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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良高:糍粑飘香

 龙叔文馆 2017-10-02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端午裹粽子,中秋舂糍粑。这是家乡那片热土上由来已久的风俗。


随着中秋脚步的临近,家家户户便开始忙乎起来,备好烧火的劈柴,洗净久置的木甑,浸上洁白的糯米,自然,最好是用今年刚刚打下的籽粒饱满圆润似玉的“雪花糯”。大人在匆匆忙着这些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意,小孩跟前跑后的也格外的开心。家乡人说,中秋没吃糍粑就等于没有过节,所以中秋前这几天,春糍粑都得排队,要想中秋这一天舂糍粑,更要起个大早。先将泡涨的糯米均匀地撒进木甑,然后架到开水早已沸腾的大铁锅里,熊熊的烈焰这时便恰到好处的燃烧起来,火光映得整个灶屋的墙壁彤红彤红,宛若电影《红高粱》里的某个场景。添柴,加火,不一会儿,木甑里冒出的热汽越来越大,越来越浓,越来越香,顷刻间,整个灶屋就烟缭雾绕,香气弥漫。



舂糍粑一般要去庄村的公堂,惟有公堂才有乡间特有的脚碓。那种木石结构的脚碓,恕我文字功底孱弱,无法在这里用文字描述。它是我们的先民巧妙运用物理学的杠杆原理构造,恰如现在儿童乐园里的跷跷板,踩着脚碓的另一端踏板就能将碓石抬起,在反复起落的运动中就能将谷物舂去皮壳或舂成齑粉。在没有碾米机的年代,石碓的功用主要用来舂去稻子的谷壳。而舂糍粑,每年只有在中秋节前的那几天才有。家乡人节令感很强,不像现在,超市里一年到头都有元宵、绿豆糕、月饼,消费者只要愿意,每一天都能享受不同节日的味道。石碓这种很原始的农具,如今已不多见,可在我的老家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其劳动的场面虽然没有电视荧屏里少数民族姑娘手拿木杵舂糍粑时活泼可爱,风情撩人,整个过程却也充满了欢乐与幸福。因为是力气活,舂不了多久就得歇气换人,邻居间的几个壮劳力便主动地相互帮忙。灯光下,将蒸熟的糯米饭倒进洗净的碓臼,碓石便开始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舂击,舂着舂着,汗水便顺着脊背流了下来,汉子们一边说着笑话,一边甩掉上衣,这时候,碓臼里的“咚,卟!咚,卟!”声一下子就来得更加猛烈。


当米饭粘成一团再也无法分开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人们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的灿烂,因为,一臼臼糍粑早已舂好了。将案板或篮簸揩干擦净,最好抹上一点麻油,然后放上一坨舂好的糍粑,用擀面杖摊平压扁,拿菜刀切成方形或菱形,也有用粑模压成福禄寿喜的,有将糍粑贴上大红喜字的,那一定是赶在大清早,当着节日的礼品送给亲友或未来的丈母娘。糍粑的吃法很多,蘸上芝麻粉末、红砂糖、白砂糖、椒盐或蜂蜜趁热品尝最好,还可以煎、炒、蒸、炸、汆。风干后的糍粑外表看似硬实,但不管搁多久,一经煎炒,却还是那么松软香糯,不失本色。最喜欢母亲用菜籽油煎过的糍粑,焦黄的外壳,酥软的内瓤,直嚼得满嘴流油,齿颊生香。那,该是我的少年世界里最香甜最鲜美的食物了。



前些年,大姐每年中秋都要想办法托人给我捎来一点糍粑。她的糍粑做工十分讲究,晶莹洁白,如缅玉般的透明柔润,咬一口,粘牙沁蜜,甜滋滋的,即便不蘸糖抹蜜也能吃上好几块。大姐是因为当年土改时期的那一亩三分地,因为祖父的鼠目寸光和父亲的无奈,而将她的户口迁往乡下。从此,她就成了纯粹地道的乡下人,我则成了风光体面的城里人。一纸户口决定了大姐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多舛命运!大姐今年已年近古稀,几十年的沉重农活和子女的拖累让她尝尽了人间辛酸苦辣,与城里的同龄人相比,她要苍老的许多,憔悴的许多。每每吃着大姐带来的糍粑,我的心里便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孩子都很争气。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凭借自己的努力,一个个跻身都市上海,辛苦打拼,自主创业,差不多都成了有房有车一族。这些年远离故土,也不知那尊碓臼还在不在,大姐如果还舂糍粑的话,那滋味一定更甜更美更加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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