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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赵 华 1 《人骑图》为自画像 本次故宫博物院《赵孟頫书画特展》展出了《高峰和尚行状》，卷前有禹之鼎摹赵孟頫自画像，《紫禁城》2017年第8期有汪亓先生专文论证，作为赵孟頫本人形象，是较为可信的。 由此，另一件久传为赵孟頫自画像的《人骑图》，在形象上对照，也是一致的，并可通过文献描述检验。 《人骑图》年款为元贞丙申（1296），前一年，即至元三十一年（1295），戴表元《剡源佚诗》卷六《史廉访自济南来江东，时赵子昂同知府事，画其所乘玉鼻骍以为赠》二首，兹录如下： 南来雨汗赤鲜鲜， 齐楚江山路数千。 忽见赵侯疏散处， 解鞍振鬣一翛然。 一傔唐妆亦自佳， 朱袍束带软乌纱。 还渠照影清溪水， 满地西风苜蓿花。 《人骑图》拖尾赵孟頫侄儿赵由辰题诗一首可与对照： 乌帽朱衣玉束腰， 鸣鞭飞鞚五陵豪。 仙翁妙得三花趣， 神品何人可并高。 戴表元诗中孟頫“唐妆”“朱袍”“束带”“软乌纱”，所乘“玉鼻骍”即白鼻赤马，赵由辰诗中《人骑图》“朱衣”“玉束腰”“乌帽”，与《人骑图》一一相映。戴表元对于画中人神情态度的描述也与赵孟頫本人题跋中自得其意的心情一致。 ▲ 《人骑图》题跋与戴表元、赵由辰诗中描述的比较 赵孟頫于装束亦刻意学唐，据吴斌考证，《挟弹游骑图》应为赵雍自画像，二人须眉、衣着相仿，可见唐装也是一时风气使然。 ▲ 赵雍 《挟弹游骑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曾见少数介绍有说《人骑图》中人物形象与《秋郊饮马图》《饮马图》《洗马图》一样，为奚官的。这是画法与题材上的一种误解，士人与奚官尊卑有别，画法上有不同的程式。 奚官一般须眉粗散，冠服多用直、折笔处理，衣纹繁复，窄袖高挽，襟摆短狭，多有身体或裤脚的外露，相对朴素； ▲ 俞和等作伪赵孟頫款 《浴马图》（局部）故宫博物院藏 士人则面若冠玉，形态雍容，衣纹圆转，袍宽袖大，另见台北故宫《赤壁赋册》前所绘苏轼像真迹亦可参考，若有傅色则细腻华丽。《人骑图》后赵由辰题谓“神品何人可并高”，一语双关，赵孟頫初入都时，被忽必烈惊为“神仙中人”，非此若何。 ▲ 赵孟頫 《苏轼像》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2 由《人骑图》看赵孟頫的自我评价 赵孟頫好画马，师法唐人曹霸、韩干，明清以下再无匹敌，大德三年重题此图谓：“吾好画马，盖得之于天”、“若此图，自谓不愧唐人”，自矜之情，溢于言表。 这与他在书法上的自谦形成鲜明对比，如在比较鲜于枢时，曾说：“余与伯机同学草书，伯机过余远甚，极力追之而不能及，伯机已矣，世乃称仆能书，所谓无佛出称尊尔。” ▲ 鲜于枢 《论草书帖》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文人的谦逊与自夸是个有趣的话题，文人以写文章为本分，如果示人以文，而夸其书法等于是说文章写得不好，所以于书法往往自贬。 文人以画画为余事，也就是情趣，或者说城会玩。无论水平如何，不能说自己“没有情趣”，一定要说自己会玩，不然就不好玩了。如果真的画得很好，就更不宜自谦了。 总的来说，出类拔萃的人物，其实自负是多于自谦的。赵孟頫有首《自警》诗，后两句是“唯余笔研情犹在，留与人间作笑谈”，留给人看笑话，貌似谦逊吧！其实这样的谦逊，谦逊到了狂妄，历史上玩书画的人很多，但敢说可以“留与人间”也就是“传世”的其实不多，这还算是谦逊吗？ 谦逊本无可厚非，但得讲资格和方式方法，如果说一群人写字，只有写得最好的那个，才有资格在众口赞誉中说“写得不好，见笑见笑”，如果写得真的不好的那个人也这么说，那就是不自量力了。而赵孟頫是历史上少数可以很狂妄地谦逊的人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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