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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嘴里的“小叔子”到底是谁?

 文苑阁2015 2017-10-18


      花粉们好!原谅我深夜更文叨扰。主要是这两天后台被同一个问题反复轰炸:焦大醉骂的“养小叔子的”主角是哪两个人,看来是红拂老师的文章成功地激起了大家的一颗八卦之心。

      所以我临时把我的观点贴在这里,作为对“养小叔子”事件的回答。当然,一家之言,不一定对。不同意的也轻拍。 该文选自我的《百看红楼》。    by百合

她留给宝玉一个旖旎的背影 来自时光雕刻的萝卜花 15:03


     



曹雪芹写得最纠结的一个人物是秦可卿。

写她时,他一定换过N种表情:迷醉地写,尴尬地写,微笑着写,哭泣着写,小心翼翼地写,豁出去了写------却怎么写都不对。

他一会儿躲躲闪闪,欲言又止;一会儿指东打西,欲遮还露,叫人看得都替他累。当他终于决定痛快地写,等搁下笔抬起头,一想到世人的目光,他又不自在了,于是——撕了重写。就这样:写了撕,撕了写,到最后都没能交出一个成型的秦可卿。

因为作者的早殁,和他写作态度上的不坦然,秦可卿这个人便成了一个云山雾罩的谜,引得后世人们费尽周折地猜测探轶。 她的出身,到底是弃婴还是皇族;她的死亡,究竟是自杀还是生病;而她真正的死因,是迫于政治,还是人言可畏的伦理丑闻?

曹雪芹,他根本就是心里有鬼。

《红楼梦》曾被过分解读 ,以至一度陷入了考证、索引的烂泥坑中。如果回归作品本身,尝试着从字里行间八卦一下人物关系,未尝不是一种给力的方法。谁叫《红楼梦》这本书,用胡适的话说:本就是一部“带一点自传性质的小说”呢!

写小说的人,特别是写这种有点“自传性质”小说的人,写别人时大都理直气壮,关乎自己时,就算主人公已改名换姓,碰到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私过往时,任谁也会心虚吧?自传这种东西,虽是写自己的,到底也是要给别人看的,出于自我保护的人性心理,谁都做不到百分百的诚实。读自传正确的态度应该是:不可不信,更不可全信。

所以,明白了这一点,再来解读宝玉与可卿的关系,一切疑点均迎刃而解。

                



护花主人曾说“宝玉初试云雨情”那一段,“其实是‘二试’,读者切勿被瞒过。”意思是:他的初试,应该是和秦可卿。

后世的读者们,对于宝秦二人之间的这桩迷案,分为两派各执一词,甲方觉得秦可卿只是宝玉的性幻想对象,越轨之事不大可能;乙方则认为没那么简单,他们之间必有事实,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

真相到底是什么?

曹雪芹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躲在文字后面狡黠地笑:我不直说,让你们猜。

真相,就藏在字里行间。

在那个梅花盛开的初冬午后,宁府的会芳园里,人们喧笑赏花,品茶饮酒。而就在离此不远,一间香艳奢靡的卧房里,本来是去午睡的宝玉,在男女之事上开了蒙。

当这位风流袅娜的年长侄媳,殷勤地“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让众奶母款款散了,又把宝玉的四个贴身丫鬟支出去,吩咐她们在廊檐下好好看着“猫儿狗儿打架”时,事情的走向便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曹雪芹说了:那都是梦。

可是,梦里说了,警幻仙姑为了叫宝玉明白男女之事无非如此,说:把我妹妹送你,见识过了后还是好好读书上进吧,要知道,你肩负的家族担子还很重。而她妹妹的名字,不偏不倚就叫:可卿。

教习宝玉云雨之事的课程,系由警幻言传,可卿身教,这姐妹二人倒是分工明确。有没有这种可能:警幻姐妹二人的原型,原本就是同一人,是曹雪芹故意将之一分为二写成了两个人。这种创作手法并不新鲜。

而这个原型,不是别个,正是秦可卿。

警幻曾转述宁荣二公的话:我们家的确是富贵显赫,“虽历百年,奈运数终尽,不可挽回者。”秦可卿死后第一时间托梦给凤姐时,也说:“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要谨防乐极生悲。凤姐问有没有“永保无虞”的法子,秦氏冷笑:你真傻。荣辱复始这是客观规律,哪里是人力能为的?

两相对比,就会发现警幻和秦可卿的观点惊人相似。不止如此,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警幻在同宝玉交谈时,面对提问也屡屡冷笑,态度居高临下。

创作从来都是主观的,再努力地涂抹,潜意识里的东西总会下意识地泄露。

                


秦可卿的判词里说:“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有人认为这是影射贾珍,其实,这更像是暗示秦可卿与宝玉之间的关系,说难听点,是在为宝玉开脱:男女两情相悦,必然会有肌肤之亲,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嘛。

后面两句:“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这简直就是自我撇清了:流言四起,都说是荣国府某人的行为不端,其实才不是咧,都是他们宁国府人惹的事啦!这四句话的上方,是一个美人悬梁自尽的画像,酷似案发现场照片,而这四句话,仿若曹雪芹替宝玉起草的当庭辩护:她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在秦可卿的判曲里,曹雪芹也不忘再次强调:“家事消亡首罪宁。”这些急不可待的指证,与他一贯悲悯的文风大相径庭。就算秦可卿之死贾珍脱不了干系,宝玉和秦可卿之间,真的是清白无染吗?

读《红楼梦》,谁都权威不过脂砚斋,且看这个问题她(他)怎么看。宝玉从太虚幻境的梦中被吓醒时,嘴里喊的是:“可卿救我。”,曹雪芹写的是,秦可卿听了,便纳闷:“我的小名这里没人知道,他如何从梦里叫来? ”

在甲戌校本上的这一句话里,脂砚斋就批注了两回。在“没人知道”后,脂砚斋说:“‘云龙作雨”,不知何为龙?何为云?何为雨?’”指作者有意迷惑读者。在这句话后面,脂砚斋干脆批:“作者瞒人处,亦是作者不瞒人处。妙妙,妙妙!

看到这里,谁还能说:宝玉对秦可卿,只有意淫?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写法,在书里还有多处。

在第七回,焦大醉骂那一节,也是如此。焦大喝高了,对贾蓉说:你少在我面前充主子,把我逼急了,我就“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很明显红白二字说反了,这是作者故意卖的破绽,是给之后那一句“唬的魂飞魄散”的话做铺垫:“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醉汉说话颠三倒四,能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说成“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当然也能把“养小叔叔”说成“养小叔子”。再说,若把秦可卿放在和贾珍持平的辈分上,宝玉可不正是她的“小叔子”?

紧接着,曹雪芹故技重施,又急着掩盖了一下,他安排宝玉很傻很天真地问凤姐儿:姐姐,什么叫“爬灰”?倒显得他很无辜似的。

 秦可卿病了后,宝玉随风姐去探视,看着面前这位憔悴的美人,不由忆起当日在这间卧房里发生的事,如“万箭攒心”,哭个不停,反倒要凤姐劝解,最后还是贾蓉把他带走了。个中滋味,恐怕只有宝秦二人自知吧?

秦可卿蹊跷骤死,宝玉闻之, “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直奔出一口血来”。如果秦氏跟他没有特殊关系,就算他是个多情种,反应又何至于如此强烈?不说别的,书里因他而死的女子就有金钏、晴雯,金钏死后,他找了个地方撮土为香,随便拜了拜;与他朝夕相处的晴雯死了,他最关心的也不过是对方临终前喊的是谁。

在全书中,能让他为之心碎吐血的人,只有秦可卿一个,黛玉还是后话。她占有着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只是“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于是他只能笑着对袭人掩饰:“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

 看来,当日所谓的“太虚幻境”梦游只是托词,真实的经过应该是:风情万种的美丽少妇,给懵懂饥渴的美少年,手把手上了人生中销魂的第一课。刺激,美妙,不道德,隐秘而危险,令他想忘不能忘,想说不敢说。

只是,他不知道,该给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一个怎样的定义?而对这个女人私生活的不检点,以及由此引发的悲剧收梢,他真的没想好怎样评判,只好借曲子说:“宿孽总因情”。

曹雪芹对秦可卿的感情有多复杂,写起她来就有多迟疑。

她香消玉殒,在今生的回忆里, 只留给他一个旖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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