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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保罗.策兰的《死亡赋格》

 长篙现代诗歌馆 2017-10-25 发布于湖南


 

浅析保罗.策兰的《死亡赋格》



浅析保罗.策兰的《死亡赋格》



浅析保罗.策兰的《死亡赋格》

 

      策兰是一个迷,他的自杀注定留下太多的迷,“黑暗”“痛苦”为他掩上黑纱。他的迷不仅仅是因为他年轻,1920年出生的他,属于纯犹太人血统,在1942年纳粹占领,到1942年解放,20多岁的他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接受父母在集中营死亡的现实。这也是为《死亡赋格》留下创作积累。策兰于1970年自杀于塞纳河,年仅49岁,我们不得不遗憾,他的死亡我们无法找到答案,但我们从他的作品中可以妄测一二。我们联想到我国的二位自杀的诗人:海子和顾城。如果说顾城是因为生活或爱情而困那是不值的,而另一位诗人,有着大喉咙的诗人,死亡壮烈的海子却引起了大量的同情心,他的直达抒怀与不屈的个性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得不到理解与认同,就当是另一个迷吧。继续妄猜:策兰的早期作品与后期有着较大的变化,变的不可理解,但有一点,他是痛苦的,这从《死亡赋格》可以解读,这种近乎嚎啕的大哭让我们跟着痛苦不堪;而作者的后期作品应该从里克尔的表现语言中解散,独立成自己的语言风格,这加大了我们阅读的难度。我赞成许多评论家的话:后期的语言是对里尔克的一种破裂与解散,应该说是一种尝试与判逆,后期的作品更加果断,凝炼,态度暗淡却极具尖锐,这增加了理解的难度。但有一种,那就是苦,一种深深的苦压在策兰的身上,如果说《死亡赋格》是一种大哭大悲,那么后期的策兰则始终难以走出自我的心里阴影,可能有人说策兰是自私的,无论是语言还是人格。也许正是这种不可解读才使诗人自杀,不被理解,孤僻的个性,冷竣的思想使他与世隔离。这里我们从他的后期作品中可以读到。

      我应该感谢诗友们带给我的大餐,一次偶然的机会,在QQ群中诗友把作品给我看,我读到了一种涩,苦涩与不理解,而且有厌世的想法,这让我负担加重,他说受策兰的影响,并且钟爱策兰的诗,并发给了我WORD文档,策兰的大量作品,后期我被策兰的诗深深吸引,当时正在研读艾略特的作品;接下来,便开始在我的QQ群讨论策兰的诗,应该说群中语默、千千雨甚至我怀疑野人(洪永泰)也受其影响。

      赋,是由楚辞衍化出来的,“诗词歌赋”,《阿房宫赋》则为佳作之一。

      赋,比(喻),兴(起兴)(以上三个为表现手法),风(民风民俗),雅(歌功颂德),颂(祭祀)(以上三个为内容)这六者被称为“六义”。“不歌而诵谓之赋。”《汉书,异文志》

      今天有时间重读策兰,昨天策兰的一首小诗《雪部》被我肢解了一下,不知反响如何,今天让我们学习《死亡赋格》,北岛不久前也翻译此作,这与北岛的风格是两回事,看《死亡赋格》就一个字就够了,那就是“哭”。这种声音一点也不陌生,语言流畅自然,他感人的地方就是“哭”,这让我想到我们在作悼时听到的“哭灵”,不错,正是这种大悲大痛深深地打动了读者的心,当然,诗歌是要讲究艺术的,如果是一直大哭,不会引起人们注意,而是一种艺术的处理与语言的表现方式,让我们从侧面感受到这种“哭”。

       如果艾略特的风格是象征性,剧场性,画面性的,跳跃性的,那么策兰却采用了其中一种,剧场与画面。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前不起陪母亲去看“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那一幕幕血淋的场景,让人语咽。策兰的《死亡赋格》用一副副反复播放的画面再现了当初集中营的场景,他让我们真实地体会到当时的苦难情形。

       有评者对诗中的第一句大加演词。“黑色的牛奶我们晚上喝”。这句台词惯穿全诗,这是一种记忆的反现,我们在苦难中生活,北岛引用了生命中,显然很正确,黑色的牛奶与白色的牛奶是一种反义。

       第三次阅读与前面有了很大的区别:我看到了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我们试想:当着儿子的面,看工友们在挖墓坑,然后凶手把儿子的母亲杀害,这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而纳粹显然把屠杀当成一场娱乐,他听着音乐,玩着蛇,说他的故事。死亡是从德语开始,死亡是来自德国的一位大师,是从德国的纳粹思想而来。在前面中我们多次读到“在天空中掘墓那里很宽阔”。我理解是愿意去死,到底是作者想到死还是咒纳粹去死,我个人倾向于自己,不想活,让自己去活,在天堂与母亲见面“睡在那里不拥挤 。”死亡是一种安慰。与其当下痛苦,不如解脱。

      严格地讲把一件作品剖析是一件并不明智的行为,因为无论怎样都可能产生出歧义,就好像一千个哈莫雷特一样。更需要尊重作者的本意。因此,大多数评家采取是而非的态度,又或许借力打力,不发表自己的态度,还有的是比较粗略地阐述一下个人观念。可能各有各的道理吧。这里,只代表个人的看法。

       通过阅读策兰的这些作品,我感到诗人创作最高成就应该是彻底去掉文艺化,达到忘我的境界。

       在以下参考的各种版本中,我们可以读到某种一致性,即具音乐性的,从不带标点的翻译中,人为地找出韵感,而且是悲怆的。北岛说在听策兰的朗诵时“声音干巴,声调急促而克制”则可以理解策兰的愤怒与克制。这里面的急促应该是某种语调的连续,紧密的感觉。干巴则是无奈,北岛在赋中寻找一种答案,引用了巴赫的"赋格的艺术",这似乎与主题有接近之处,但无法论证,可以值得合理解释的是,诗中的德国施暴者在播放音乐,而且似乎当时流行“探戈”这真是死亡之曲了。在此,我们无法去了解作者当时的背景,还是从原作上下手,结合几大翻译去了解作品,才是正确的。让我们继续学习作品吧。

      首先,他肯定是带音乐的,这一点策兰自己已经同意,而且从诗中我们读前二段的重复展开。其次,画面感很浓,再一点,一定要悲怆,甚至怒愤。

     其实下面的一些翻译都是正确的,只不过在语调和个人习惯不同,理解有一点歧义,大局是一致的,伊沙随意些,北岛稍硬,诗中有些长句那是一种呼吸的密集,我们应该像读一场音乐剧。

      诗中不仅仅采取韵律,更有画面感.用对比的形式反现出纳粹的罪恶.一边是死亡的过程,一边是边欣赏死亡带来的快感,这反映出德国纳粹对人性的麻木,对本性的丧失,和对道德沦理的践踏.无论从哪一个角度上讲,是一部反映人类堕落的冷灰色剧场,一幕幕痛苦的画面在策兰的心时是挥之不去的阴影。应该说策兰是把内心的恶梦用文字表现出来,并且这个痛苦陪伴了一生。这也反映出由于犹太人的大量死亡,带给破碎家庭的内心痛苦的一种缩影。这在当时必然会影起共鸣和对纳粹的公愤。诗中强调“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这里无论暗指希特勒,或者诗中反指挥官,还是德国。都是一种象征,对纳粹的象征。诗中的场景采取鲜明对比的画面表现:一边是聊天,与金发女郎玛格丽特,一边是另一位犹太女人舒拉密兹被枪杀;另一个画面对比:一边放音乐,一边溜狗,玩蛇,一边是叫犹太人掘死亡的坟墓。这里的联系是痛苦的对照,所以显得心态凝沉,低压。是无法用血和泪来表达的,诗中多次提到死亡“我们在空中掘一座坟墓睡在那里不拥挤 ”。意思是让我们死去吧,比在这里受痛苦受折磨要幸福的多。这种感觉是相当沉重的。死亡后那里充满自由。因此,这种说法应该比较成立,在集中营的心里阴影一直保持在策兰的心中,也可能与后来自杀有一定的关联。策兰创作这件作品之后,后期不再写律感的这类诗,更是短小而离奇的表达。是一种溶合内心的强烈感受与接受不同诗人的风格所造成。

 以上意见只代表个人浅见,友们可持不同看法,也可跟贴叙异。

 

附一:下面是风种不同版本翻译的举例:

 

死亡赋格曲 1   
  钱春绮 译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在晚上喝它 
  我们在中午喝它,我们在夜里喝它 
  我们喝 喝 
  我们在空中掘一座坟墓 睡在那里不拥挤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他玩蛇 他写信 
  天黑时他写信回德国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他写信 走出屋外 星光闪烁 他吹口哨把狗唤来 
  他吹口哨把犹太人唤出来 叫他们在地上掘一座坟墓 
     
  清晨的黑牛奶 我在夜间喝你 
  我们在早晨和中午喝你 我们在晚上喝你 
  我们喝 喝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他玩蛇 他写信 
  天黑时他写信回德国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你的灰发的书拉密特 我们在空中挖一座坟墓睡在那里不拥挤 
  他叫 把地面掘深些 这边的 另一边的 唱啊 奏乐啊 
  他拿起腰刀 挥舞着它 他的眼睛是蓝的 
  把铁锹挖深些 这边的 另一边的 继续奏舞曲啊 
     
  清晨的黑牛奶 我们在夜间喝你 
  我们喝 喝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你的灰发的书拉密特 他玩蛇 
     
  他叫 把死亡曲奏得更好听些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叫 把提琴拉得更低沉些 这样你们就化作烟升天 
  这样你们就有座坟墓在云中 睡在那里不拥挤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在夜间喝你 
  我们在中午喝你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在晚上和早晨喝你 我们喝 喝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的眼睛是蓝的 
  他用铅弹打中你 他打得很准 
  一个男子住在屋里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他嗾使狗咬我们 他送我们一座空中的坟墓 
  他玩蛇 想得出神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的金发的玛加蕾特 
  你的灰发的书拉密特 


死亡赋格      
  王家新  英文转译,芮虎由德文校对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傍晚喝它 
  我们在正午喝在早上喝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我们在空中掘一个墓那里不拥挤 
  住在那屋里的男人他玩着他的蛇他书写 
  他写着当黄昏降临到德国你的金色头发呀 
   玛格丽特 
  他写着步出门外而群星照耀他 
  他打着呼哨就唤出他的狼狗 
  他打着呼哨唤出他的犹太人在地上让他们掘个坟墓 
  他命令我们开始表演跳舞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在早上喝在正午喝在傍晚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住在屋子里的男人他玩着蟒蛇他书写 
  他写着黄昏降临到德国他的金色头发呀 
   玛格丽特 
  你的灰色头发呀苏拉米斯我们在风中 
   掘个坟那里不拥挤 
   
  他叫道到地里更深地挖你们这些人你们另一些 
   现在喝呀表演呀 
  他抓去腰带上的枪他挥舞着它他的眼睛 
   是蓝色的 
  更深地挖呀你们这些人用你们的铁锹你们另一些 
   继续给我跳舞 
   
  清晨的牛奶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在正午喝我们在早上喝我们在傍晚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住在那屋子里的男人你的金发呀玛格丽特 
  你的灰色头发呀苏拉米斯他玩着蟒蛇 
   
  他叫道更甜蜜地和死亡玩吧死亡是从德国来的大师 
  他叫道更低沉一些现在拉你们的琴尔后你们就会 
  化为烟雾升在空中 
  尔后在云彩里你们就有一个坟你们不拥挤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在正午喝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 
  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他用子弹射你他射得很准 
  住在那屋子里的男人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派出他的狼狗扑向我们他赠给我们一个空中的坟墓 
  他玩着蟒蛇做着美梦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 
   
  你的金色头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色头发苏拉米斯 

       王家新:既然北岛说了这么多,而且上升到那么一个高度来下结论,我想还是有必要作出回应。这里我将把话题集中在翻译这个范围,虽然我不会只是就事论事地谈论翻译。这里所谈论的问题必然会向一个更为纵深的诗学和精神的地带延伸,也肯定会涉及到一些更为根本的区别和分歧。此外还要说一句,做出这样的回应,并不意味着一种全盘的拒斥。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人们不会视而不见。 
      首先,每个人都有权利谈论和翻译诗歌,但看了北岛的译作后,我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我不得不说,在多人的译本之后,北岛的译本似乎并没有“正确”和“高明”到哪里去。在很多方面,在很多关键性的地方,他都“套用”了别人的翻译,即他文中所说的“王芮译本”及钱译本。当然,“套用”一词用在这里有点刺眼,用北岛自己在一篇谈论里尔克的文章中的话来说,他的翻译是在参照冯至、陈敬容和绿原等人的译本后,“扬长避短”而“攒”成的(多么让人“难懂”的一个词!)。套用、参照或“攒”用了别人的翻译,而又转过来以权威的姿态对别人进行评说乃至抹杀,这可以说是翻译史上的一个创举。我不知北岛是从哪里得到这种勇气和特权的(与此相关,在介绍策兰和里尔克的长文中,他都大量引用了传记研究资料,但又一概不注明出处,好象这都是他北岛自己的成果,这同样使人难以置信)。比如对钱春绮先生,对他的翻译可以讨论,但他的不完美是一种开创者的不完美,其价值在某种意义上要远远甚于后来者的“正确”。何况他译的荷尔德林,至今看来仍难以企及。我们总不至于要利用前辈来“衬托”自己吧。至于在谈论钱译《数数扁桃》时这样说“由于翻译难度而毁掉中文则是一种犯罪”,这更是一种煽情了。这对北岛很不合适。 
     当然,问题并不仅仅如此,问题还在于对策兰的翻译、理解和阐释本身。我就先从“语感”和“节奏感”谈起,因为这是北岛否定别人译本的主要理由,他在谈论这个问题时也总是给人一种“独占秘诀”之感。我们来看《死亡赋格》:策兰的这首诗比较特别,即不“断句”(在原文和英译中都是如此),这给阅读和翻译都带来了难度。在我的印象中,有几种中译本都是在诗行中加上了标点符号或人为地把它隔开,但这并不合适。因为一旦这样做就改变了原诗的语感和节奏。也正是要尽力传达这种语感和节奏感,不破坏原诗中那种音乐般的冲击力,我没有照顾人们的阅读习惯,而是采用了这种不断句的译法。
     北岛也套用了这种不断句的译法(包括对“死亡赋格”这个诗题的译法)。当然,没有我们的译本做参照他也可能这样做。但怎样解释他对“我们喝呀我们喝”的套用呢?如照原文直译,应译为“我们喝我们喝”,正是根据我对全诗“语感”的把握,我在中间加了一个语气词“呀”(而且只能是“呀”而不是“呵”这样的语气词)。策兰本人的朗诵我无从听到,但我可以体会到他在这首诗中所贯注的悲怆之情,他第一次到西德参加“四七”社的活动时很可能就是这样朗诵的,而对这种激情的声音,那些冷峻、理性的德国人很不习惯,有位著名作家甚至不耐烦地说策兰的朗诵听起来就像是在犹太教堂里布道(后来他为此公开道歉)。因此,加上“呀”这个语气词就不是“过度阐释”,相反,它在某种程度上恰到好处地传达了原诗的语感(同样,在后面的“他写到当黄昏降临到德国你的金色头发呀玛格丽特”等句子中,我也加上了原文中没有的这个语气词)。 
纵然如此,我不敢说我就把握了策兰的语感和节奏。因为我是从英文中转译的,如果我们不懂德文,那就最好谨慎一些。而北岛呢,如按他自己的夫子自道,听策兰《死亡赋格》的朗诵录音带时,他只听懂了一个德文词“德国”,而且他对策兰的语感和节奏都无感应力,“声调急促而克制,有时干巴巴的,有时刺耳”,北岛是这样来描述他的“听后感”的。策兰的语感和节奏果真是这个样子吗?既然如此,凭什么来谈论这个问题呢? 

                                                                     ——来自王家新的声音


     
死亡赋格3

吴建广译 
   
  以前的黑奶我们晚上在喝它 
  我们中午早上喝着它我们夜里还喝它 
  我们喝我们喝 
  我们掘墓在空中那里躺着不拥挤 
  一个男人住家中玩蛇又写信 
  他写信 当黑暗趋向德国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写信又走到屋前 星光闪烁 他吹哨唤狼狗 他吹哨唤来犹太人让在土里掘坟墓 
  他命令我们奏乐来伴舞 
   
  以前的黑奶我们夜里在喝你 
  我们早上中午喝着你我们晚上还喝你 
  我们喝我们喝 
  一个男人住家中玩蛇又在写 
  他写 当黑暗趋向德国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苏拉米特 我们掘墓在空中那里躺着不拥挤 
   
  他嚷着要挖得再深一点你们唱啊你们跳 
  他抓起皮带钢头在挥舞他的眼睛是蓝的 
  把铁锹铲得深一点 咳你们你们奏乐伴舞呀 
   
  以前的黑奶我们夜里在喝你 
  我们中午早上喝着你我们晚上还喝你 
  我们喝我们喝 
  一个男人住家中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苏拉米特 他跟蛇在玩耍 
   
  他喊着甜甜地玩着死亡吧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喊着把提琴拉得低沉些你们化作烟雾上天空 
  你们就有云中墓那里躺着不拥挤 
   
  以前的黑奶我们夜里在喝你 
  我们中午喝你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早上晚上都喝你我们喝我们喝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的眼睛是蓝的 
  他的铅弹击中你 击中你 百发百中 
  一个男人住家中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唆使狼狗扑向我们 馈赠一座空中墓 
  他跟蛇玩又梦幻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苏拉米特 


死亡赋格4

北岛译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 

  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呀喝 

  我们在空中掘墓躺着挺宽敞 

  那房子里的人他玩蛇他写信 

  他写信当暮色降临德国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他写信走出屋星光闪烁他吹口哨召回猎犬 

  他吹口哨召来他的犹太人掘墓 

  他命令我们奏舞曲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早上中午喝我们傍晚喝 

  我们喝呀喝 

  那房子里的人他玩蛇他写信 

  他写信当暮色降临德国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你灰发的舒拉密兹我们在空中掘墓躺着挺宽敞 

  他高叫把地挖深些你们这伙你们那帮演唱 

  他抓住腰中手枪他挥舞他眼睛是蓝的 

  挖得深些你们这伙用锹你们那帮继续奏舞曲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傍晚喝 

  我们喝呀喝 

  那房子里的人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你灰发的舒拉密兹他玩蛇 

  他高叫把死亡奏得美妙些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高叫你们把琴拉得更暗些你们就象烟升向天空 

  你们就在云中有个坟墓躺着挺宽敞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中午喝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傍晚早上喝我们喝呀喝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眼睛是蓝的 

  他用铅弹射你他瞄得很准 

  那房子里的人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他放出猎犬扑向我们许给我们空中的坟墓 

  他玩蛇做梦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你灰发的舒拉密兹 

 

       北岛:这首诗原题为“死亡探戈”,策兰在罗马尼亚文译本发表后改成“死亡赋格”。让人想到巴赫晚期重要的代表作之一“赋格的艺术”。赋格一词来自拉丁文fuga(即幻想的飞行),是一种在中世纪发展起来的复调音乐,在巴赫手中变得完美。赋格建立在数学般精确的对位法上,其呈示部或主题,总是被模仿呈示部而发展的“插曲”(称为对句)打断。呈示部往往较短,与其他对句唱和呼应,循环往复。 
  据说,在奥斯威辛司令官的住宅常传出巴赫的赋格曲(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1944年,苏联作家西蒙诺夫(Simonov)在他的报告文学中,记述了某个纳粹集中营的日常生活:“许多高音喇叭播放震耳欲聋的狐步舞和探戈。从早上到白天,从傍晚到夜里一直喧嚣不停。”
  整首诗没有标点符号,突出了“音乐性”,使语言处于流动状态。作者采用了“对位法”,以赋格曲的形式展来这首诗。清晨的黑牛奶是主题,它短促醒目,贯穿全诗。由它在其他声部发展成不同的对句,重叠起伏,互相入侵。以黑牛奶这一极端意象开篇,并作为主格,显得尤为荒诞:作为人类生命之源的牛奶却是黑的。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夜里喝/我们喝呀喝,让人想起《旧约》中《创世纪》的开篇:“上帝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上帝称空气为天,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二日"一直命名到第七日。“死亡赋格”的主题,显然戏仿《创世纪》对时间的命名过程,而黑牛奶改变了这命名的神圣性,似乎在以上帝之声反驳圣言。   
  驱动这首诗的节奏感单调而紧迫,象个破旧钟表,与时间脱节但却在奔忙,死亡即发条。若译者找不到这节奏感,就等于把钟表砸了,只剩下破零件。 
  在他和我们之间,有一种对应关系。他——在房子里、玩蛇、写信、吹口哨、做梦、放出猎犬;我们——喝黑牛奶、奏舞曲、在空中掘墓。其实,他和我们在同一个地方,使用同一种语言,对音乐有相似的趣味。但他拥有一种绝对的权力: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诗中出现了两位女性。金发的马格丽特是德国浪漫主义的典型,与歌德《浮士德》的女主角同名。而灰发的舒拉密兹则代表了犹太人。在犹太圣经的《索罗门之歌》(又称《歌中歌》),舒拉密兹是个黑发女仆。在逾越节读经时,她成为犹太人重返家园的保证。这两个名字并置诗中,但又被行隔开。尤其全诗以此结尾,暗示着其命运相连,但不可和解。而灰发的舒拉密兹,这纳粹试图抹去的古老的犹太象征,保留最后的发言权,却以特有方式保持沉默。 
  读者或许会注意到,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是在“死亡赋格”过半时才出现的,接连重复了四次。第一次是在他高叫把死亡奏得美妙些之后,显然和音乐演奏有关。在我看来,这是对艺术本质的置疑:音乐并不妨碍杀人,甚至可为有良好音乐修养的刽子手助兴。也许“死亡赋格”正是对阿多诺(Theodore Adorno)那句名言的回应,阿多诺在《文化批评与社会》(1949年)一文中写道:“在奥斯维辛以后写诗是野蛮的。”,他后来撤回了这个说法。 
  我前两天去斯坦福大学朗诵,和策兰的传记作者费尔斯蒂纳(John Felstiner)教授共进早餐。在教授的建议下,我们早餐后跟着去听他的课。那是一个相当现代化的阶梯教室,讲坛上放着三角钢琴。我们到得早。学生们开始陆续出现,睡眼惺忪。扩音器播放着策兰自己朗诵“死亡赋格”的录音带,声调急促但克制,有时干巴巴的,有时刺耳。我只听懂了一个德文词“德国”。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教授把他的中国助教介绍给我们,她已拿到博士学位,正在找工作。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教授正做上课前最后的准备,用投影机把一张画投到墙上。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策兰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回荡: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来自北岛的声音 



死亡赋格5
吴建广 译本

以前的黑奶我们晚上在喝它
    我们中午早上喝着它我们夜里还喝它
    我们喝我们喝
    我们掘墓在空中那里躺着不拥挤
    一个男人住家中玩蛇又写信
    他写信 当黑暗趋向德国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写信又走到屋前 星光闪烁 他吹哨唤狼狗 他吹哨唤来犹太人让在土里掘坟墓
    他命令我们奏乐来伴舞
    
    以前的黑奶我们夜里在喝你
    我们早上中午喝着你我们晚上还喝你
    我们喝我们喝
    一个男人住家中玩蛇又在写
    他写 当黑暗趋向德国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苏拉米特 我们掘墓在空中那里躺着不拥挤
    
    他嚷着要挖得再深一点你们唱啊你们跳
    他抓起皮带钢头在挥舞他的眼睛是蓝的
    把铁锹铲得深一点 咳你们你们奏乐伴舞呀
    
    以前的黑奶我们夜里在喝你
    我们中午早上喝着你我们晚上还喝你
    我们喝我们喝
    一个男人住家中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苏拉米特 他跟蛇在玩耍
    
    他喊着甜甜地玩着死亡吧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喊着把提琴拉得低沉些你们化作烟雾上天空
    你们就有云中墓那里躺着不拥挤
    
    以前的黑奶我们夜里在喝你
    我们中午喝你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早上晚上都喝你我们喝我们喝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的眼睛是蓝的
    他的铅弹击中你 击中你 百发百中
    一个男人住家中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唆使狼狗扑向我们 馈赠一座空中墓
    他跟蛇玩又梦幻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苏拉米特 

 

 

死亡赋格曲7
(伊沙、老G译)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它在中午和早晨我们喝它在夜里
我们喝,我们喝
我们用铲子在空中挖出墓穴在那里你躺下不会觉得太窄
一个男人呆在屋子里玩他的毒蛇,写信
他写道:黑暗正在降临德意志,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他写信,然后走出门去,满天繁星闪烁,他吹口哨叫他的猎犬回窝
他吹口哨他的犹太人便站成一排用铲子在地面上挖墓穴
他命令我们开始奏乐为舞会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你
我们喝你在早晨和中午我们喝你在夜里
我们喝,我们喝
一个男人呆在屋子里玩他的毒蛇,写信
他写道:黑暗正在降临德意志,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的舒拉密丝我们用铲子在天空中挖墓穴你躺下不会觉得太窄

他大声叫道:把地球戳得更深些吧,你还有许多活儿在那儿其他人唱起来并演奏
他抓住他腰带里的棒子摇摆着他的眼睛是那么蓝
把你们的锹戳得更深些你们在那儿还有许多活儿其他人继续为舞会演奏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你
我们喝你在中午和早晨我们喝你在夜里
我们喝,我们喝
一个男人呆在屋子里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你的灰发的舒拉密丝他玩他的毒蛇

他大声叫道:把死亡演绎得更甜美些吧,死神是一位来自德意志的大师
他大声叫道:你们把弦乐器奏得更忧郁些吧,你们就会升起来然后像烟飘向天空
然后你们就会拥有墓穴在云里你们躺着不会觉得太窄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你
我们喝你在中午死神是一位来自德意志的大师
我们喝你在夜里和早晨我们喝我们喝
死神是一位来自德意志的大师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他射杀你用装满铅弹的枪对准你射得很准
一个男人呆在屋子里你的金发的玛格丽特
他放他的猎犬咬我们授予我们一片天空中的墓地
他玩他的毒蛇白日做梦死神是一位来自德意志的大师

金发的玛格丽特
灰发的舒拉密丝

 

附二:以下是来自网络的评议:

1、策兰以《死亡赋格》一诗震动战后德语诗坛,之后出版多部诗集,达到令人瞩目的艺术高度,成为继里尔克之后最有影响的德语诗人。

2、这样一位诗人之所以成名,和他的早期代表作《死亡赋格》有关。1952,辗转流亡到巴黎并在那里定居的策兰在西德出版了他的诗集,其中《死亡赋格》引起广泛关注。诗中不仅有着对纳粹邪恶本质的强力控诉(“死亡是一位从德国来的大师”),而且其独特的悖论式修辞手法(例如“早上的黑色牛奶我们晚上喝”)和高度的赋格式音乐组织技巧也不同凡响。一时间,《死亡赋格》成为战后“废墟文学”的一个象征。它那经历了至深苦难的人才有的在神面前的悲苦无告,它那震动人心的艺术力量,至今仍在感动着无数的读者。正是这首家喻户晓的诗(它甚至被选入中学课本),奠定了策兰在战后德语诗坛的重要位置。

3、诗人策兰的语言“来自一个死亡的王国”。耶虏大学的Michael Dirda认为策兰就像远古的先知,启示着人类永恒负担,他的诗“根本就是血滴”。

 策兰是一位自始至终顶着死亡和暴力写作的诗人

4、1958年年初,策兰获得不莱梅文学奖;1960年,他又获得了德语文学大奖——毕希纳奖。

5、《死亡赋格》在德国几乎家喻户晓,成为“废墟文学”的象征。阿多诺终于收回他的那句格言:“长期受苦更有权表达,就象被折磨者要叫喊。因此关于奥斯威辛之后不能写诗的说法或许是错的。”策兰一举成为战争废墟之上最受欢迎的诗人。

6、策兰在巴黎学医时,接触到法国超现实主义和象征派诗歌:他读歌德、海涅、席勒、荷尔德林、特拉克尔、尼采、魏尔伦、兰波、卡夫卡等人的作品;他特别钟爱里尔克——对隐喻、典故、梦境及各种意象的迷恋几乎成了他早期所有作品的显著标记。

7、策兰自《死亡赋格》以后的写作,没有以对苦难的渲染来吸引人们的同情,而是以对语言内核的抵达,以对个人内在声音的深入挖掘,开始了更艰巨、也更不易被人理解的艺术历程。原有的抗议主题和音乐性都消失了,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只是一些极度浓缩、不知所云的诗歌文本。策兰这样谈到新的写作倾向:“我不再注重音乐性,象备受赞扬的‘死亡赋格’的时期那样,它被反复收进各种教科书我试着切除对事物的光谱分析,在多方面的渗透中立刻展示它们我把所谓抽象与真的含混当作现实的瞬间。”

8、策兰诗歌的突出的艺术特色是简短、艰涩,感觉鲜明,通过语言的破碎性赋予语言以陌生化的独特感。

 

附三、策兰作品选

 

浅析保罗.策兰的《死亡赋格》

附:试读策兰的《雪部》

 

《雪部》

 

雪部,最后搭起帐蓬

在上升的引力里,在

永远无窗的

茅屋前

 

扁扁的梦掠过

印在带槽纹的

冰上

 

词语的阴影

劈刻出来  堆积

在深坑里

围绕着铁镐

 

 

长篙浅析:这件作品场面宏大,是一幅美妙的素景。当然他有可能带有更深的隐义。

我们注意作品中的几个词“帐蓬”“引力”“茅屋”“冰槽”“词语”“深坑”“铁镐”。

诗中采用的动词相当有限,“上升”一词的运用,我们看到画面感动态起来。可以联想:茅屋前的雪上升旋转的场景,包括在帐蓬中,这场景是宏大的。

第二段中“梦”被压的“扁扁”这一词的运用,极有可能是个人的梦,在这个宏大的场所中的渺小。而且是印在冰槽上。是极度寒冷的;

第三段,如果没有“词语”我们则可以考虑是单纯的布景了。“词语”的运用,则有了文章,我们可以联想:在宏大的天地里,在冰天雪地里,用自己的语言“劈刻”“堆积”“深坑”,只是一个现象而已,还有铁镐。铁镐一词的运用具有双重意思,一是再现了诗人的坚定,运用铁镐挖掘诗的语言,而且可能反映出复杂的外部环境,试想,面对冰天雪地,一把铁镐能掘的动什么?

这件作品前段场景宏大,收尾局部细节处理是放大的静物。

应该说策兰的歌喉并不宏大,却很尖锐,深刻。因此,场面的处理并不张扬,布满了画面感的名词,稍有动词也不够突出,“上升”还带有“引力”是缓慢的抬头。因此,诗歌中没有激昂的成份,却充满白色的恐怖,这便是策兰,站在冰天雪地而不受屈服的形象。

 

2014.12.1

 

《水晶》

 

不要在我的唇上找你的嘴

不要在门前等陌生人

不要在眼里觅泪水

七个夜晚更高了红色朝向红色

七颗心脏更深了手在敲击大门

七朵玫瑰更迟了夜晚泼溅着泉水

 

长篙浅析:主题为水晶,透明,晶亮。可以理解眼睛,深刻泪水。“七”的运用,水晶的硬度:摩氏硬度7,相当于钢锉一般坚硬。例用水晶特性来解译,拓展。后一段是对前一段的分别注释,一一对映。

 

《你曾是》

 

你曾是我的死亡

你,我可以握住

当一切从我这里失去的时候

 

长篙浅析:作者运用代词,然后切入“死亡”,用你我的对白形式。试着理解,如果死亡可以握住,当失去一切的时候,“死亡”也会消失,则是一种“空”,充满了悲哀。

 

《在河流里》

 

在北方未来的河流里

我撒下这张网,那是你

犹豫而沉重的

被石头写下的

阴影

 

长篙浅析:这种件品非常沉重。从画面上看,网代表一种受拘限的目光。看到河流中石头一动不动地带着阴影,阴影可以理解为死亡的阴影,石头则是坚硬不化的代表,这多象策兰,河流,通常有表现时光的意思。

 

 

保罗·策兰诗选
李贻琼 译

杨树

杨树,你白色的叶子张望黑暗。
我母亲的头发永远不会泛白。

蒲公英,乌克兰如此碧绿。
我金发的母亲没有回家。

雨云,是你在井边迟疑?
我轻柔的母亲为每个人哭泣。

圆星星,你缠满金色饰带。
我母亲的心被铅弹击伤。

橡木门,谁将你从门轴上取下?
我温柔的母亲她回不来。

个人浅析:这一件作品隔句便有母亲,作者充满了对母亲的怀念之情。借用一系列不同的物境。

 


坛中沙

遗忘之屋泛着霉绿。
风吹动的每一扇门前
你那被斩首的吟游诗人变蓝。
他为你敲起青苔和苦涩阴毛做的鼓,
用溃烂的脚趾在沙中画你的眉毛。
他画出的眉更长,他画出你唇的红。
你这里装满坛子,把自己的心吃下。


 

个人浅析:我们无法考究“坛中沙”的实际典故,只能作如下分析:类似于骨灰盒的物件被遗忘;另一种则是用于沙画的描绘。

你的发在海上

你的发也和金刺柏一起漂浮在大海。
它随之变白,我将它染成石头蓝:
那城市的色彩,我曾在此拖着脚步向南……
他们用绳索捆我,每根绳上绑一只帆船
浓雾弥漫的嘴对我吐着口水唱道:
“唉,来呀,到海上来!”
我是一只小舟为自己画出紫红船帆,
鼓满了风在他们入睡前扬帆出海。
我本应为你将卷发染红,但我却爱它石头蓝:
啊,城市的眼睛,我跌入你我拖着脚步向南!
你的发与金刺柏一起也漂浮在大海。


 

个人浅析:这件作品我仍然倾向于对母亲的思念。发浮在大海,是一种对思念的漂泊,而石头蓝则代表对此的思念的坚定。意思是无论在哪里,城市或者其他地方,我的思念如大海的礁石一样守望。



夜还早,
他来你这里投宿,
与黑暗互致问候。
白昼还早,
他醒来
临行前将睡眠点燃,
脚步声响彻他的睡眠:
你听他跨越远方的声音,
将灵魂扔到那里。


个人浅析:这里仍有两种可能,一是对自我的对白,另一种是外来客人的理解。他指陌生的,象客一样,你则可能指内心或者室内。

词语之夜

词语之夜――寂静中的寻脉人!
一步又一步,
第三步,他的足迹
不会抹去你的影子:

时间的伤痕
开启,
将土地置于血泊之下――
词语之夜的猛犬,
在你体内横冲直撞:
欢庆更狂野的渴,
更狂野的饥……

最后一只月亮赶来帮忙:
将一根银棒骨
――裸露如你来时之路――
扔进狗群,
而你依然不能得救:
你唤醒的那束光,
泛着泡沫临近,
漂浮着一只水果,
你曾在多年前啃啮。


时间之眼

这是时间之眼:
它在七色眉下乜斜。
眼睑被火焰冲洗,
眼泪是雾气。

盲目之星飞临
在更热的睫毛上融化:
它在世界温暖,
死者发芽开花。


纪念

心当被无花果养育,
时光在其中记起
死者的杏仁眼。
被无花果养育。

峭壁,在大海的烟云中隐约,
触礁的额头,
危岩姐妹。

放牧之云
的羊毛
环绕你的白发滋生。


下面

带回家,带入遗忘,
我们迟缓的眼睛
那与客一席谈。

带回家,一个接一个音节,
散落于昼盲的骰子
玩家的大手,醒来时
伸向它们。

我多余的话:
积于你缄默的外衣
那小小的水晶。


线状太阳

线状的太阳
照在灰黑的荒原之上。
一棵树
般高的思想
奏出光之音:
在人类的彼岸
依然应有歌声回响。


你可以

你尽可以放心
用雪来款待我:
只要我和桑树
肩并肩走过夏季,
喊出它
最稚嫩的叶子。


一片叶子

一片叶子,无树的
给布莱希特:

这是什么时代?
一席谈话,
几乎就是一场罪行,
只因它涵盖了
那么多言语。


独自

独自一人,我把灰烬之花
放进溢满成熟黑色的瓶子。姐妹的嘴,
你说出一个词,它的生命在窗前继续,
我的梦境,无声地在我身上攀爬、上升。

我站在凋谢时刻的花簇中
为一只晚来的鸟省却一滴松脂:
它鲜红的羽毛上带着雪片;
衔着小冰粒穿过夏季。


走进雾笛

嘴在隐匿的镜中,
膝盖在自大的石柱前,
手握格栅:
将黑暗奉上,
说出我的名字,
引领我前往。


迟来的面庞

那一度光顾我们
却未被思想
触及之物,
在也将我改变的
夜晚之间,
独自走到
你迟来的
面庞前。


曾为我们数时间的

曾为我们数时间的,
还在数着。
你说,他是在数什么?
他数啊数。

天不会更凉,
不会更黑夜,
不会更潮湿。

只是,那曾帮我们聆听的:
此时
只为它自己聆听。




石头。
空中的石头,我曾跟随它。
你的眼,石头一样瞎。

我们是手,
将黑暗舀光,找到那个
攀上夏天的词:
花。

花――盲者之词。
你我的眼:
肩负
汲水的重任。

生长
在翻阅
一堵堵心墙时
加入。

还有一个 类似的词,
铁锤在旷野挥舞。


也在今晚

因为雪也落在
太阳穿梭游弋的大海,
你带进城里
那篮筐里的雪
才开得茂盛。


你要定了它,
因为家里
最后的玫瑰
也想在今晚被吃掉
从潺潺流淌的时刻。


双重意象

让你的眼是小屋之烛,
目光是烛芯,
让我盲到,
将它点亮。

不,
让我们换一番景象。

走到房前,
给你布满花斑的梦套上鞍,
让它的蹄子,
对着你
从我灵魂的山脊
吹落的雪
说话。


伴侣

死者双双结伴而游,
结伴而游,美酒环绕身躯流过。
他们将你浇灌的琼浆之中,
死者双双结伴而游。

他们结发成席,
云雨交合。
你再次扔你的骰子
潜入其中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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