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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王浩然 2017-08-27

1.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

张强的学习成绩很差,在爸爸的打骂和妈妈的眼泪下才勉强读完了高中。由于爸妈花了大钱,他上的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高考结束后,班里只有两个人没考上大学,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童森树。

童森树成绩也不行,他能在重点班的原因非常简单———他姐姐是校长的儿媳妇。

高中毕业后,张强爸爸托关系给他找了个活儿———到教育局给领导开车。张强为此先去考了驾照,在驾校学习时,又跟童森树成了同学。童森树要拿更高标准的驾照,到学校开通勤车,接送老师们上下班。两人的职业在本城人看来非常不错,但两人却在驾校里长吁短叹,对工作没有半点欣喜之情。

张强虽然成绩一般却一身“傲骨”,他见到那些在下属面前颐指气使的领导就烦,更讨厌将来会变成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样子的自己,所以他非常抗拒那份工作。他问童森树为什么不愿意开通勤车,要知道老师们可比领导好伺候多了,而且在学校工作,男女老幼都得买校长的面子,不会为难童森树的……

但童森树却沉默不说话。三年的高中生活,童森树张嘴说话的时候屈指可数,形若哑巴。在同学们中,数张强跟他说话最多,倒不是因为两人关系有多好,而是两人是上下铺———张强又爱捉弄人,尤其爱捉弄童森树,谁让他俩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呢。

比如张强将童森树的床单挂在宿舍窗口当窗帘,上体育课时同学们跑步从宿舍楼前经过,男生们一阵哄笑,一阵窃窃私语后女生们就都脸红了;再比如元旦时班里办晚会,张强故意将童森树拉到游戏中,让不知所措的他出丑;张强甚至还故意说童森树喜欢陈玫———陈玫是年级第一又是校花,于是癞蛤蟆暗恋白天鹅的传说传遍校园……

如今,同学们都高高兴兴地上大学去了,两个难兄难弟在驾校里晒着毒辣的太阳学开车,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驾校教练跟张强爸爸很熟,他给张强做思想工作,阐述给领导开车的好处。教练认为,即便司机不受领导赏识,也能搞到很多油水。比如修车这一项,全靠司机一张嘴,只要跟汽修店搞好关系,就能从修车费中搞到好多钱。一听到赚钱,张强马上来了兴致。他听完后,立即作了决定:拿到驾照后就去职校学修车,将来开个汽修店。

张强跟童森树几乎同时拿到了驾照,然后,张强就偷了爸爸一千块钱跑到深圳去了,从此跟童森树失去了联系。

2.白云苍狗人生剧变

张强在深圳一家汽修店里做学徒,一做就是3年。3年的辛苦,让张强脱胎换骨。从学徒到师傅,并成长为汽修店的首席维修师,拿着炫目的高薪,却又毅然决然地放弃,回到本市自己开店,转眼间已经15年过去了。

如今的张强30出头,在本市有一家规模宏大的汽修店,资产几百万。昔日的同学有很多也回到本市工作,都为房子车子而奔波,张强反倒是同学们中最有钱的一个。在外地的同学一回来,只要跟张强说一下,张强就会派车去接送;有什么要办的事,委托副处级的同学都不好使,人脉资源强大的张强却往往能办成。久而久之,张强跟高中同学们都熟络得很,几乎每个人的情况他都清楚,唯独童森树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信。

童森树的姐姐离婚后改嫁去了南方,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童家父母十几年前就搬离了本市,房子卖了,童家连根带叶都从本市拔走了。同学们聚会,大家仿佛约好了一样,没有人会主动提起童森树,仿佛,他从未跟大家同窗一样。

班上仅有的两个差生,张强能混出来,童森树却一定混不出来。这是大家的共识,大家仿佛有这样一个错觉:也许童森树混得太差,所以他不好意思跟同学们联系。

但谁也不会想到,童森树有一天会以令所有人意外的方式出现。

那个特别的一天,一开始并不是因为童森树出现而特别,而是那天是张强的生日。本城的同学早几天就开始张罗了,连在外地的几个同学都特意回来给张强庆生,张强带着妻子儿女出席。

说着话,张强忽然发现一个同学没来,一问才知同学去监狱了。同学的父亲几年前跟人发生口角,结果把对方打成了伤残,为这件事张强也出了不少力。同学从外地回来,就买了东西去监狱看望父亲。

中午吃饭时间快到了,同学也回来了。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囚服都没换,发型一看就是特色的犯人头,大家都惊呆了,因为很明显,这个人不是同学父亲。同学苦笑了一下,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去监狱探望老爹,没想到遇上了今天出狱的同学。要不是跟管教聊天,打死我都没想到,他会是童森树啊。”

童森树?张强跳了起来,其他几个同学也都跳起来,连忙给童森树让座。童森树模样变了很多,但仔细看,其实又是变化最小的。他很瘦,脸色苍白,跟满面油光的大家截然不同。童森树跟以前一样还是沉默寡言,他的境遇是同学介绍的。一番介绍,大家都目瞪口呆。

这15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发生了很多事。但对于童森树来说,只有一件事:坐牢。

坐牢的原因,是因为他把姐夫打成了重伤。校长儿子很不着调,喜欢在外面乱搞,为此童姐姐跟他发生过无数次争吵。后来他居然将手伸向了一个高一女生,糟蹋了人家,女学生爸妈闹到学校,校长费了大把力气才平息下去,姐姐特别伤心,跟他吵了几句嘴,他就毒打姐姐———然后,童森树就不干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童森树将刚停好车的姐夫揪出来,然后就开始了一场血雨腥风……

姐夫重残,毁容,成了废人一个。童森树入狱,判了他20年,后来减刑5年,今天出来了。15年里,手机已经从诺基亚跨到了苹果小米时代了,可童森树却连淘宝都搞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

3.童森树的工作

这顿饭吃得大家不胜唏嘘。童森树像哑巴一样呆坐不动。没有人主动询问童森树出来后住哪儿,做什么,大家的话题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连一向慷慨好义的张强都没说什么帮忙的话。最后,生日宴快结束时,张强老婆主动说:“森树,你刚出来,什么都没有,我这里有一千块钱,这是我跟张强的一点意思,你别嫌少……”其他几个同学立即掏钱包,这个五百那个八百,加上张强的,总共凑了三千多块钱,童森树还是一声不吭,接他的同学将钱塞他口袋里了。

大家一起往外走。张强顺手拎起了童森树的小包,走到停车场时,大家疑惑了,张强没有把包还给童森树的意思,而是将包往车后备厢一放,说:“小树,这车以后归你了———我记得你拿的是A照,开这个小意思。”张强老婆傻眼了,张强对她说:“我跟你开一辆车。小树,走,以后在我店里干。”

童森树会修车?他现在恐怕连开车都生疏了吧……同学们知道张强是要给同学一个饭碗,但童森树是一个曾经的重刑犯,15年过去,高中情谊还能剩下多少?一千块钱足以表达。眼前的童森树其实是一个陌生的人,坐牢15年,出来后沧海桑田的他浑身透着邪气和戾气,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童森树瓮声瓮气地开口:“不用,给我找个住处就行———我去开大车。”张强老婆抢先说:“这个好说,我一个朋友的房子正空着,不过就是旧了点儿……”

张强却打断老婆的话说:“你那同学的房子在老城区,开大车的公司都在城边,太远了,不方便。我们家在物流园那里有一个房子,刚装修好,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但因为没人看,上周被盗了,小偷没偷到钱,居然把墙上的液晶电视弄走了。小树,你帮我看家吧,收你房租,每月五百,咋样?”

张强那四室二厅的大房子,按市场行情,房租每月得三千,每月五百实在太便宜了。但童森树对这个价格显然没什么概念,就点头同意了。车还是他开,因为张强说他中午喝酒了,被交警抓到,12分就全扣完。童森树十几年没开车,但往驾驶座上一坐,感觉立即就有了。张强教他用智能手机打开高德地图的导航,童森树对现代化的手机很感兴趣,张强路过一个数码城时让他停车,回来后,塞给童森树一个精致的手机盒:“现在的社会手机是必需物,这个是大屏的,手机卡我已经放进去了,放心,国产货,不贵……”

童森树接了过去,眼睛仍然盯着前面,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又去了物流园。物流园有几十家物流公司,几乎每家物流公司的门口都有招聘大车司机的启事。车开了一圈,童森树脸上有了些许微笑。但物流公司是很需要大车司机,却不需要一个刚刚刑满释放驾驶本已经过期的司机。

张强做老板多年,已经不太习惯说软话了。但为了童森树,他一下午的软话说得比过去十年都多。物流园全部问了一遍时,天已经黑了,童森树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在同学们面前,童森树自己找工作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就凭你,张强能给你提供一份工作就不错了,你还妄想啥……

童森树的脸色跟天色一样黑了。

4.又一次血战

物流园旁边有一家挖掘机租赁公司,也在招聘大车司机,工作内容是将挖掘机远距离运输。这是个技术活儿,非常考验驾驶技术,薪水给得挺高,当然要求也很高。童森树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但张强还是走上前咨询。当主管一听到“刑满释放”,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更黑了。

张强描述童森树的优点,说话时,童森树在后面扯他的衣袖,意思是赶紧走。主管已经很不耐烦了,但并没有拂袖而去,只是说着套话,无非是公司规定他不能作主之类。童森树呼吸粗重起来,脸憋得通红。

这时,当一个胳膊上有文身的小青年抽着烟从里面走出来时,童森树让开了道,他一丢烟头,烟头居然丢在了童森树胳膊上。童森树没吭声,将烟头挡走了。小青年毫不在乎,走过童森树身旁时,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童森树愤怒地盯着他。小青年一巴掌把童森树拨开,这时,童森树忽然爆发,一拳打在小青年肚子上,小青年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打滚号叫起来。

从里面冲出来三个小青年,都有文身。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揍。张强立即杀入,却被童森树一把推到一旁,童森树以一敌三,拳脚干脆利落,两分钟内放倒三个,自己挨了几下,但只是轻伤。四个人送到医院,都是骨折。

医药费是张强付的。连医药费带赔偿,每人一万。童森树涨红着脸,手在颤抖。他憋出一句话:“他们自找的,干吗赔钱?”

张强叹口气:“这几个人是天哥的手下,惹不起的。”童森树闷闷地说:“这钱我会还你。”

张强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走出医院,挖掘机租赁公司的老板居然来了。他改了主意,同意童森树来公司。他的公司跟天哥的生意有冲突,天哥经常派人来捣乱,还殴打过司机几次,上个司机就是被打跑的。老板不想招惹麻烦,所以不敢招个刑满释放人员,唯恐引狼入室,今日听到童森树一人斗四的事情,决定冒一次险……

老板看着张强说:“我看你这兄弟也是个有实力的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我找他算账就是了。”

童森树的工作就这么搞定了。

上岗前三天,张强教他如何使用手机,找来一辆大车让他熟悉手感,同时又接续他的驾驶证。最后一件事最重要,按正常程序短时间内肯定办不下来,但张强跑了几次关系,光中华就送出去两箱,终于给办成了。

媳妇对张强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这么多年,张强帮朋友花了很多钱,但她都很大度地支持,觉得男人应该讲义气,应该扩展自己的朋友圈。但这次她觉得张强做过了,童森树这样的人不应该成为朋友,太危险,而且童森树未来也不会帮张强什么忙,反而只会给他找麻烦,太不值当。

她的态度表明了,张强却说:“我跟童森树的事,你不懂。”

媳妇说:“你说出来我不就懂了?十多年没见,刚出来你就对他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以前有一腿呢?”

张强哭笑不得,正想跟老婆解释,没想到童森树却出事了,他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我们是兄弟,这就足够了。”说完就走了。

这就足够了?媳妇是真糊涂了。如今称兄道弟的人比比皆是,关键时刻出来拉兄弟一把的能有几人?她继续照看汽修店,半小时不到,她就接到电话:张强被人打了,伤得挺重!

她马上猜到,估计是天哥找童森树算账,张强帮童森树出头,结果就被天哥打了。放下电话,她略一沉吟,马上让所有的师傅和学徒都停手,又打了几个电话,另外几家汽修分店的师傅和工人马上开车过来,每人手里拎着扳手,开着十几辆车赶了过去。路上,张强媳妇跟这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说:“跟你们说,千万不要带刀,这东西是凶器。扳手挺好,就是咱平时的劳动工具,用来砸人比刀厉害……”同车的小伙子义愤填膺:“嫂子你放心吧,强哥待我们跟亲兄弟一样,强哥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谁敢欺负他,我们跟他拼了。”

到了郊区的一个工地,他们下车,气势汹汹地赶过去一看,傻了。张强受伤了不假,可大坑里躺着的几十个人是咋回事?童森树满身是血地站在中央,面前跪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秃子:赫赫有名的天哥。

天哥在此地称王称霸近十年,手下被童森树扁了觉得没面子,就处处找童森树的麻烦。童森树一让再让,今天被天哥率领的几十个人堵在这里,退无可退。天哥让他服输,他服了;天哥让他跪下,他也跪了;天哥捞足了面子,但没有及时收手,居然让一个手下打电话让张强来。张强一听童森树出事,立即赶来,满脸堆笑地跟天哥说好话,但天哥扔了他递过来的烟,冷冷地说:跪下!

张强跟童森树对望了一眼,童森树飞起一脚,将天哥踹到了泥坑里。然后,两人大战几十个人。主要是童森树出力,他再一次打出了神勇,巨大的泥坑里不住地有人哀号……

这次,两人没有赔钱。

5.谢谢兄弟

这一次,两人都躺在了医院里。本来可以每人一个病房———连同上次的钱,天哥赔了他们十万,童森树还给张强四万,张强愉快地接受了。剩下的六万块钱,童森树又给了张强三万:“这是房租,亲兄弟明算账,你不拿着,我就租别的地方。”

张强又一次痛快地拿了。媳妇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次虽然是因为童森树,张强才参与了这场危险的对战,但如果没有童森树血拼,张强估计就废了。张强对童森树果然是铁一般的兄弟感情,童森树对张强也是拼了命地保护。而且张强媳妇现在也弄明白了,张强开汽修店,天哥没少勒索保护费。张强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就没告诉她。这次,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受了点伤,张强心里却放下了块大石头。

但童森树坚持医药费由他来负担。张强媳妇不好意思了:“总共十万,你给了我们七万,你俩再住几天院,又得两三万,你就没钱了。”童森树轻松地说:“没钱就挣,嫂子,我现在开大车每月差不多能挣一万七八千,算算,我一年能挣二十多万呢。”

二十多万对童森树来说是笔巨款,但对于张强来说,这点钱不过是毛毛雨。但这两口子是亲眼见过童森树刚出狱时的状态的,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童森树慢慢向一个正常人回归了。

童森树是重刑犯,长期以来一直跟重刑犯一起羁押,跟着几个杀人犯学会了格斗技巧,还跟几个抢劫犯学会了如何勘测地形逃跑……他学会了一整套的犯罪技术,出狱后如果不能适应社会,那么他会马上再进去。而且,童森树父母相继去世,姐姐又不知所踪,童森树出来后就面临的是“家破人亡”,并且无家可归的惨景,这样的人,每时每刻都有报复社会的可能。

“幸好,有张强兄弟。”躺在病床上的童森树感激地看着他,“咱俩一个病房,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我想跟你说说话。从小到大,我都不怎么爱说话。入狱后,就更跟哑巴一样了,我憋屈坏了,我太想有个人说话了。”

张强微笑地看着他。童森树跟他讲了自己的过往,自从他知道姐夫经常家暴后,他的脑海里就充满了仇恨。在学校里,他看着辛苦的姐姐费心地维护着家庭,而姐夫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他对姐夫越来越仇恨,直到有一天……

“你去买了一把砍刀!杀猪的屠夫专用的砍刀。”张强说道。

童森树吃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从未跟人说过。”

张强苦笑:“高中时,我不是最爱整你嘛,经常让你出糗。但高三那年,我忽然不再逗你了……”

童森树一想,确实,当年张强不逗他了,但也没专心学习,倒是经常跟他勾肩搭背去操场打篮球。

张强解释,高三上学期有一天上体育课,他回到宿舍换球鞋。宿舍没人,他忽然又想整童森树,就想在童森树床上做点手脚。他无意中掀开了他的被褥,发现被褥跟草席之间,放着一把砍刀———当时就把他吓哆嗦了。整个宿舍里,跟童森树最有仇的就只有他呀!

张强想想,从高一入学到现在,他整了童森树不下百次,让他不断地难堪。再想想童森树沉默寡言的性格,又联想起几年前的马加爵,后背一股凉意油然而生。

张强立即补救,不再逗童森树,尽量不着声色地讨好他,终于提心吊胆地高中毕业了……

“感谢室友的不杀之恩啊!”张强开玩笑地跟童森树说道。

童森树哈哈笑起来,忽然,他很严肃地说:“我从未有过那种念头,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而且跟你想的相反,你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我的兄弟。不仅是现在我这么说,而且还是我当时的想法。”

张强跟媳妇都愣了。童森树缓缓地说:“虽然你让我不断地出糗,但我感谢你这样做。有你,我才不会那么孤单,我才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你还满世界宣扬我暗恋陈玫———其实,我真的暗恋她。谢谢你,让她知道了我的想法,我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了。”童森树此时笑了起来。

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两人开始神侃起关于高中时代谁跟谁好的往事,张强媳妇则出了病房。她一直以为张强跟童森树的兄弟情莫明其妙,现在她明白了,兄弟,并不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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