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卞祖善2016年9月16日口述CEFA舞蹈音乐专业委员会整 舞蹈音乐专业到底是什么专业呢？ 2016年9月16日，在中国艺术职业教育学会舞蹈音乐专业委员会成立的新闻发布会上，卞祖善先生回顾了中外舞蹈音乐的发展历程。正值CEFA舞蹈音乐专委会成立一周年之际，让我们重温那一幕。 我们都知道，芭蕾源于意大利，成熟于法国。1841年，亚当作曲的吉赛尔（Giselle）奠定了法国芭蕾的浪漫主义方向；1870年，德利布（Delibes，1836—1891年）的《葛佩莉亚》（Coppélia），1876年的《希尔薇娅》（Sylvia）标志着芭蕾舞音乐的成熟。但是在俄国，把源于意大利成熟于法国的芭蕾推向了高峰，标志就是柴可夫斯基的三大舞剧——作于1875-1876的《天鹅湖》、1888-1889年的《睡美人》、1891-1892年创作的《胡桃夹子》。特别是《天鹅湖》，它开创了舞蹈音乐的一个新的时期。在这之前，在世界艺术创作的范围内，只是两大音乐体裁：一、歌剧，二、交响乐。柴可夫斯基《天鹅湖》的问世标志着世界三大音乐体裁的鼎立局面产生了，也就是世界一流的作曲家步入舞剧音乐创作领域，把这个体裁提高到和歌剧、交响乐并驾齐驱的三大音乐体裁，而且这个传统在俄国一直延续到今天，这个历史特别值得我们借鉴。  在这之后，涌现了一位过渡时期非常重要的人物——格拉祖诺夫，《雷蒙达》《四季》，在这之后，又有斯特拉文斯基的三部曲《火鸟》《彼得鲁什卡》和《春之祭》。我们知道，《春之祭》在1913年演出的过程中，发生了艺术史上一个轰动至今的骚动事件 ，它作为一个音乐作品呈现在音乐会上的时候，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至于意大利作曲家卡塞拉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春之祭》是照亮现代音乐前进方向的灯塔。”舞蹈音乐成为交响乐作品中编制最大、难度最高的一种音乐作品，这是有开创性的。而从这以后，俄罗斯的舞蹈音乐创作并没有停滞不前，又涌现了普罗科菲耶夫的三部曲，他创作了很多，最重要的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灰姑娘》《宝石花》。他在创作《宝石花》的时候有一句名言“我知道，铜山公主的主题又要开始折磨我了。”导演拉夫洛夫斯基在最后一次想了解作曲家对于《宝石花》双人舞创作情况的时候，打电话给普罗科菲耶夫，但从接听电话的普罗科菲耶夫的夫人那里得知谢尔盖已经去世了。也就是说，这位作曲家他最后的创作是为舞蹈音乐献身的。在这之后有我们大家熟悉的哈恰图良的《斯巴达克斯》，《加雅涅》肖斯塔科维奇的《清澈的小溪》《黄金时代》《螺丝钉》。所以俄罗斯整个舞蹈音乐创作一直占据着世界舞蹈音乐舞台的高峰。  柴可夫斯基  斯特拉文斯基  普罗科菲耶夫 我们回顾一下，现在有一个非常令人赞叹的现象 ，全世界每年演出十大舞剧，柴可夫斯基的三大舞剧都是被列入其中的，《天鹅湖》、《睡美人》、《胡桃夹子》是历演不衰的剧目。最有意思的是，《胡桃夹子》最初不是以舞蹈表演获得成功的，而是以音乐会的组曲先获得成功。  我说的这些，是想和我们自己“家里”的音乐作比较。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黎锦晖先生开始创作他的儿童歌舞剧，吴晓邦先生开始他的中国现代舞剧的创作，有些作曲家也参与了，比如陈歌新、刘式昕、陈培勋都为吴先生的舞剧进行了探索性的创作，但是这些作品现在都没能留下来。   黎锦晖 吴晓邦 提到《鱼美人》，在《鱼美人》之前必须要提到一部很重要的作品，就是《和平鸽》。以戴爱莲先生为中心的，她参加了编剧、编导，当时参加这个舞剧创作的作曲家居然有九位之多，有马可、刘式昕、章彦、刘炽等，还有今天没有到场的王鼎藩老前辈，以及王鼎藩先生的先生——杨碧海先生。九位作曲家创作《和平鸽》，当时非常轰动，还留下了一句名言： “大腿满台跑，工农兵受不了”。我们记住了这句话，但是另外一句话却鲜为人知，那就是诗人光未然（原名张光年）说的：“我们就是要让工人阶级受得了”。后来的《红色娘子军》成功了，不仅是工人阶级受得了，让老百姓非常喜欢芭蕾，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音乐。《红色娘子军》演出后不仅在舞台上呈现了风采，而且在音乐会上，《红色娘子军》的音乐会组曲也是历演不衰的曲目。1959年演出的，由吴祖强、杜鸣心先生写的《鱼美人》音乐，现在以两种形式留了下来，一种是音乐会组曲，还有一种是杜鸣心先生改编的钢琴组曲。现在《鱼美人》舞蹈我们比较少见了，但音乐依然在。曾经做过一个尝试（卞祖善先生也参加了创作），1979年中央芭蕾舞团把这个作品改编成芭蕾版，1994年北京舞蹈学院做了一个新版，好像还有一个拍卖活动，也没有成功，我记得吴祖强先生对那一版也不太满意。虽然这个尝试也没有获得成功，但是《鱼美人》音乐流传至今，非常美。 我讲这些还是想和大家交流一下，我们的舞蹈音乐创作还是滞后的，包括《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甚至我们现在也没有进入到全世界芭蕾舞团的保留剧目，应该说没有，我们在国内受到了大江南北老百姓的欢迎，但是在进入世界芭蕾舞剧的层面上，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们的交响乐、歌剧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现状。比如19世纪末，理查·施特劳斯的《英雄生涯》（创作于1898年）已经将常规管弦乐的创作写到了极限，但是我们现在的作曲家，他们创作的管弦乐曲、交响乐作品仍然还没有达到这个高度，也就是还没有达到西方作曲家在19世纪末已经达到的高度。   舞蹈音乐基本的情况也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今天成立的中国艺术职业教育学会舞蹈音乐专业委员会意义就重大了，虽然它的成立姗姗来迟，30年后才等到这一天，但是，我认为这是一种文化自觉，已经认识到舞蹈音乐的重要性。 我非常欣赏我们委员会的logo, 它是委员会的一个标志，以人为本，乐舞融为一体，这个创意是多么的好！如果我们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们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我看了我们委员会的主要工作内容与职责，我觉得第二条是最重要的，“组织、推动舞蹈音乐创作，发展、培养、提携人才”，要有人才、有作品，才能把我们舞蹈音乐提高到一个学术的高度。舞蹈音乐不受重视，应该是学术上的一种缺失，我们总说“音乐是舞蹈的灵魂”，是这样的，但是对于舞剧而言，编导是舞剧的灵魂——没有一个好的编导，有好的音乐，舞剧也不会成功。举个例子，比如说我刚才提到的哈恰图良的《斯巴达克斯》，尤里·格里戈罗维奇的版本是第26个版本，也就是说，有一个非常高明、非常伟大的舞剧编导，才能够体现哈恰图良总谱的精神，但是哈恰图良也非常遗憾地说“我始终没有在舞台上看到我的舞剧感染得到我理想的呈现。”  1986年，中央芭蕾舞团去前苏联演出的时候在克林姆林宫，在容纳6000名观众的大会堂里我看了演出，如果闭着眼睛听音乐，那真是妙不可言，美不胜收！但是你看舞台上的呈现，就有些像阶级斗争那种的。他没有把作曲家的音乐构思呈现出来。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舞剧编导对于舞剧音乐的认识，他们的水平也亟待提高。我记得在座的吕艺生教授在八十年代有一篇文章让我记忆犹新，那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是“舞剧的编导的创作落后于舞剧演员的表演水平”，这个现象到现在应该说还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这个原因很大一部分是舞剧编导的音乐素养 、修养，水平的提高迫在眉睫！所以，我们能不能出现这样的人才？我们看《红菱艳》大家都很欣赏，其实《红菱艳》中的雷蒙托夫是有原型的，这就是俄国的艺术经纪人，他也是一位艺术鉴赏家——佳吉列夫。他从1909年到1929年去世，这二十年，他组织了俄罗斯芭蕾舞团，在他的组织下，拥有当年最高水平的艺术家群体。比如作曲家有斯特拉文斯基、德彪西、拉威尔、法雅（西班牙作曲家）为他谱写舞剧音乐；编导有福金(Michel Fokine)、尼金斯基；舞美设计有毕加索；指挥有安塞美（Ernest Ansermet，1883.11.11-1969.2.20）……这样的一些大师。他作为组织者、经纪人、一位艺术鉴赏家，他把俄罗斯芭蕾舞团保持了二十年的辉煌。尽管后来他和斯特拉文斯基有很多的矛盾和争执，但斯特拉文斯基有一个遗愿，后来竟然也实现了。“我去世以后，我希望我能站在佳吉列夫(Sergey Diaghilev)的墓边。所以这两位伟人，他们是连同在一起的，在意大利威尼斯附近的一个小岛上。 我说的这些事情，主要是说明舞蹈音乐它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我们成立这个专业委员会就是要向着这个目标前进，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哪怕是从我们的课堂开始做起。我在芭蕾舞团工作的时候，我发现演员们的音乐水平永远停留在舞蹈学院，或者说过去舞蹈学校的课堂音乐的那个水平，这是不可以的。我们回想一下，乌兰诺娃在排《罗密欧与朱丽叶》时，她都不能接受普罗科菲耶夫的音乐，所以有人问乌兰诺娃“你喜欢这个音乐吗？”乌兰诺娃说：“你去问导演吧！是拉夫罗夫斯基命令我让我让我喜欢这段音乐的！”但是她后来还是把音乐这个音乐吃透了，成为了朱丽叶的化身。所以，演员对于音乐的培养，这个重任恐怕是要落在我们这些艺术指导的身上。我们不是一般的钢琴伴奏，我们就是要扶着这些孩子，指引这些孩子，让他先了解、认识到音乐对于舞蹈的重要性，也就是魂。音乐是舞蹈的灵魂，这个灵魂要附体，不附体不起作用，那就是每个舞者对音乐的认识和表现至关重要，一直到舞剧音乐创作。 近些年来，我们看到了一些令人鼓舞的现象，舞剧音乐创作的成绩应该是非常繁荣的。比如说《沙湾往事》《家》。今天是16号了，后天，9月18日我要到辽宁芭蕾舞团去观摩他们的《八女投江》，还有今年十月中旬，在西安召开的“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 他们主要的剧目《传丝公主》由左青编导，这些剧目的创作，我也听了这些剧目的音乐，都有特色，都给了我们耳目一新的印象。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人才的培养、基建。 舞蹈学院这些年轻的老师们，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辛勤的劳动，终于把这个“舞蹈音乐专业委员会”推出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北京舞蹈学院它的前身北京舞蹈学校，它就是中国舞蹈培养人才的摇篮，所以它现在推出这样的专业委员会，我感觉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鼓舞我们把舞蹈音乐作为一个学术的高度去追求！我相信，在中国艺术职业教育学会的领导下，通过委员会这些年轻朋友们的领导和参与，我作为一名“老兵”，也可以谱写一些“新传”，大家齐努力，会把这个事业推向辉煌！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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