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极子按:生命,是上帝的一场涂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位出色的艺术家,若想实现他与众不同的绘画理念,没有点儿独门秘技可不成。乔托之所以能比前人更逼真地描摹现实,正是因为他掌握了一种崭新的壁画技巧。 ▲ 乔托纪念像,意大利佛罗伦萨 米开朗基罗的学生乔尔乔·瓦萨里(Giorgio Vasari,1511-1574)在《艺苑名人传》中提到:教皇闻听乔托的画技超群,便命人去取乔托的画作以判高低。乔托见到来使,便信笔画了一个圆圈交与他。教皇看到这个无可挑剔的圆后,顿时就明白了乔托绝非等闲之辈。 乔托画的圆当然和鲁迅先生笔下阿Q画的圆有着天壤之别。画圆的关键在于要做到平心静气、心无旁骛,千万不能像阿Q那样“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结果却觉得“这可恶的笔不但很沉重,并且不听话,刚刚一抖一抖的几乎要合缝,却又向外一耸,画成瓜子模样了”。乔托之所以在画圆时能做到心手合一、一气呵成,完全要归功于他平日里和老师契马布耶一起创作“湿壁画”时打下的坚实的基本功。 ▼ 湿壁画可以把千年的色彩保持得鲜艳如初 ▲【意】乔托《犹大之吻》,1305年,湿壁画,200 x 185 cm 阿雷纳礼拜堂(亦称“斯克罗威尼礼拜堂”),意大利帕多瓦 “湿壁画”(Fresco)也叫“鲜画”,是一种刷底壁画,画家须在作画前往墙上抹灰泥。灰泥亦分粗细,分别由粗细两种水洗砂和熟化半年以上的优质石灰膏以及大理石粉末搅拌而成。粗灰泥打底,细灰泥抹二层,最后平刮一层净灰膏,犹如磁州窑的化妆土,等到灰泥晾到不沾手时便可挥毫上色了。由于绘画过程随时需要往画面上喷水保湿,以便保证矿物颜料被灰泥层吸收,所以这种绘画技巧得名“湿壁画”。 ▲阿雷纳礼拜堂的入口,上面的湿壁画皆出自乔托之手 ▲【意】乔托《哀悼耶稣》, 1297-1300年,湿壁画,200 x 185 cm 阿雷那礼拜堂,意大利帕多瓦 湿壁画颜色经久不褪,可长久保存,与之相对的是“干壁画”(Secco)。顾名思义,干壁画就是在干透了的灰泥墙上作画,优点在于画面不变形,缺点在于色彩附着力不强,容易脱落。譬如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就是一例。 ▲【意】雷奥纳多·达·芬奇《最后的晚餐》,1495-1498,干壁画 恩宠圣母教堂,意大利米兰(Santa Maria delle Grazie) 由于《最后的晚餐》是干壁画,所以当达芬奇还在世的时候壁画就已经开始剥落。经过后世画家的不断描补,今人已无法区分出哪些线条才是达芬奇的手笔真迹。更有一代又一代的修复专家们,为保住这幅神品,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除霉法、注胶法、熨烫法……结果不但收效甚微,而且弄巧成拙:一个圣徒的手变成了“面包”,另一个圣徒的胡子越来越长。这幅最让达芬奇志得意满的壁画因此终于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脂粉骷髅”。 达芬奇当初之所以选择用干壁画的方式来创作《最后的晚餐》,正是因为画家面对干壁画时有充分的余裕去思考、构图、描摹。而湿壁画画家则必须在灰泥层干透之前迅速作图,完全来不及酝酿、斟酌和修改。乔托的老师契马布耶就经常将整面墙壁涂抹上灰泥,带领着他的众多助手尽量在一天之内完成壁画。一旦逾期须转天继续画时,师徒们将不得不面对着和标语墙一样干硬的画壁。即便凑合着完工,整幅壁画也很难留存至今。 ▼ 湿壁画若处理不当,色彩依然会剥落 ▲【意】乔托《圣方济各之死》, 1325年,湿壁画, 圣十字圣殿右侧的巴尔迪礼拜堂(Santa Croce,Cappella Bardi),意大利佛罗伦萨 相反,乔托的湿壁画到了今天依然完好如初,这是因为聪明而务实的他革新了湿壁画的画法:他抹灰泥时不抹整面墙,而是只抹刚好一天能画完的面积。这种“百衲式”画法自然需要画师提前在心中打好腹稿,做到胸有成竹、意在笔先。看来,“和稀泥”也得有窍门啊! ▲【意】乔托,上教会内的湿壁画,1297-1300年, 圣方济教堂,意大利阿西西 ▲【意】乔托,下教会内的湿壁画,1297-1300年, 圣方济教堂,意大利阿西西 下期预告:他姥姥的吻 《与艺术沾边 ·158》诗人但丁和兔牙圣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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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昵称20041990 > 《待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