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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听到一种悲观的声音，这个声音认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力。 这种悲观的声音并不是由那些阴谋论者发出的，他们不是刻意要否定人们具备独立思考的可能性，从而利用这些蠢人来为自己谋利。很多善良的人，在看到这个社会的现状之后，从内心深处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认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力。 从事实上看，无论是在这个地球的何处，我们总是能发现，大多数人不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力。也许有一些小点算是例外，比如耶鲁大学的某些学生宿舍，德国马普学会的某些实验室，谷歌公司的某些办公室中，会聚集着一些批判性思维能力极强的人。但从全球这个尺度来看，绝大多数人的批判性思维能力确实非常非常低。 这种悲观的声音认为，这种现状是不可改变的。这个社会注定像一个金字塔，塔尖的人数注定只有那么少。 但这种悲观的声音忘记了，批判性思维能力不是一种相对能力，它是一种绝对能力。 相对能力，就是指与他人比较之后所确定的能力。假设大家在参加跑步比赛，定义名次前10%的选手为跑步高手。那么，无论是有100人参加，还是有100万人参加，都注定了有90%的人，跑步能力不够强。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跑步能力的塔尖，人数注定了只有这么少。 绝对能力则是一种有客观衡量标准的能力，比如说，识字能力。看着一个汉字会不会读，知不知道它的意思，会不会写，这些都有客观的硬标准。一个人识字就是识字，不识字就是不识字。一个社群中，可能只有10%的人识字，也可能100%的人都识字。没有什么标准规定只有少数人才能处于识字能力的塔尖。 批判性思维能力就像是识字能力一样，它是一种有客观衡量标准的能力。一个人能为概念下定义，那他就是能。如果他不能，那么他就是不能。不需要与其他人做比较之后，再来判定他是否具备概念定义能力。 我们还可以设计出关于批判性思维能力的诸多知识点，比如，阅读分析能力、论证重构能力、识别逻辑谬误能力、议论文写作能力、研究方案设计能力，等等。一个人具备这些能力，那么他就是有批判性思维能力。一个人不具备这些能力，那么他就是不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力。不存在任何规定，限制只有10%的人才能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力。100%的人，理论上都可以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力。 在中国，曾经只有不到5%的人识字，而在今天，可能只有不到5%的人不识字。识字率的提升源于语文教育的普及。 同样，在中国，曾经只有极少数人懂英语，而在今天，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懂一点英语。这也 是源于英语教育的普及。数学教育、物理学教育、地理学教育、生物学教育、信息科学教育等等，都是同理。 批判性思维教育还不够普及，一个原因是由于人们还不够重视。十几年前，还有人在质问学英语有什么用，今天我们很少听到有人会怀疑英语的重要性。今天还有人怀疑数学没有用，也许再过几年，这样的人就屈指可数了。而批判性思维这个概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很陌生。大家不知道它是什么，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也许再过十几年，人们才会普遍意识到批判性思维的重要性。 也许，再过十几年，我们的中学甚至小学课程里，就会加入Critical Thinking这样一门课程。也许我们的中考和高考甚至会单独设计一项考试，考察学生们的Critical Thinking能力。当然，也可能并不会如此。学校里也许不会专门安排一门Critical Thinking的课程，而是选择将这门课程中的知识，融入语文、数学、物理学、生物学、信息科学等学校已有的课程中。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再迟钝的学生和家长，也该意识到批判性思维能力是多么重要了。 批判性思维教育不够普及的另一个原因，是由于教育资源不够充足。全中国有近三千所高校，开设批判性思维课程的高校，至今不超过百所。全中国有近八万所中学，开设批判性思维课程的中学，可能还不如高校多。全中国有二十多万所小学，开设批判性思维课程的小学，可能还不如中学多。这一方面是由于需求还不够大，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供给也不够多。有能力提供高水平批判性思维教育的老师，目前来看是很少很少的。但这个麻烦其实很好解决，只要需求大了，总会有更多的优秀的人才加入到提供供给的队伍中来。 教育行业的进步不像半导体行业的进步，能达到摩尔定律这种奇迹般的18个月就翻倍的速度。但我们其实不需要奢求摩尔定律这种速度，只要教育行业能以5%的年增长速度持续增长14年，14年后的教育行业就能翻倍。也就是说，如果2003年到2017年，这14年间，每年的教育质量都比去年增长5%，那么2017年的教育质量就是2003年的2倍了。 虽然没有检验教育质量的标准方法，不过就我个人体验来说，2003年到2017年的教育质量，可能不止翻了一倍。我小时候，是小学四年级才开始学英语，初一的时候还不知道“apple”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如今，很多孩子在幼儿园就在学英语，小学六年级的孩子，口语说得比我还流利。我小时候也没听过“少儿编程”这个词，至今也不会写代码。但今天，只要一个孩子想学编程，那完全可以在互联网上找到免费的循序渐进的课程。 同样，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批判性思维为何物。今天，只要一个人想要学批判性思维，那他可以买到许多相关书籍，在网上查到许多相关资料。如果他比较幸运，甚至可以在中学或大学中，系统性地学习批判性思维课程。 如果一样东西是有实用价值的，那么它一定会从奢侈品变成大众消费品，教育产品也不例外。如果14年不够，那就等28年、42年、56年、70年、84年、98年。再说，速度也不一定只有5%这么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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