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国学共读 | 品读《诗经》,寻一方寄放心灵的静土

 太阳之子小屋 2017-08-30

  

品读诗经寻一方寄放心灵的静土 来自有书国学共读 27:09


国学君按

诗经,是先民的吟唱,也是今人寄放心灵的静土。

很多现代人读书只求“有用”,必须现在读,马上读,每日读书,读的却未必是心中最想读的那一本;很多人经常感慨,找一块安放情感的地方特别难,在喧嚣杂乱中,心灵无法澄静,只因缺少这样一本书,缺少《诗经》一样的安然情怀。


穿过悠悠秦风,踏过滔滔汉江,时光的细沙从指尖滑落;河之畔、田之埂、月光下、水中央,《诗经》之风穿越千年,依然是最美的风景,那是情无忌,那是心无涯,那是思无邪。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不读《诗经》,我们无从想象,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过哪些事情?死亡的人物、流亡的事件、中断的对话,伴随坠落的星辰,从纸上重新浮现——


《诗经》在创作上首开了写真的艺术风格,以其朴素、真切、生动的语言,逼真地刻画和表现了事物、人物及社会的特征,艺术地再现了社会的本质,为后世文学创作,尤其诗歌创作提供了借鉴和范式。



1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我们曾经说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可是在千年前,它却源于一场战争,它所传达的面临生死相隔的距离誓言无法履行的忧伤也漫过了悠悠青史,漫过了整部诗经,深沉而凄美。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邶风·击鼓》描写的是一位被迫参战戍边的士兵唱的一首思乡之歌。


鲁隐公四年夏天,卫国联合陈、宋、蔡国共同伐郑。同年秋,卫国再度伐郑,抢了郑国的庄稼。这两次战争间有兵士在陈国、宋国戍守,数兴军旅,民不聊生,卫国兵士远戍陈宋,久役而不得归,诗中描述的就是兵士回忆起新婚时与妻子的誓言,而残酷的现实却使誓言落空,自己也死生难料的悲愤之情!长期征战,有家难回,烽烟又起,几人回归?战事之悲,无以复加。


咚咚咚,战鼓敲响,诗人以“击鼓其镗”起兴,震耳的鼓声把我们带到了厮杀惨烈的战场上,那里刀光剑影,命如草芥,血染沙场,尸横遍野……“土国城漕”虽然也是劳役,但还是在国境以内,每天都可以回家,回到自己心爱人的身边。现在“我独南行”,要跟随着孙子仲将军远征南方,平定叛乱。战士军前半死生,从此“不我以归”,怎不让人忧心忡忡?面对国家强加给士卒的战争,“爰居爰处?爰丧其马?”战士们的心情糟糕到极点,古来征战几人回啊!可他们为之流血牺牲的战争在民众心中又有什么意义呢?荣耀与胜利毫无意义,战争带给民众的除了死亡与流离,只剩下凄恻的相思、幽怨的愤恨与无边无际的怅然与伤感。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那秦时的明月啊,汉时的关,多少士兵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王者的权威、功勋与利益,而“一将功成万骨枯”,君王将领更在意丰功伟绩带给自己的流芳百世,有谁在意这功绩是那千千万万个血肉之躯筑起的?多少死难士兵的亡魂啊,只是他们通往功成名就、青史留名的踏脚石!


击鼓而战,鸣金而收。不管是击鼓还是鸣金,都意味着死亡——胜者不死,败者必亡。诗人采用赋的手法,铺陈直叙,将士卒长期征战之悲、夫妻不能团聚之苦表现得十分真切感人。今天我们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流传千古的诗句用于婚礼祝福,充满了喜乐与温馨,而在当时,他们是多么茫然,不知何去何从,身处何方。茫然中马儿也丢失了,它去哪里了——表面是丧马,实际可能是主人已殁,战马不知该去向何处!“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天涯远隔,再无缘分相见,就此永别,辜负了今生的约定啊!怎不令人寸断肝肠,唏嘘落泪?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八个字看上去是多么平凡的相许,却又那样的刻骨铭心。死亡在这样的誓言下,已经全然消散了它的惨烈与悲凉,而是连同血肉之躯一齐碾碎,空留千古遗恨。尽管如此,这句话已然成为了千百年来恋人们和夫妻间爱情的盟誓和永久的追求。


珍惜当下,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茫茫人海中,身边如果一直有一双可以握住的手,这就是最最平凡和真实的幸福,一起牵手的温暖,一起憧憬的未来,一起走过生老病死,走过春夏秋冬。在流年的时光里,我们还有一个人可以深爱,还有一双手可以紧握,还有一辈子时间可以一起慢慢变老……




2


《诗经》的诞生首先在诗歌体裁形式上创立了中国诗歌史上的新体式——四言体,创立了中国诗歌史上第一个有形的历史阶段,而且这种体式影响波及了后世各代的诗歌创作,后代的五、七言诗,都是在它的基础上进行了突破与扩展,而即便在五、七言时代,也还有作者创作了不少四言诗,沿袭了《诗经》形式。  


《诗经》运用了“赋、比、兴”的表现手法,在古代诗歌创作中一直被继承和发展着“赋”是《诗经》中最基本的表现手法之一,朱熹《诗集传》中说,“赋者,敷也,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也就是说,赋是直接铺陈叙述。《豳风·七月》中运用了赋的手法,按照季节物候变化的顺序,铺叙了农家一年四季的生活。《卫风·氓》中弃妇的不幸遭遇、《王风·君子于役》中黄昏时分农家小院的情景以及《郑风·溱洧》中男女相约游春的欢乐,都是用赋的手法直接叙写情景,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 

 

“比”,朱熹说,是“以彼物比此物”,也就是比喻之意。《诗经》中用比喻的地方很多,手法也富于变化。如《氓》用桑树从繁茂到凋落的变化来比喻爱情的盛衰;《鹤鸣》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来比喻治国要用贤人;《硕人》连续用“葇荑”喻美人之手,“凝脂”喻美人之肤,“瓠犀”喻美人之齿,等等,都是《诗经》中用“比”的佳例。  


“赋”和“比”都是一切诗歌中最基本的表现手法,而“兴”则是《诗经》乃至中国诗歌中比较独特的手法。“兴”字的本义是“起”,因此又多称为“起兴”,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就是借助其他事物为所咏之内容作铺垫。它往往用于一首诗或一章诗的开头。如《诗经》中的《邶风・绿衣》与《唐风・葛生》,它们均属悼亡之作,奠定了悼亡传统并对后世悼亡诗产生了深远持久的影响。




3


悼亡诗是独特的诗歌题材,当爱情遭遇死亡便更加凄美,便可以永恒。斯人已去,此情却在,睹物思人,不禁黯然神伤;两情殷殷,生死牵挂,悼亡之情,无以复加。自古以来的悼亡诗词俱多,而诗经里的《绿衣》是第一首。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这是一首丈夫悼念亡妻的诗。第一、二章以绿衣起兴,反复描写诗人内心无尽的忧伤。里:衣服的衬里。曷(hé):何,怎么。裳(cháng):下衣,形状像现在的裙子。亡:用作“忘”,忘记。诗人睹物思人,看到妻子当初为自己缝制的衣裳,禁不住想起死去的妻子,内心的痛苦与忧伤难以排遣。抚摸着每一处针脚、每一个纽扣,往事历历在目,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亲手做的,而这人已经离他远去,并且永远不会回来了。


“绿兮衣兮”,诗人在哽咽——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的面子,黄色的里子,心忧伤啊心忧伤,什么时候才能止住我的忧伤!绿衣裳啊绿衣裳,绿色的上衣黄色的下衣,愁肠百转心千结,何时才能忘掉这忧伤?


第三、四章写诗人在凄凉的秋风中想念自己的妻子。妻子活着的时候,对他知冷知热,天冷了自然会为他准备寒衣。俾(bǐ):使。訧(yóu):过失,罪过。絺(chī):细葛布。绤(xì):粗葛布。面对妻子当年所缝制的衣物,诗人怎不黯然泪下?死去的妻子在诗人的心目中是那样的贤惠、那样的体贴。她经常规劝他,使他少犯过失;也只有她,才最理解他、关心他,给他以安慰。


全诗感情缠绵,忧思深长,读来催人泪下。情感深处,若断若续,含蓄委婉,千载悼亡之音自此而起,穿过悠悠历史,读来依然缠绵悱恻。


《绿衣》表现了丈夫对亡妻的思念,另一首《葛生》则表现了妻子对亡夫的思念: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诗从葛藤写起,正是坟墓之地,触动情思,两相分离各自独处,倍感伤心。葛:藤本植物,蒙:覆盖。楚:灌木名,蔹(liǎn):攀缘性多年生草本植物,予美:我的好人,即妇人指其夫也。亡此:死于此处,指死后埋在那里。葛藤覆盖了一丛丛的黄荆,野葡萄蔓延在荒凉的坟茔。我的心爱的人长眠在这里,谁和他在一起?独守安宁!棘:有棘刺的灌木。域:坟地。葛藤覆盖了丛生的酸枣枝,野葡萄蔓延在荒凉的坟地。我的亲密爱人埋葬在这里,谁和他在一起?独自安息!


荒凉的墓地啊,阴冷的墓穴,难道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举案齐眉、百般恩爱的夫君,就孤零零的独自一人长眠在此?谁与你一块度过孤独的居住?谁与你相伴打发孤独的长眠?角枕:牛角做的枕头。锦衾:锦缎褥。烂:灿烂。旦:天亮。角枕、锦衾,皆是殉葬之物也。你头下的角枕是那样光鲜,身上的锦被多么光华灿烂!我的爱人啊你安眠在这里,谁和你在一起?独枕待旦!思念之深,悲哀之重,几乎无以复加!


见月长垂泪。看花定敛眉。从今一别后,知作几年悲。”对比是《诗经》中的常用手法,《绿衣》中斯人已去而绿衣尤存,凄其以风而无人制衣;《葛生》中坟外景物荒凉,愈发托出妻子内心的枯寂,夏日冬夜的漫长,愈发衬托出独处的悲戚。


另外,回环复沓的章法也大大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诗经》一般由几章组成,每章之间常常只更换一两个字,这就是回环复沓的结构形式。因为这些诗最初是唱出来的,大多是即兴抒情之作,所以这种形式也是民歌中独有的,读来如歌如诉,亲切感人。我们无法回到《诗经》的时代,无法获得古人的那份单纯与天真,但我们仍可在字里行间寻到一份明澈与清流,一方诗意的净土,那里堪称人类的童年——他们以音乐的旋律结绳记事,那粗糙的双手搓出田园牧歌,不读诗,无以言,不读书,我们世故的灵魂该往何处安放?我们去哪里放牧自己失落的童心?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重温经典,品读《诗经》,让我们一起回归静好的岁月。



作者:沉默,教师,跑者,身体和灵魂一直都在路上。热爱读书,以一颗赤子之心做有情怀的国学教育,俯而读,仰而思,愿做一株有思想的芦苇,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土地上。公众号:沉墨国学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