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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是中国诗歌创作与鉴赏理论的重要概念，诗歌要“吟咏情性”，必借助意象。什么是意象？简单地说，“意”就是情意，“象”就是物象，“意象”就是融入诗人思想感情的“物象”。从广义上说，“物象”当包括与人事有关的“事象”，因为人也属于“物”的范畴，且人可行事。作为中国古代文艺理论的概念，意象的含义和用法不尽相同，但必须呈现为“象”，即以物象为基本要素。毛泽东与陈毅论诗，就提出作诗要用“形象思维”。现代人对意象展开了多方讨论，对意象概念的表述、内涵的理解并不一致。笔者以为，凡能引发读者形象思维的“象”皆附有作者之“意”，皆属意象。 明末陆时雍《唐诗镜》卷十指出：“树之可观者在花，人之可观者在面，诗之可观者，意象之间而已，要在精神满而色泽生。”这段话阐述了意象对于作诗的重要作用，就“意”和“象”分别提出“精神满”和“色泽生”的要求。在意与象的关系中，意是主导，象为意服务。清人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下讲得很明确：“无论诗歌与长行文字，俱以意为主。意犹帅也，无帅之兵，谓之乌合。”作诗其实就是由“意”寻“象”，由“象”生“言”的过程。 当下诗钟习作者，易犯的毛病之一就是作句苍白空洞，甚或近于“老干诗”。究其原因，在于多用抽象的概念化言语，而不善意象经营。譬如言赞美，多用“誉千秋”“扬四海”；言国是，多用“国富强”“民安泰”；言雅事，多用“传雅韵”“显高风”，总给人老调常弹之感。类似的诗钟作品倘能运用意象思维来修改，当有大的改观。以下就霞浦长溪诗社近期诗钟习作选例修改，以说明意象对于诗钟创作的重要性。 “尚医治病珍生命，从政为民忌野心”（“野、生”六唱），“尚医治病”“从政为民”皆概念化语言，苍白无力。改为“悬壶济世珍生命，掌印忧民忌野心”，“悬壶”“掌印”同样说明“尚医”“从政”，但形象性胜于原句。 “推杯对月人生乐，把扇摇风话野欢”（“野、生”六唱），上联“杯”与“月”具体可感，下联“把扇摇风”形象不鲜明，因为“风”无象可循，且“把扇摇风”与“野”无关，可见取象不佳。改为“推杯对月余生乐，卧榻观云在野怡”，下句不仅形象鲜明，而且顺理成章。 “巡航南海开生面，防范东瀛起野心”（“野、生”六唱），首句写国家大事，有新意，具豪迈之情。下句逊在“防范”，空洞无力。改作“舰航南海开生面，剑指东瀛惕野心”，借“剑指”言警惕，更有张力，更为生动。 “长居海外谋生苦，优处朝中下野难”（“野、生”六唱），“长居海外”“优处朝中”皆缺乏形象性，议事有隔靴搔痒之嫌。改作“萍飘海客谋生苦，裙罩朝臣下野难”，“萍飘”“裙罩”，采用比喻性意象，作意更深刻。 “春光草绿如生画，气馥花香闹野蜂”（“野、生”六唱），“春光草绿”“气馥花香”皆形象模糊，故感泛泛而谈。“生画”有生造之嫌。改为“几株松揖如生客，一径花开惹野蜂”，“几株松揖”，以松拟人，生动有趣。“一径花开”则引人入胜。 “春到浓时山野绿，夏逢甘澍众生欢”（“野、生”六唱），上联“春到浓时”缺乏形象感，下联“夏逢”既无形象，亦无关大旨。改为“一夜熏风环野秀，满天甘澍众生欢”，上句“一夜熏风”形象亦模糊，但联系“环野秀”可知，乃是夸张之法，通过侧面烘托“一夜熏风”。下联“满天甘澍”，形象鲜明生动，宛如置身其中。 “溪里游鱼多野趣，山间春笋富生机”（“野、生”六唱），下联“山间”形象模糊。“里”“春”二字无关要旨，可以剔除。改为“一谷鱼嬉多野趣，满坡笋发富生机”，则两句皆意象鲜明，大体符合“精神满而色泽生”的要求。 “无私救难奔星夜，有志功书晓鼓声”（“夜、声”七唱），“无私救难”“有志功书”皆抽象，“无私”“有志”亦赘语。改作“闻惊驿马奔星夜，舞起村鸡唤晓声”，两句皆意象融切。 “灯火迎春佳节夜，琴箫接福凯歌声”（“夜、声”七唱），“迎春”“接福”皆抽象概念。改为“灯火满城佳节夜，琴箫一路凯歌声”，以“满城”“一路”增强形象的丰满度。 用意象经营诗钟之句，要注意意象选取和构成的有效性，尽量增强诗句的张力。就意象本身而言，形象越是鲜明生动、内涵越丰厚，张力越大。“涵空秋色飘黄叶，临水楼台映碧江”（“涵、江”魁斗格），本诗用了六个意象：涵空（水映天之景象）、秋色、飘黄叶，临水、楼台、映碧江。但“秋色”形象不具体，意象张力弱，且“秋色”属偏正结构，与联合结构的“楼台”不匹对。从全诗来看，意象的选择和构成尚未达到应有的张力。拟改作“涵空帆影看飘叶，放野箫声听隔江”，上联言水天相映，帆影行于水中天，犹如天上飘叶，意境更佳。下联借“隔”字使画面富于层次。两联一看一听，有声有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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