整个寺院黑灯瞎火,连禅堂也没有一丝光亮。药山惟俨定了一条规矩,禅堂夜坐不许点灯,省得有人东张西望。药山说:“诸位黑夜参禅,心中自有大光明。今天,我有一句话,非常美妙,等到公牛生了小牛犊,就对你们说。”
  
  忽然,黑暗之中有人大喊:“公牛生崽啦!”随即,那个声音又说:“你看,即使公牛生崽了,和尚你也不说。”
  
  药山吩咐侍者:“掌灯!”
  
  禅堂里立刻亮堂了起来。但禅僧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压根不知是谁说了刚才那些话。药山一笑。他知道,那位弟子开悟了,但他不肯出来公开礼拜罢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省些事吧!
  
  一枚黄叶从法堂前的大树上飘然而下。它那曼妙的舞姿,它那自在的飘逸,比彩蝶更加浪漫,比鸟儿还要活泼。药山惟俨嘴角泛起一缕神秘而又陶醉的微笑。他用禅杖敲敲法堂的露柱,呼喊道:“法堂倒了,法堂倒了!”
  
  众僧有的扛来木头,有的找来绳索,七手八脚加固法堂……
  
  忙乱了好一会儿,大家忽然回过味来:无风亦无雨,无火更无水,法堂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倒塌呢?他们本能地感觉到大事不好,回头,药山大师已经席地而坐,笑着说了一句:“你们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啊!”说完,飘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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