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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明 | 送别先生

 一粒米的收藏 2017-10-04

今天是中秋节,同时也正是钱谷融先生离开的第七天。为此,今日保马特推送王晓明、王圣思二位老师的两篇文章,以缅怀先生,激励后辈。


作为钱先生的学生,王晓明老师曾在追悼仪式上说,“在今天这个场合,我们做学生的,是可以说以前不好意思当钱先生面说的话了。”王圣思老师说,“现在也当遵从师教,“放肆”一回,为这篇小文定下了如此双关的题目——《他写得好,这个老头儿!》——既指托尔斯泰,也指我心目中的钱先生。”


在此,特别感谢王晓明、王圣思两位老师对保马的大力支持。


送别先生

2017年10月2日在钱谷融先生追悼会上的发言

王晓明


在今天这个场合,我们做学生的,是可以说以前不好意思当钱先生面说的话了。这样的话很多,今天只说一点:我们为什么习惯于称他“先生”,而非一般的“老师”。


他文章写得好,在学术上有特别的贡献,也是难得的好老师,但我们称他“先生”,还有别的更深的原因:


一个当然是他的透彻,他常常那么随和,也愿意说自己“散淡”,但你跟他久了,就会明白,这绝非只是出自天性,它背后有很深的内心冲突,是出自长久的精神磨练,是把事情看到底了,才可能养成的应世之道,这当中的曲折、智慧和心力,我们虽不见得都能体会,但一定知道,那是我们难以企及的。



另一个,是他的依然率性,虽然洞察世事,决意低调,他却还是多有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的时候,我们无缘亲见他当年写《论文学是“人学”》、与那些类“御用”的文人们论战的神采,但1980年代和以后,他的屡屡仗义执言,有时甚至言辞相当激烈,却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才是他的精神的底蕴。

1991年钱先生指导博士生胡河清论文答辩会后的合影。

左起:徐中玉、潘旭澜、贾植芳、蒋孔阳、钱谷融、胡河清、陈子善。

第三个,就是他的高寿了,因为这并非一般的高寿,而是一个胸怀志向、却在青壮年时期经受了许多苛待和侮辱的人的高寿,一种即便如此、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保持宽厚和从容的高寿,这样的高寿里,正有一种极高的尊严在。


从某个角度看,他一生经历的,是一个以各种方式把人往卑琐和功利的方向驱赶的世道,我们做学生的,也正以长短不同的时间,跟他一起经历这样的驱赶。但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有他近距离地给我们示范:即便世道恶劣、天地局促,人还是可以保持高洁的品性,涵养人之为人的大器之志。


1998年11月游济南大明湖公园。

左起:殷国明、高远东、钱谷融、孟繁华。


我深信,这才是这样的时代里的真正“尊严”的“师道”。当我们因此敬称他为“先生”、在这里送别他的时候,我们也该明白,后生者的责任何在。至少,至少他示范给我们的,我们也该示范给我们的学生,和其他远远近近的后生,如此前后接续,我们才配称他的学生,千千万万的师生如此接力,中国和中国人才有未来。

钱先生,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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