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水龙吟·阅江楼邀约》诗步2017-9-7 登临望断澄流，波光帆影斜阳下。狮吟绝唱，楼圆旧梦，云婚雨嫁。旷远山川，青苍吴楚，春诗秋画。问秦淮河畔、乌衣巷口，都道是，清平话。
须信琼花歌罢；月依墙，夜潮羞打。石头水底，降幡沉锁，朽随雪化。南北无分，东西相合，虹桥飞架。与期三五子，韵摇风铎，境腾天马。 庚寅年春，诗友一行，来宁游玩，邀我未遂，便自行夜登阅江楼。我性怠散，不受拘束，于词一道，非我所长；众友皆知，故尔发难，罚词一首，以宣憾意。我愧然领命，慨然提笔，琢磨再三，裁成此词。全词主写山楼之境，略写邀约之意。今记心得，以资后参。
写什么？怎么写？我寻思，夜景看过了，不妨写日景。对诗友来说，不光要写眼前景，更要有景中诗、诗中情。这就必须在白描的同时还要有檃括。“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南京深厚的文化底蕴可以给我尽情挥洒的空间。
《汉代大辞典》对“白描”的解释是：用朴素简炼的文字描摹形象，不重词藻修饰与渲染烘托；而对“檃括”的解释是：就原有的文章﹑著作加以剪裁﹑改写。
北大中文系《诗词教程》说：“狭义的檃括，是把一篇文、一首诗整个儿檃括成词。”“广义的檃括，则指化用诗语入词。”“檃括是要将前人诗句加以裁剪，或增字、或减字、或改字。”“在古人的文学观念中，檃括诗语入词，是一种很高明的写作手法”“檃括尤以能产生新的意境为佳。”本词就是对“檃括”手法的一次深入的学习和大胆的尝试。基本思路是：用白描实写眼前景，以檃括虚引景中诗，尽量做到虚实相间，虚实相生。
登临望断澄流，波光帆影斜阳下。——写实景，白描为主，檃括为辅。登上楼去，最豁眼的就是长江。写金陵的诗词很多，北宋王安石《桂枝香》中“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斜阳里”这几句给我印象最深，于是提取“澄”“帆”“斜阳”等词，尽量做到“借势无痕”和“写景自然”。
狮吟绝唱，楼圆旧梦，云婚雨嫁。——以实景带虚景。狮子山高78米，周长2公里，登其巅可北览长江，南瞰金陵。钟阜如龙，石城如虎，幕府如屏，江矶如燕，长江如练，玄武如镜，尽收眼底，一览无遗，早在清朝乾隆年间，金陵48景图卷中就有“狮岭雄观”之美誉。公元1374年，朱元璋称帝后再次登临此山，赐改卢龙山名为狮子山。当时朱元璋下诏建造阅江楼，并亲自撰写《阅江楼记》，又令众文臣每人各写一篇《阅江楼记》，其中以大学士宋濂所写为最佳，后被选入《古文观止》。如今，阅江楼矗立在狮子山巅，这是实景。狮吟绝唱，楼圆旧梦，以对仗的方式引进有关一“狮”一“楼”的虚景。“云婚雨嫁”，则形容云奔雨润里，山托楼摩天之壮美景象，并以拟人手法使之带有浓厚的感情色彩。
旷远山川，青苍吴楚，春诗秋画。——写实景带虚景。檃括了清代王士禛《晓雨复登燕子矶绝顶》中“吴楚青苍分极浦，江山平远入新秋”的名句。
问秦淮河畔、乌衣巷口，都道是，清平话。——用“问”字带出虚景。檃括了唐代刘禹锡《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和唐代杜牧《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对诗友来说，这些都是轻松话。
须信琼花歌罢；月依墙，夜潮羞打。——过片，续写虚景，其中透过一层暗含了诗友夜览之景。以“须信”接过结的“清平话”，以“琼花”暗度“玉树后庭花”，一个“罢”字，写出了朝代兴替，风尚今新。后七字，则檃括了唐刘禹锡《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羞”“依”二字也是从中提炼出来的。
石头水底，降幡沉锁，朽随雪化。——以实景带虚景，檃括了唐代刘禹锡《西塞山怀古》中“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沈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江流”，用“朽随雪化”反其意而用之。
南北无分，东西相合，虹桥飞架。——以实景带虚景。除了江舟通西东，更有江桥连南北，这是实景。“虹桥飞架”是对“南北无分”的补说。这里檃括了我的旧作《阅江楼揽胜》中“一水阴阳铺绢绸，两桥南北唱沙鸥”、“云路苍茫疏密鸟，烟波浩阔往来舟”之境象。
与期三五子，韵摇风铎，境腾天马。——歇拍，用阅江楼飞檐风铃作特写，既回应阅江楼，又拈带出邀约诗友的幻景，还可以看作一个画外音。
通过实践，我对“檃括”有了如下体会：
1、以实引虚。檃括似乎以“隐括”称之，较为妥贴、鲜明。隐括的内容，都是虚景，要以实景引带，才能贴合无痕。本词则是以“实景”带出“虚景”，对实景只作勾勒，不作渲染。
2、去芜存菁。隐括的手法，可以分为借字、借句、借意、借势，都要进行筛选和提炼。
3、转借为炼。隐括的过程，要通过炼字、炼句、炼意或炼势，使之如同己出。
4、博采众长。隐括的范围，不必局限于某人某篇，化诗入词。但凡诗词文赋，均可檃括。
5、熔铸一体。隐括的结果，要自然浑合，不落痕迹。
6、突破时空。隐括的实质，是蒙太奇手法的运用。剪接的镜头，可以是你自己的眼前景、心中景，也可以是他人甚至古人的眼前景、心中景，还可以引入画外音，为创作提供一个时空音色五维的无限境界。
《水龙吟》是豪放词，《钦宝词谱》说“此调句读，最为参差”。审视全词，虽然一气贯注，转折不多，但每句都是在虚实中转换，在时空中腾挪，创设了一个既真切又迷幻的意境。虽未臻化境，但也差可满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