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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进荣国」神笔曲折似游龙,写尽世间无限情

 h0ping 2017-09-19
「刘姥姥进荣国」神笔曲折似游龙,写尽世间无限情

作者 潘学军

王狗儿的祖上曾在京中做小官,因贪王夫人家的权势,与王家认宗连亲。到了王狗儿这一代,已经没落,穷得只靠几亩薄地度日,狗儿一家可说是一个“末世”之家。刘姥姥的女儿嫁给王狗儿,因帮女儿家看管儿女,她便搬过来与狗儿家一起过活。刘姥姥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妪,她经年积古,见多识广。她为女儿家出谋划策,一心一意地帮女儿家过活。秋尽冬初,家中年事没办,王狗儿吃闷酒寻闲气,正愁虑着。刘姥姥着实看不过眼,便与女儿、狗儿“裁度”着过冬的事儿。虽连宗,但是狗儿家与荣国府的关系仅是“芥豆之微”,加上来往渐少,到了狗儿这一代逐渐疏远。为了生计,刘姥姥硬着头皮,携带着外孙板儿,奔荣国府而来。从此,开始了她的辛酸之路……

曹雪芹写天下望族贾家,其笔法曲折顿挫,如游龙蜿蜒,首尾相接。不直接写,而是从一个与贾家有“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写起。但是,芥豆之微不微,小小人家不小,这其中大有文章。下面我们就领略曹雪芹是如何用一支饱蘸辛酸泪水之笔,写刘姥姥进荣国府的。

一、以小写大

贾家是天下望族,祖上曾做过小京官的王狗儿家是没落之家。一个是大族,一个是小家。曹雪芹写大族前先写一个小家,然后从小至大,缓缓写来,这种笔法笔者称之为“以小写大”。曹雪芹用此笔法是这样开端的:

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到还是头绪。你道这一家姓甚名谁,又与荣府有甚瓜葛。

方才所说这小小一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识认,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子。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识认。目今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消条,仍搬出城外原乡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只有其子小名狗儿,亦生一子,小名板儿。嫡妻刘氏,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仍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弟两个无人看管,狗儿遂将岳母刘姥姥接来一处过活。

曹雪芹写这小段文字,可谓细腻别致。仅几笔已把处于“末世”的王狗儿家勾勒得清晰如画。俗话说:富不过三代。王家到狗儿这一代已是第三代,他已沦为靠几亩薄地度日的庄家人。曹雪芹善于把笔触伸到社会的最低层,凄然冷峻之情渗透在字里行间。读之令人生出无限的感慨之情。从笔法上看,写没落的狗儿家为写好正处于“末世”的大族贾家作衬托。这种笔法,如写一盛宴,写王狗儿家只是珍馐中的齑屑。因此,脂砚斋夸赞曹雪芹“以小写大”的笔法:“自《红楼梦》一回至此,则珍馐中之虀耳,好看煞!”

二、以远写近

论关系,王狗儿家与贾家仅有“芥豆之微”和“略有些瓜葛而已”。王狗儿与贾雨村一样,王家与贾府中的王夫人家连宗,贾雨村与贾家连宗。两者与荣国府的关系都很“远”。从亲疏关系上讲,刘姥姥与贾府的主子们相比,一疏一亲。疏即远,亲即近。笔者以为,曹雪芹“以远写近”的笔法是:以刘姥姥之“远”写贾家人之“近”。

在曹雪芹前八十回的原著中,刘姥姥共二进荣国府。第一次进荣国府,是因为“冬事未办”而来荣国府“打秋风”的。她看尽了凤姐一双富贵眼的眼色,俯首低眉,忍辱含羞,最终得到凤姐的接济:一顿美味的饭食,二十两银子和一串钱的车费,可谓不虚此行。第二次进荣国府,她不像第一次空着手来,而是带着新摘下的瓜蔬。因投了贾母和凤姐的缘,留她住下。贾母带她游了大观园,并在园中两次设宴请她。使得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且吃尽了山珍海味,玩得非常开心。同时使她见识了贾家作为诗礼簪缨之族、钟呜鼎食之家的豪华、富贵和气派。等到她打道回府时,又是满载而归:做衣服用的青纱茧、袄儿及裙子,银子,内造点心、两斗玉田秔米、大观园里的果子及果子干等。把她乐得念佛不断!

得到荣国府接济的刘姥姥,以德报恩。

根据脂批的提示和故事情节的发展,在曹雪芹八十回后的佚著中,还写到刘姥姥第三次进荣国府的故事。刘姥姥这次进荣国府,与前两次不同的是,此时的贾府已被抄败落。正是“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绝大多数的贾家人已是“树倒猢狲散”、“食尽鸟投林”和“各自须寻各自门”,表现出来的或是落井下石,或是齗齗而争,或是骨肉相残,六亲不认。而第三次进荣国府的刘姥姥,不是为利而是为报恩而来。她因得到凤姐的接济,来救落难于烟花巷的巧姐,并把她嫁给自己的外孙板儿,成就了一段姻缘,使得巧姐有一个相对好的结局。刘姥姥的义举,与贾家“狠舅奸兄”为金钱而算计骨肉的勾当相比,她的德行不知要高多少倍。本是亲人的“狠舅奸兄”与贾府的关系是“近”,而只是连宗的有“芥豆之微”的刘姥姥与贾府的关系是“远”。曹雪芹以不亲写亲,以“远”写“近”,以德写不德。“远”与“近”所表现出来的德行,两者的差异如天地而判然。

三、以近写远

曹雪芹写刘姥姥进荣国府,笔者以为还有一种笔法是“以近写远”。这种笔法是指:前面写刘姥姥一进、二进荣国府,是“近写”;以刘姥姥一进、二进荣国府写将来三进荣国府,是“远写”。用“近写”为“远写”作伏笔,这就是脂砚斋批书所说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笔法。

刘姥姥是一个结构性人物。在小说中,她时隐时现,写她的笔墨并不多。但她却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她在第六回中短暂地出现一次后,便“销声匿迹”,一直到第三十九回至第四十二回,曹雪芹对她第二次进荣国府进行浓墨得彩地描写。这些描写,不是闲文,而是为贾家将来之败、她第三次进荣国府作铺垫。“以近写远”的笔法主要表现有:

(一)刘姥姥第一次进荣国府,得到凤姐的资助,将来贾府被抄,她知恩图服,挺身而出,搭救落难的巧姐。这就是巧姐判词中写的“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的含意。

(二)刘姥姥第二次进荣国府,曹雪芹写了两件事,为写她第三次进荣国府作伏笔:一是在第四十一回中写巧姐与板儿互相交换柚子与佛手,小儿之戏为将来两人的结缘做伏笔。脂批说得好:“小儿常情,遂成千里伏线。”二是在第四十二回写到刘姥姥为巧姐取名,以谶语的方式写巧姐将来的结局。她对凤姐说:“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在此有脂批说:“作谶语,以影射后文。”

曹雪芹“以近写远”,为巧姐的结局作伏笔。

「刘姥姥进荣国」神笔曲折似游龙,写尽世间无限情

四、以穷写富

刘姥姥是一个贫贱的村妇,靠几亩薄地度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为生计,她一进、二进荣国府求借,并见识了荣国府的富贵,令她大开眼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荣国府是天下望族,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对其富贵可想而知。两者一穷一富,有天壤之别。曹雪芹写刘姥姥之贫以写贾家之富。

“风流真假一般看,借贷亲疏触眼酸。总是幻情无了处,银灯挑尽泪漫漫”,这是在戚序本《石头记》第六回回前的一条脂批。同样,在第三十九回回前也有一条脂批:“只为贫寒不拣行,富家趋入且逢迎。”两条脂批写的都是刘姥姥含羞忍辱到荣国府逢迎求借的艰辛历程和辛酸的感受,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都是辛酸和泪水。

刘姥姥进荣国府,除了得到凤姐等人的救济外,她还看到了荣国府的富贵和奢华。她第一次进贾府,在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带领下,一路走来。在等待凤姐接见的堂屋里,闻到一阵芳香扑面而来,她如置身于云里雾里。眼中看到的全是金碧辉煌的不知名的名贵东西。听到咯当的钟声,她楞呆了,不知此为何物。她错把穿着绫罗绸缎的平儿当作凤姐,想不到一个丫环穿着得竟如此体面。看到荣国府里的下人端着满盘的鱼肉,只略动一下,又端回来了。她在忐忑不安中等了半天,方才见到凤姐。凤姐那穿着、款段、言语、动作所表现出来的高贵傲慢、居高临下的派势,与刘姥姥俯首低眉、寒酸猥琐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贫穷,一个富贵;一个低声下气,一个高高在上。曹雪芹写两人见面时的情形,笔笔惊心动魄,锥心杀人。

刘姥姥第二次荣国府时,她不但见到了凤姐,还见到了贾母,且在贾府住下来,作短暂的逗留。期间,贾母带领她游了大观园,在大观园中两次宴请她。在席间,她尽情饮啜,充当“篾片”的角色,承欢取乐,所闻所见,真是天上人间。一个鸽子蛋竟然是一两银子一个,一道茄鲞的做法和味道,使得与田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刘姥姥来说,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吃饭用的箸子,不是镶金的就是镶银的。不但丰盛的宴席使她大开界,就是荣国府各人的行事、言谈所表现出来的礼段款数,也使得她钦服赞叹。她喝足吃饱乐够了,准备离开荣国府时,得到的又是金银绫罗,盘满钵满,喜庆而归。

刘姥姥趋富家行奉迎承欢之路,尽管赚回来的是金银财宝,然而掩盖在欢笑之中的眼泪和辛酸,有谁能体味呢?曹雪芹借刘姥姥之眼“看”荣国府的富态,刘姥姥看到的不但是荣国府的富贵,她作为贾家盛衰的见证者,也同样看到了贾家的衰败。这让笔者想起了刘姥姥第二次进荣国府时她与贾母的对话。刘姥姥说自己生来是受苦的人,贾母生来是享福的人。在两个老人一答一问的对话中,提出这样的问题:谁才是真正享福的人?其中包含的哲学意义相当深远。贫与富,享福与受苦,两者是对立和统一的。“可怜富贵谁能保,惟有恩情得到头”,脂批说得好。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不是物质的富有和地位的高贵,而是人间的大义和恩情。贾家被抄败落了,富贵是暂时的,而人间的真情和大义才是永恒的。曹雪芹“以穷写富”,其间所蕴涵的哲学意蕴及人生况味,值得我们深思。

五、以义写不义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到了两个与荣国府“连宗”的人,一个是贾雨村,一个是王狗儿家,即刘姥姥的女婿家。“连宗”了,从关系上来讲,就有点亲戚关系。在第二回中,冷子兴对贾雨村说“贵同宗家”,即指他与贾家的关系,两者都姓贾,因此是一家。王狗儿的祖上贪王夫人家的权势,也与王家攀了亲,因此是亲戚。因有这层关系,刘姥姥与贾雨村都得到荣国府的帮助,只是两者对荣国府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同:刘姥姥讲义,知国图报;贾雨村则刚好相反,忘恩无义,对贾家落井下石。

贾雨村与刘姥姥都“进”荣国府,他们都是来向荣国府求助的。

贾雨村因故被革职,后在冷子兴的提醒下,经过林如海的引荐,他带着他的学生林黛玉一起“进”荣国府。在贾政的极力周旋和夤缘下,贾雨村谋补了应天府之职。之后,一路春风得意,官做到军机大司马之职。

贾雨村是个忘恩无义之人,他得到甄士隐的资助上京考试,后高中走上仕途。被革职后得到贾政夤缘补应天府之职。刚到任就受理薛蟠打死冯渊并抢走甄士隐之女英连案。但是,他得知薛家与贾家的关系后,徇情乱判了此案。看到自己恩人的女儿而不顾,可知他是个忘恩无义的人。脂批屡说他是“奸雄”,不假!在第四十八回中写到,他帮贾赦从石呆子的手中,讹取了扇子。在第七十二回中,又写到林之孝跟贾琏说,贾珍与贾雨村来往密切,贾琏说不管此事,就是出事也与己无关。从前八十回的脂批提示和相关故事情节的暗示,贾雨村在八十回后贾家被抄家时,他不但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陷害贾家,以怨报德,是个忘恩无义的人。

与贾雨村一样“进”荣国府,且得到荣国府资助的刘姥姥所表现出来的则截然不同:在贾家被抄后,她大义凛然,挺身而出,救落难中的巧姐。

贾雨村与刘姥姥在小说中都是结构性的人物,在贾家被抄败落后,两者对贾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迥然不同:一个忘恩无义,一个讲义图报。曹雪芹在写两个人物时,以刘姥姥之义写贾雨村之不义。

六、以巧写巧

贾巧姐,她的名字中有“巧”字。在第四十二回中,刘姥姥给巧姐起名时,凤姐说她刚好不巧,生于农历七月初七,刘姥姥说就叫“巧哥儿”吧。七月初七是中国传统的乞巧节,巧姐的名字包含乞巧节传统的文化意蕴。曹雪芹用乞巧节的文化意蕴来写巧姐的结局。而巧姐的命运结局恰好与刘姥姥紧紧地连在一起。因此,曹雪芹写刘姥姥进荣国府的文字,实际上是与写巧姐的笔墨紧紧地连在一起的。从这个角度上讲,曹雪芹写刘姥姥之笔也是写巧姐之笔,且两者的关联都是从“巧”中写来。而这样的“巧”又是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与刘姥姥在小说中的人物活动自然而然地结合在一起。因此,“巧”看起来又是“不巧”,“不巧”中又有“巧”。曹雪芹用“巧”来写“巧”。这个笔法,笔者在拙文《 七夕乞巧:巧姐无心乞巧巧自来》中已谈及,在此借该文中的观点只作简略的引述。

如在该文中谈及的碰“巧”写到的笔法。比如,在第六回中写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她在周瑞家的引导下,去见凤姐。在这过程中碰“巧”写到,“于是来至东边这间屋内,乃是贾琏的女儿十三大姐儿睡觉之所”。在这里,蒙古王本《石头记》有一脂批说:“不知不觉,先到大姐寝室,岂非有缘。”脂批说是“不知不觉”,这就是“巧”!

再如在该文中谈到的“巧”在姻缘“巧”遇的笔法。巧姐在贾家败落后与板儿喜结良缘。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姻缘是“天作之合”的说法。曹雪芹正是用此说法的寓意来写巧姐与板儿的姻缘的,且层层作“伏笔”。比如,在第四十一回写板儿与巧姐无意中交换佛手与柚子的情节,此纯属小儿之戏,然此非闲笔。它暗示着在八十回之后板儿与巧姐巧结姻缘,在此已作伏笔。庚辰本《石头记》在此有一脂批:“小女常情,逐成千里伏线。”

刘姥姥进荣国府,处处“巧”写,又处处写“巧”,在“巧”写中写出了巧姐的命运结局。

七、写刘姥姥以自况

曹雪芹在小说中写刘姥姥进荣国府“打秋风”,使她饱尝了世情的冷暖和辛酸。在小说第一回中,曹雪芹写了士隐家败落魄,走投无路,到岳父封肃家落脚。士隐在封家受尽了冷暖炎凉。彼时富裕,此时贫窘,彼时热,此时冷。封肃者,“风俗”也。这就是世情,这就是风俗。脂批说:“世路难行钱作马。” 在小说中,曹雪芹屡屡写到“财势”,恐非偶然。曹雪芹是世胄后裔,家族衰败后,过着“举家食粥酒常赊”的生活。他在小说中写这些世情,哭成此书,应是自况也是骂死世人。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吗?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从刘姥姥的遭遇可以看到曹雪芹窘迫时的遭遇。

然而“残羹冷炙有德色”,《红楼梦》又名《石头记》,曹雪芹爱石,爱石之嶙峋,石之耿介,石之傲岸。在钱势冷暧之中,又折射出曹雪芹的品格,即不把钱看得真,而是重真情,讲义气。在小说中,具有这样品格的人物,比比皆是。除刘姥姥外,还有醉金刚倪二、贾芸和红玉等等。曹雪芹用饱蘸深情之笔写这些社会低层人物,对从他们身上折射出来的人性美进行了讴歌,从中也寄托了作者对世情中美好的东西发出无限的赞美和感慨。

八、小结

曹雪芹写刘姥姥进荣国府,笔法灵巧,曲折顿挫,如游龙首尾相接,淡淡写来。其饱蘸深情的文笔不乏诙谐,不乏冷峻,不乏辛酸,不乏笑声,写尽了人间世相。然而,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是刘姥姥含泪的笑。在贫与富,荣与枯,义与不义之间,她含泪的笑折射出来的人生哲学,耐人寻味。据说曹雪芹有一位好友叫鄂比,他曾经赠曹雪芹一副对联:“远富近贫以礼相交天下少,疏亲慢友因财绝义世间多。”这副对联所写的世相世情也应是对曹雪芹人生遭际的真实写照。说得不错,在物质财富之外,只有人间的情与义才是最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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