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流水席复制一个非现实感的舞台,为食客们制造美好而恍惚的感觉”,黄珂的愿望。
长桌上重庆家常菜一溜儿摆开,肩挨肩坐满了操着各色方言的五湖四海客,300平米阔大的空间常常连开几桌也嫌挤,“相遇,是一个概率问题。黄珂的家,提高了有滋有味之人相遇几率。”
但黄珂坚辞一切附加的美誉,尤其是“望京孟尝君”的冠盖。“千金散去复还来。许多人吃了一顿饭就走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生命里的一个片段,但对我而言,每一顿饭、每一个人,都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
他说的都是真的,习惯了待在觥筹交错人来人往的氛围里,每一个夜晚都是悬念,都是惊叹号,这位经历过惨痛车祸意外生还的人,格外需要熙熙攘攘的人间确认,独处则无法生出安详,那徘徊在内心深处的孤寒惶惑,17年的宴火依然未能驱走。所以才能理解,张罗这么持久的家宴,主人却夜夜沉默宵宵低调。更多时候,一个人躲在角落的电脑前与自己相对,抽烟下棋,任外面人声鼎沸。他图希这份大热闹里的大安静。人间有味是清欢,此心安处是吾乡。
有人感慨,见过家宴中的黄珂,才明白什么叫枯坐。“枯坐是难以描绘的,既不是焦虑的坐,又不是松弛的坐,既若有所思,又意绪飘渺;它有点走神,了无意愿,也没有俗人坐禅时那种虚中有实的企图。反正就是枯坐,坐而不自知,坐着无端端的严肃,表情纯粹,仿佛是有意无意地要向虚无讨个说法似的。”
一个人内心揣着怎样的大寂寞,才能闹中求枯?枯中求安?
有名的、无名的,体面的、落魄的,彼此见了,都是一声“来啦”,世事被隔在一门之外。
这个家一直没有女主人,懂他的朋友起哄说,得是刘嘉玲那样活成“菜市场人格”的、如吃流水席一样穿梭于名利场却不扭曲不变形的人,才衬他。
“菜市场有一种强大的治愈力。它永远新鲜,永远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让你抛弃自我、披挂上阵;它全年无休,永远精力旺盛,不论清晨,还是黄昏,都能够让你结结实实地进入生活,少一些胡思和乱想。”
“菜市场人格”者,有能力把任何日子活得生机勃勃、兴致盎然、披红挂彩。常常陷入自闭状态的梁朝伟坦陈:嘉玲就是我的驱魔人,当我听到她的笑声,听到她对我说话,我就知道我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