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才跑步

今天就是内心肿胀了，以至于非得开这个号不可了。虽然肿胀，但一贯写地慢，已是凌晨，头脑已然不清醒，甚是啰嗦。你能看懂，就已是令作者愉悦。

昨夜九寨沟地震，对于这个至今未踏足的地方，一直想留着有时间再去的地方，甚是揪心、遗憾。遥祝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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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半就到家了，很难得这个点回来。换上运动服，拿着手机和钥匙，在路边摊的香味簇拥下，跟随下班族放松而匆忙的身影，向我家附近的小操场走去。

天气好得很，精神也是。路边是茂密的梧桐和槐树，伸手垫脚够了一下低下来的树枝。我那两条愉悦兴奋的腿迫不及待的想早点踏上塑胶跑道，以至于差点多走了一个路口。穿过马路，再走过一条林荫道，拐弯就是操场。

今晚就这样走路的时候，就想起了上一次搬家前的那段日子跑步的情景。我住的地方挨着海。走路大约一刻钟的路程之外，有一个小公园。那时经常在周末的傍晚，沿着海边慢跑到公园，在公园里继续跑几圈，再前行一刻钟，到不远的一个废弃的货柜码头。

海边沿路修有水泥围栏，下面就是灰黑色的礁石。在一个有路口的地方，围栏形成了九十度的角。我有时候在这里停下来看海水拍打岩石，浪大的时候，激起很大的浪花，啪地一下砸在围栏上，落下来，水漫到路面。看久了，就发现海浪像胶状的啫喱，一次次拍向岸边，退去，又回来，那画面就像啫喱一次次粘过来，被摘走，又粘过来。

然后接着跑，跑到公园。香港的公园跟内陆没什么差别，很有烟火气息，有爸妈带着娃玩游戏，有老人聚集聊天，有年轻人跑步。这个公园没有专门的跑道，只能沿着小路。

周末傍晚，只要没别的事，这种慢跑就是常态。回家的时候通常已是灯火通明。海的深处，上面是星星点点，下面是灯光点点，分不清海还是天空。没有汗流浃背，也没有气喘吁吁，有的只是舒展筋骨的畅快，以及停下脚步后思考人类命运的平静，和一颗孤独却又装满东西的心。

其实从小就极其不喜欢甚至讨厌跑步的。多么枯燥多么无聊的运动，没人说话聊天，没人嘻嘻哈哈，没人争抢，不好玩。初中有阵子某个冬天同学们兴起了晨跑。要知道在大西北的冬天，天亮的很晚，黑咕隆咚的，跟着同学们跑了几天，没坚持下来，实在太辛苦太闷了。不久就发现小腿居然粗了一圈。高三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被推上了800米的赛道，哭天抢地屁滚尿流地跑完，当场感觉要写遗书。上大学后乃至工作后，更是没有把跑步列入任何锻炼计划。

直到那段读书的日子。宿舍楼下就是一个形状、颜色和质量都堪称完美的塑胶跑道。后来领悟到这简直是给做研究的人的标配。那时候经常宅在屋里看啊写啊。你懂的，有时候写东西犹如便秘。从业界重返学校，思维和习惯要转换，刚开始并不是那么顺利。每每思路堵塞，就上网灌水。后来我开始尝试去操场走走。

可能也是始发于某一个完美的傍晚，就像今晚这样，我穿上球鞋来到楼下。有人呼啸而过，有人漫步小跑。我开始抬脚，以极慢的速度跑着。很快就有些气喘吁吁。还好，可以再坚持一下。累了就走。走一会儿再跑。一次下来，脑海里、心头上堆积的那些堵塞物，重量好像轻了一些。

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地，体力稍微好一点，可以多来两圈，速度仍很慢。硕大的操场，漫长的跑道，头上是高高的、有着百般变幻的云彩和天空，身边是一个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有校巴从对面的坡上缓缓驶过。跑过几圈，必定是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有那么一阵，身体是极度难受的。然而当过了某个临界点，似乎这种难受就被遗忘了。

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堵塞物似乎轻了，但是大脑却也好像停止智能思考了。或者说，大脑也在伴随脚步而进行一种机械的、非智能的运动，至于这种大脑“运动”的产出，也很难用语言来描述，是一个idea？还是一个论证？或是信息的不停堆砌？也可能是短暂的失忆？

不知道是在哪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开始出现，跑着跑着，就不想停下来。尽管身累，但是内心不想停。在发现这个心理活动的时候，我吃了一惊。要知道，以前我是多么讨厌跑步！但是现在我却停不下来。

这是自虐还是享受？

（本图片来自bing.com图片搜索结果）

当我再次乾坤大挪移，“孔雀往北飞，五里一徘徊”，从南到北，重归故里的兴奋，对settle down的期待，重新展开社交圈的忙碌，一时间，爬山，打球，网球、台球这些之前从不涉猎的居然也开始玩起来。然而，始终会在某一个寥落的时刻，自己默默地换上鞋，去跑步机上，或者去塑胶跑道上，暂时忘掉一切。跑起来停不下来的时候，什么人类命运，什么痛苦快乐，都忘掉，忘掉。只想出汗，出汗。停下来可能重新大脑堵塞，但只要在跑，就不堵塞，就忘记。只需享受这单纯的感觉就很好，很舒服。

跑步是不需要人陪的运动。跑步是自己跟自己对话，自己跟自己较劲。有故事的人，才跑步。这是去年在跟一位跑马拉松的朋友对话后，想到的一句话。朋友的妹妹因故去世，亲情厚重，痛苦不堪之后，他开始跑步，不停地跑，每天雷打不动，直到后来开始跑马拉松。我无法想象他的痛苦，却能理解他这样停不下来的状态。好比今晚的我，在第一圈的时候，内心还有些五味杂陈，然而第二圈第三圈第四圈，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那就是，不要停。

现在，今天的傍晚，我感到自己犹如银河系的一个小小的行星，在自己的轨道上跑着，路上遇到了很多其它行星，或卫星。你们好吗？我打了个招呼，继续向茫茫银河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