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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15:26 星期一 （一）
小时候学古诗，看《唐诗三百首》、《全宋词》之类的书，懵懂之间也知道好坏，看到像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身无彩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元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苏轼“天涯何处无芳草”等等之类的词句，少年情怀里也是万分喜欢的，但是一看注解，一听老师的讲解，却发现和自己的理解根本不是一回事。无论是那种解释，几乎都不曾说这些词句中所写的男女爱慕之情，更多的是讲它的写作手法和诗人在封建制度的压迫下不敢直抒胸臆而借题发挥等等。 这种情形一直到上中学以后也没有改变，于是感觉这种东西实在乏味、无聊，同时也把这些个古人当作了伪君子来看，本来嘛，男女欢爱多正常的事情，又何必搞得遮遮掩掩，尽弄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后来慢慢看的书多了，才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被后来那些个自称“正人君子”的人给弄坏的，目的是为了教出更多像他们一样的“正人君子”。于是一群“正人君子”读着“正人君子”注解的民歌总集《诗经》，一句也不提民歌中所包含的人间烟火，专门标榜“正人君子”的德行，后来干脆连他们老祖宗孔老夫子说的“食、色性也”这样的千古名言也不顾了，凡是涉及男女之爱，他都斥之为“淫乱”；再后来“正人君子”之风不断地发扬光大，不论什么人写得什么诗词曲赋，都一股脑地注解成“正人君子”式的教条版，把初学古诗的我弄得一头雾水，顿时觉得索性无味。当时又看不到关于这些诗人的生平事迹的书，也没有看过野史笔记一类的东西，就只能为了应付考试而把这些本来是描写爱情的情诗，硬是当作历史文化背景来看，说什么历史意义，历史背景，历史作用，就像做八股文章一样，真的是很可笑又可悲。 后来生活阅历渐渐多了，才知道想这写出这些让人读来也感同身受的好词句来，没有那样的生活经历是绝对不可能的，便更加相信这些词句的背后一定会有一个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所以就很想找点关于这方面的书来读，慢慢找来，慢慢地读了去，纵使是传说也罢，所谓无风不起浪，再加上有诗为证，可能也有几分的可信吧，或者干脆就说“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样就可以证明那些诗词的来历绝对是有原因的，有故事的。 其实情诗就是情诗，即使千古以下，即使没有专门学习过古典文学，即使是个中学生，甚至就连小学生也许都能读的懂诗人们用心、用爱、用情写出来的这些诗词，也许正是因为他们能用自己的诗词与千年以后的人们作出这样深切的心灵交流，而被后世冠以伟大二字的吧。即使在古代也是一样，我们常常看见，电视剧里一些稚童，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可爱样子。男女相悦是如此的天经地义。《诗经》传达的本就应该是这样发自心芽的喜悦或是忧伤， （二） 其实读书就像人生的际遇一样，有时候你并没有那么多的机缘能读到想读的书，尤其对于口袋经常比脸还干净的可怜的工薪阶层来说，好多年了，书价一直让人望而却步，又不像人家大城市里的人会个图书馆之类的所在可以去，所以只能凭缘分来读书了。幸好现在有了网络这个好东西，没事可以下载很多书来看，对于爱看书的人倒真是一个好事情，只不过有很多的网站也是要银子的，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叫做52ebook这样一个网站，专门免费下载E书，可惜只下载了半年多的时间，它就关门大吉了，真是让人伤心，不过这半年多的时间我也下载了很多本书，大约估计也应该有三、二百吧，没事就看看，又不花钱，除了比较费眼、费电之外，感觉挺好，读了再说。 读一本好书，读一首好诗，能看到人的心里有春天的温暖，让人心里总是有一种什么冲动在那里，可是又说不出，其实这种冲动这些年已经很少很轻了，也许是被岁月磨耗了吧，但还是有，这是不是就说明自己还没有老到什么也不在乎的地步？所以这本说诗论词的书看到动情处心里也还是有些激动的，就像中学时代看琼瑶的小说一样，总是为了爱情、别离、聚散、误会、负心而感叹，往往在深夜里看着想着，被那一两句痴男怨女的对话搞得心旌旗摇。 我想这样的书应该已经不是我这个年龄的人看的了，因为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活磨砺，对那些强说愁的词呀令呀，已经没有太多的同感了，如果说有，也只能是看到那些真情流露的地方才能被打动，而一但被打动，想要很快地平静下来都不是很容易，记得有过一个什么人说中老年人的情感就像是一块破旧的油毡，点着了，不会火冒三丈，但是要想让它熄灭，却是很难。这个比喻虽然不雅，比起这几天看的这些诗词来简直就是不雅之极了，但是很形象。 （三） 其实那些诗词，无论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长恨歌》；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些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了，但是如果再看看背景，听听故事，却又是一层新意。 而真正能打动人心的，就是这些清清浅浅，不加修饰的词句，话语虽浅近，但真情在其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中这一句誓言，即使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变得苍白无力吧？无论是刚刚学会写情书的小青年，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夫妻，这句话一出口，变得苍白无力的，大概也就只有天地和岁月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如果你没有读过苏武的《留别妻》，可能只会把他当作中国历史上以刚烈节义著称的男人，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在冰天雪地里不屈不挠死守节义十九年的刚强汉子，会在临行前写下这样一首不无感伤的《留别妻》吧？这是多么浅近又多么感人的词句呀，真得就像两夫妻的平常言语，然而想想苏武说完这句话便一去十九年，任你是谁，不会心为之恸？ 《留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即使是在匈奴的刀剑相逼之下、在异国他乡的寒风暴雪之中，志节不改的刚强汉子，在离别自己“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妻子的时候并无一点掩饰地“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泪水长流，生离死别。而下面的那一句“努力爱春华”嘱咐自己的妻子要爱惜自己的青春岁月，言外之意，如果我不能回来，你就再嫁一个能够带给你幸福的男人吧，不要把美好的青春岁月都为我而耽误了。如果说寸步不离是爱情，如果说紧紧地把对方抓住是爱情，如果说把鸟儿关在笼子里天天看是爱鸟的话，我认为这种能为对方的幸福早做安排，她的幸福就是自己最大的安慰，这才是爱的最高境界。然而，下面“莫忘欢乐时”，不要忘记我们在一起时候的欢乐时光啊，一句大白话，读到人心酸泪下！！一幕场景跃然眼前：一位壮实、粗犷、英武的汉朝将军，拉着自己结发娇妻的手说：“我走了，可能就要为国捐躯，不要为我耽误了你的美好青春吧，如果你再找一位能给你幸福、欢乐的人，我也不会介意的，只要你能在闲暇的时候偶尔还能想起我，想起我们在一起时候的欢乐时光，我就没有遗憾了。”然而，这是真心话吗？这能是真心话吗？我相信说这话的同时，苏武的心一定在流血！而出门之后泪水一定透湿衣襟！这才是人间的真爱、大爱！ 汉书载：“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 可惜，回来得太晚，妻子以为他早死了，已经改嫁。不知道，那个时候，这位须发尽白的老人，面对这样的结果，心里又是怎么一种感受呢？如果你再知道了这些，你又会怎么想呢？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一句，如果搁在青年人的话恐怕很难读出其中的真意，而如果搁在中年人，就不知有多少滋味在其中了。这就是李冶的《八至》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诗言语平淡至极，但却极尽了人生滋味，饱经人事的感觉，比一般的情词情诗要深刻太多，可算是情爱中的至理名言。夫妻间可以誓同生死，也可以反目成仇，不共戴天。这当中爱恨微妙，感慨良多，寻常年轻小姑娘想破脑袋怕是也说不出这么深刻的言语来，“至亲至疏夫妻”要说这话，必得要曾经沧海，离合聚散全都经历过了，才能吟诵得出来。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花前月下只愿誓同生死，又哪里想得到别离、想到由爱生恨？相敬如宾，一世恩爱的老夫妻，只想着今生今世致死相随，天下至亲的人就是我的夫君、我的爱妻，又从何处想到会有朝一日大限来时各自飞？所以只这一句话，说尽天下间男女之事，道尽夫妻间爱恨别离，个中滋味品不尽，说不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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