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的翻译

邓正来老师认为，将negative freedom 迻译为“消极自由”有失妥当，而应译为“否定性自由”。一定意义上，邓正来对negative freedom的语感是比较恰当的。我对negative freedom的直接的文本接触是2012年的年末2013年的年初（按公历算）读I.Berlin（柏林）的Two concepts of liberty。打那时起，对negative freedom 理解更切近了。Negative freedom通常被译为“消极自由”，这给汉语世界的读者造成了一定的困惑，困惑或问题出在“消极”一词上。曾经有一位学药学的本科生,在一次选修课上，向我们讲熊培云的一本书——《自由在高处》——的读后感，讲述中他谈到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随后，他又补充说，他不认为消极自由是消极的。从这里见出，张同学所理解的“消极”指向的是与消沉、悲观、情绪低落、沮丧有关的意思。不止张同学，好多人在消极一词的理解上，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将它的意思固定于消沉、沮悲上。其实，按汉语词典的解释词条，消极还有“否定的”、“阻碍发展的”、“反面的”的意思。从这个意义上说，问题并不在消极一词上，而是在我们对消极的理解上，出于我们对消极一词所具有的多义的无知上，是我们没有随具体语境的变动而将消极的多义相我们自己敞开，没有对多义的消极作灵活的运用和理解，换句话说，我们习惯于把消极限定于一个意义的理解上，从而我们给我们自己设置了不必要的理解障碍，使我们在消极自由的把握领会上感到困惑。

    更为恰切的理解negative freedom的方法是将negative 放归到英语的环境中来对待它。Negative 在英语中，有absence of something or lack of something的意思（见《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表示某东西的阙如、缺少，不在场，没有某东西，根据这层意思，联系negative freedom所处的语境，我们对negative的理解就会不那么困难。从absent 、lacking的意义上产生的对negative 的理解是在读了柏林的那篇著名文章后查阅英语词典的一个收获，这使我对negative freedom的理解更深入、更贴切。在那本新牛津英语词典中，absence of 之义上的negative这一词义被迻译为“否定的、表示否认的”，如果我们看到消极自由时，能联想到消极一词所具有的“否定的”的意思，那么，我们的理解不至于变成另外的那种将消极局限于消沉悲观之义的情形。

 由negative freedom 可以想到positive freedom。Positive在英语中有表示“possession of /presence of ”的意思，这显然对应着negative 中的“absence of ”之义，从presence of 的意义上理解positive freedom是恰适的。Positive freedom的中译词是“积极自由”，邓正来认为这种翻译不可取，应把它译为“肯定性自由”。然而，在汉语词典中，积极被赋予了“肯定的”这层意思，而不仅仅表示“努力进取的、主动或热心的”意思。可见，如果对积极自由的理解存在问题，问题亦不在“积极”上，而是我们对积极一词的无知上。从积极一词的“肯定的”意思上领会positive freedom中的positive ，虽不至出现太大的问题，但若这里将positive 理解为“实在的、在场的、存在……的、包含……的”，要来得合适些。最好是从用英语解释英语的角度结合语境来理解negative and positive freedom。

    尽管将negative freedom 和positive freedom分别移译为消极自由、积极自由的做法没能直接地把negative 和positive的原意表达出来，但不能算作翻译大误，到底消极和积极的词义中包含不至于引致重大误解的意思。浸假我们误解了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中消极和积极的涵义，这不是由于我们对消极与积极的无知造成的，而是由于我们对具有多义的消极与积极的无知而导致的。这种对多义的消极与积极的无知反映出我们对消极和积极这两词的知识的不谦冲或不谦卑的姿态，从肯定的意义上，对这种无知的不自知是对我们拥有的那点知识的过于或盲目自信的表现，尽管我们意识不到这一点，尽管没有明确地表现出那么自信，但隐含于我们对消极和积极的片面理解的事实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