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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我们如此爱它?

 qlhh88 2017-08-09
智慧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我们如此爱它?
原创  Claudia

在一年前我念本科的时候,有一位极好的朋友,他也热爱哲学,我们无话不谈。我们常常在系主任的课打下课铃声之后,第一时间冲到讲台上去,生怕老师跑了,请求老师给我们“开小灶”,多讲那么一会儿。毕业论文他和我选了同一个导师,他写的是阿伦特,我写的是海德格尔。毕业典礼结束我们聚餐的时候,我问他说,我对哲学的热情的小火苗越燃烧越旺,计划出国读研,你怎么打算的?他沉默,没有作答。几天之后他跟我说,他一定要读研,但不是现在,他现在需要“面对现实”。在之后的几个月里,他和朋友合伙开了店,用一种他喜欢的方式来摆设和布置。店铺开张前,他发来一张照片,我看到照片中显示的店铺里的一角贴着墙摆着几个书柜,柜子上陈列了些我们大学时候读过的还有想读的书。



而我的另一些友人,在毕业之后毫无例外按部就班的开始工作,面对每一个人在脱离校园、脱离父母的庇护下都需要面对的生活,其中与其说是“面对现实”,不如说是“被现实”;与其说是“成长”,不如说是“被成长,不得不成长”;与其说是“承担责任”,不如说“被推搡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抛到了现实的面前”。这样的现实是每日的焦虑的需要完成任务的现实,是柴米油盐的现实,是为钱、房而不能再接地气的现实。而在承认我们“并不心甘情愿”的处于这样的,由人不由我的境遇里,我们是否总归是有哪怕那么一点选择的余地?怎么面对这种境遇,怎么去承认这种境遇,使得我们按照自己的深思熟虑来指引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生活”,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

黑泽明有部电影,叫《电车狂》,讲述的是70年代的日本的市井生活。有不被原谅的出轨的妇女,有低能儿小六,有终日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乞丐,也有沉稳而镇静的老者。这位村庄里的老者朴实无华,并不懂艰深的理论,也不曾高谈阔论大道理,可是他却充满智慧。在影片第七十分钟,出现了这样一段对话,一位年近七旬的村民在找老者,诉苦,说

“我到了这个年纪,对一切都感到厌烦,再也无法忍受每日的生活,早上起来烧饭时,想到又做同样的事,就觉得没力气,吃什么都没味道,对什么都没食欲,尤其是去浴场时,真讨厌看到自己的身体,丑陋的叫自己难受,只余一件事想做,干脆死掉,离开这个世界。”

老者二话没说,给了他一包毒药,实则只是普通的粉末。村民服咽下之后,又说:“我以前开服装店,家中有太太和两个儿子,生活无忧,但两个儿子都被征兵,战死在中国,之后我无心做生意,内人卧病半年后死去,房子在空袭中被烧光,我失去一切。目前靠摆文具摊为生,但我每晚在梦中都和妻儿交谈,他们像活着一样地跟我谈笑。”老者说:“那么你一定很开心了,只有你活着才能如此,因为你活着他们也活着,你自杀也等于杀死他们。”

结局如人所料,村民求老者将解药给予他,让他继续活下去,老者这才说出了实情。



而这短短的几分钟对话不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也促使我反复去思考,哲学所说的爱智慧,究竟是不是一种经验性的深谙世事的智慧?这种智慧又是否只能倚靠年岁的增长而获得(甚至倚靠年龄的增长也并不一定能获得)?那么年轻时候走过的路是否必然让之后的我们感到懊悔,会让我们以“如果当时我…就好了”这样的话语来开头,面对自己当初的选择?

我无法给智慧下达一个准确的定义,因为每当谈论到这个词语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关于智慧的画面是是多种多样的。这种智慧是友人平日里爱好观察形成的具有洞察力的智慧、是谋略或善于思考的智慧;也是无论在各种环境中都具有以正确方式生活的能力的智慧;同时也是导师曾说过的在说过的如何面对亲人的逝世,如果应对和处理人生中中大的悲剧和困境的智慧。诺奇克在《被检验的人生》中对“智慧是什么”做出的回应是:

智慧是实践的,是有用的。智慧是你需要理解的东西,以便更好地度过人生和处理其核心问题,避开自己所处的人类困境中各种危险。

然而我们仍然无法给智慧列一个清单或者书写一本智慧指南、智慧手册,诸如“为了更好的度过人生和应对…你需要知道什么?”,我们也更无法证明,所有的多样性的智慧全都来自于一个核心的终极的永恒的真理,因为哪怕明晰了这个道理,生活中依然存在手忙脚乱的时刻。

在前些天,我去旁听了中大哲学系在珠海的会议,不无例外,“政治哲学、政治理论、政治学之间的区别”又成为会议上的热点。当我们讲述政治哲学的时候,这是否仅意味着政治哲学传统,意味着跟作古的哲学家的对话?这样的“对话”构成我们的政治文化的一部分,也构成了我们对问题回应的不同的方式。在政治哲学的语境中回应问题的时候,我们倾向于在我们熟悉的政治哲学的语境和框架里,对事物进行反思;而当我们用谈论政治学时候,我们倾向于探讨事实的可操作性,也更关注政治实践,政治行为。

然而这是否意味着一旦政治哲学落入现实就会变质?又或者一旦政治哲学家(如果存在这一称号的话)进行实践之时就永远会表现出青涩和局促?或许我们应该将一个哲学家的政治实践和哲学理论分家。在面对哲学理论,在面对“真理”和“善”等词语时的探讨言说,我们可以肯定柏拉图、海德格尔的功绩,称他们为有智慧之人,有“哲学思辨技术”之人;而在面对他们的政治实践之时,却不能做出如此的评判。可难道我们可以称一个人作“偶尔有智慧的”,“有场合的有智慧”的吗?智慧是否果真如冯契先生在《智慧说三篇》中所言,智慧之所以成为智慧乃在于“德性和自证”,而这种自证不能单单只依靠思辨的分析来获得。

也许最终,从根本上说来,当我们谈论智慧的时候,我们终归指向的是一个状态。这种状态意味着以智慧的方式来生活,以智慧的方式运用自己的知识来调整自己的航行方向,也意味着以智慧的方式提高生活与各种诸如“真、善、美”等实在的关联,意味着对“什么是理想人格,以及如何达到至善”的回应,而这种智慧的获得既需要倚靠现实经验、判断力、意志,也需要倚靠哲学知识本身。毕竟不可能存在一种关于“爱智慧(Philo)”的学问,不努力追求人生的幸福和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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