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 我不愿意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的开始 ——顾城《避免》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一代人》 你应该是一场梦 我应该是一阵风 ——顾城《你和我》 这些极致唯美的诗,都是出自享誉世界文坛的朦胧诗派代表人物,顾城。 就是这么一个具有世所罕匹诗学天赋的诗人,在24年前向妻子亮起了冰冷的斧子,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 缪斯膝下永远长不大的诗童顾城,这个令整个20世纪的诗坛蒙上一层阴愁,是多少人久久不能释怀的心病。 音乐选自宗次郎《大黄河II》,作者走遍黄河古道所创。 任性的诗童 1956年9月24日,顾城出生于北京一个诗人之家。 其父顾工,写长篇小说,也写诗,他历任八一制片厂编剧、解放军报记者,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军旅作家。 顾城父亲——顾工 顾城从小自然就受了不少文艺的熏陶,只是,他不像父亲那样根正苗红。 他可以独立地面对哲学上的一切,但是在生活上,他是一个连已经灭了炮仗都要远远躲避的孩子。 他是一个懒孩子,“不爱洗碗,不爱洗袜子、洗衣服,也不爱上学,不爱做作业。” 那小顾城喜欢什么呢? 他喜欢蹲在地上看各种昆虫和小动物,然后飞奔着跑下楼梯,扑到父亲的怀里说说:“爸爸,我又写了一首诗!” 顾城、顾乡与父母 他的诗里 “有蚂蚁和瓢虫的私语,有大地和云彩的对话,还有塔松和雨珠的故事 ……” 小顾城,不喜欢人群和喧闹,尤其不爱搭理姑娘。 “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 他自己仿佛也对这种天然的疏离有所领悟: 一切都明明白白 但我们仍然匆匆错过 因为你相信命运 因为我怀疑生活 极致的爱情 1979年,一列火车上,顾城、谢烨坐在彼此对面。 谢烨不知道彼时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当时闻名全国的诗人,而顾城那时则深深地被这名偶然间闯入自己生活的女子给吸引了。 顾城将他与谢烨的初遇描写地十分动人: 只记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话回答,眼睛又大又美,深深的像是梦幻的鱼群,鼻线和嘴角有一种金属的光辉。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给你念起诗来,又说起电影又说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 你看着我,回答我,每走一步都有回声。 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很陌生,甚至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不能打。 现在却能听着你的声音,穿过薄薄的世界走进你的声音,你的目光,走着却又不断回到此刻,我还在看你颈后的最淡的头发。 自此顾城开始给谢烨写信,再到后来,顾城直接到了谢烨家大胆当面求爱,吃住都在谢家。 谢父谢母都对这桩姻缘抱持观望的谨慎态度,谢烨写道: “你是个怪人,照我爸爸的说法也许是个骗子,你把地址塞在我手里,样子礼貌 又满含怒气。为了能去找你,我想了好多理由。” 谢烨知书达理又吃苦耐劳,她深深地爱着顾城,顾城追随着浪漫诗性,而谢烨追随着顾城。 天可怜见,他们终于成了鸳鸯俦。 他们一起到了英国,走遍了世界,最后又定居在了激流岛。 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 在文学上,顾城开始向诗歌更深的层次探索,他不再满足于童话般有着玻璃质感的词句,他开始试图像政治讽喻进发。 但在许多批评家眼里,他的讽诗都有些隔靴搔痒的意味,就是没到火候,强说自画。 而在生活上,顾城对谢烨的依赖,也一天重过一天。 如果谢烨不在,顾城就会镇日钻在屋子里不出来,不要说是钥匙、证件这样的事,就是出门找袜子和上衣,也少不了谢烨的帮忙。 顾城还总是戴着一个烟囱型的帽子,有时是牛仔布做的,就会被人误认为是裤腿,走在柏林大街上,常常引起女孩子们的大笑。 据他自己解释,这是他的“思维之帽”,可以把外界的纷扰隔绝。 这其实是顾城幼时臆想出来并自制过的帽子,俩人婚后又重新恢复制作,并称之为“可汗帽”。 而这每一顶帽子,都是谢烨细心缝制,然后轻轻柔柔、笑眯眯地给他戴上去的。 顾城参加了明斯特的“国际诗歌节”后,其事业达到了顶峰。 而正在此时,他却选择隐居于新西兰的激流岛上,过起原始人的生活。 从始自终,顾城赖在童话的世界里不肯与外界多说一句话。 他隐居激流岛的目的是 “我要修一个城,把世界关在外面。” 直到...... 扭曲的三角恋情 也许是雀为鸠占,一位叫“英儿”的姑娘闯入了顾谢的生活中。 他们三人相遇在诗会上,在这场诗会上顾城代表的朦胧诗派受到了猛烈地抨击,而英子在此时站了出来,力排众议、一往无前地支持顾城谢烨夫妇,三人自此相识并结下友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烨向英子讲述了很多顾城的故事、习惯、脾气和爱好。 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在逐渐了解顾城的过程中,英子深深地爱上了顾城这个浪漫而又可爱的男人。 后英子受邀来到激流岛与顾城夫妇一同生活,在岛上的生活中,顾城逐渐爱上了英子,但谢烨却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和抗议,三人一起开始了一段关系微妙的三角恋情。 英儿是与谢烨全乎不同的女孩。 她主动、有趣,也有个性,她有丫头劲,她是脆玲的,换作今天的话来说,可能还有些热辣。她娇蛮而惹人怜爱: “英儿从来只会为自己哭,不会哭别人。” 而谢烨呢? 谢烨一直用光芒爱护着顾城,她是会和顾城说“别怕”的人。 顾城和英儿说:“我们两个是天生一样的,而谢烨是我后天改造的。” 顾城和谢烨说:“你就是我的女皇,我喜欢你统治我,没有人能统治我。英儿知道这一点,她比不了你。” 是的,谢烨不仅知道这件事,甚至还和顾城一起参与了小说《英儿》的编纂工作。 英儿中的性爱描写大胆而露骨,但又带有顾城式迷蒙似烟雾的美学特点。 顾城在小说中时时提起谢烨,他曾说“我快将你们两个分不清了。” 而多年以后,当事人英儿是这么怒谴顾城的:“他的精神王国是一种极端理想主义的、没有人性基础的理念。” 生活撞上诗歌 在这段扭曲的三人行中,英儿最终还是和别人走了,和一个年迈的外国人。 英儿的出走,是对顾城理想王国的致命一击,他将英儿称为“致我死命的人儿”。 顾城痛苦不已,他将往事写成《英儿》,全书的本意,主要是想突出谢烨的容忍温柔,但不想笔不由心,成书之时,他才发现,自己满腔的爱意在字里行间细细流淌,无从禁起。 他超然物外、甚至于畸形病态的审美趣味在《英儿》中暴露无遗。 这根本不是能让谢烨感到一丝慰切的写法: “我跟你说过你这样写那书我受不了!我老一个人哭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来安慰我,我都会爱上他!” 也许诗人和人,尤其是浪漫诗人和人不是同一物类,就像诗人顾城,有的是对自己心中极致化的完美女儿国世界如孩童般的执著。 英子崇拜顾城的才华,但她爱的生活是现实生活,是真正普通人的生活。 谢烨深深爱着顾城,愿意陪他颠沛流离走天涯,愿意和他一同追求诗歌,追求如同天边云彩般的浪漫。 但在小木耳出生后,作为母亲的谢烨更加向往一个温馨幸福的普通家庭了。 她打算去追逐自己多年放弃了的幸福。 她试图和顾城坦诚一切,但刚一开口,顾城就近乎崩溃。 顾城像是一个永永不知世故的孩童,面对生活的骇浪惊涛,他不知上天为何如此,只被它的残忍和微妙之感惊呆了。 顾城一下子说出来:“她有了别人!她要跟他走!” 谢烨说:“别忘记了,我当初是怎么让李英来的!我是怎么对待李英的!” 顾城的声音平缓飘渺:“这也是你知道的事情,你知道李英的事儿没有伤你……你让她来比我还积极呢……后来你们是朋友;多好啊……我倒成了多余的人了……” 谢烨对顾城的了解无人能及,她自己也很明白何至于今日: “其实要他死还不容易?他真跟小孩似的,骗骗他上天堂就上天堂,骗骗他下地狱就下地狱;你不骗他你不是活该倒楣吗? 其实我只要一走,最简单,我太知道我的威力了。放谁身上也做了,我是活该,受儒教毒化太深。” 谢烨对顾城的爱终于耗尽了。 当顾城说:“我的心已经成了干末末了,这世上的人都会死的……”的时候, 谢烨说:“可你还不死啊!” 魂断激流岛 1993年10月8日,顾乡接到了弟弟顾城从新西兰激流岛上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顾城只说了简单的一句话:“我把谢烨给打了”,声音悲凉而绝望。 顾乡即刻意识到情况不对,马上拨通了当地急救中心的电话去救治谢烨。 当救护人员到达现场后,发现顾城已经自缢于一棵大树之下,其妻谢烨则倒卧在岛上的一条小径上,头部有被丈夫用斧头砍伤的痕迹。 而当谢烨被拉到医院经过数小时的急救后,却仍然救治无效身亡了。 结语 二十四年后的今天回顾此事,依然不胜唏嘘。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伤感惆怅之余, 希望那种为了虚妄的才气作出单向牺牲的女性,不会再有。 有声有色、有滋有味的生活, 需要琴棋书画诗酒茶, 更需要柴米油盐酱醋茶。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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