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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里，七宗罪指的是暴食、色欲、贪婪、忧郁、愤怒、怠惰、虚荣及傲慢，这是人类恶性的七大原罪。 医生这个职业因为其特殊性，需要面对的伦理冲突和情感挑战特别多，因此，常常会无意识地陷入「医生的七宗罪」，包括：隐瞒、误诊、漏诊、虚荣、傲慢、愤怒、过失…… 亨利 · 马什，一名杰出的神经外科医生，为我们讲述了从医这些年，他犯过的「罪」。 故事 1 这天，马什的心情很不错，他马上要进行一场小脑血管母细胞瘤手术。 这种长在大堆血管上的肿瘤非常罕见，一般都是良性，只要及时手术，都可以治愈。总体来说，手术成功、治愈的几率很大。 对马什这样的神经外科医生来说，这类手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不仅能够取得技术突破，还会受到患者的感激。 手术一周前，马什在门诊部见到了这个患者，当时马什用非常平淡的口吻问道：「你想要看看自己的脑部扫描吗？」 「好吧。」患者回答，这是一张他完全看不懂的图，他看起来有些迷茫。 相比患者，马什显得很轻松，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扫描图。虽然已经意识到这场手术会很有挑战性，但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问题，没人比经验丰富的自己更适合做这场手术了。他开始向患者解释扫描图并探讨病情。 「我以前从来没有生过大病，没想到……」患者的脸上一阵彷徨和痛苦。 马什只能尽力安抚，他告诉这个患者，如果不切除肿瘤，几个月内他就会死亡。接下来，他向患者抛出了一套标准说辞——告知手术风险，并询问患者是否接受这一风险以及验证风险的方式。 马什说，「如果手术失败，有 1%～2% 的几率会死亡或中风。」 但事实上，马什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数字，因为这种手术他只做过几例，像这个患者脑中这样大的肿瘤也很少见。 不过从医生的角度来说，马什肯定手术的风险要比保守治疗小许多，并且他坚信自己经验丰富可以胜任，做手术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如果患者能够沉下心，仔细想一想，他或许就会更加理智一些，问一问面前的医生是否做过同类的手术，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签字。不过据马什多年的经验来看，几乎没有患者能在这个时候保持理智。 面对突然而来的重大疾病，患者总是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大多数时候，病人只能选择相信医生。 现在，为了抚慰患者的情绪，马什选择隐瞒这一未知情况，他告诉患者：在大约 100 名类似的病人中，只会有 1 到 2 个因手术死亡或永久伤残。 这个病人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点了点头，说出了每个患者都会说的话：「对，所有手术都有风险。」 但如果，马什告诉他手术失败的风险是 5%、15% 或 50%，情况会不会发生改变？他是否会放弃手术，或者转而寻找其他报出的风险更低的医生？ 马什不想患者过于担心，也不想错过这个「大展拳脚」的机会，傲慢和虚荣，让他选择了隐瞒。 一周后，马什为这个患者进行了手术，和预期的一样成功，患者和家属对马什千恩万谢。 马什对他们说：「我们很幸运。」也许大多数人会认为这是客套谦虚，但马什知道，事实的确如此。 这个故事中，马什犯了「七宗罪」中的傲慢、虚荣和隐瞒。 故事 2 这天，马什的实习生拿着一张脑扫描图给他看：「这个患者 32 岁，在 S 医院住院，他的身体左侧瘫痪了。」扫描图显示该男子右侧大脑有一大片黑暗的区域。 马什没太在意，他正准备赶去出诊，所以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扫描图，便表示：这大概是一颗无法切除的肿瘤，只能做一次活检手术，也就是切除一小块肿瘤用来分析。 实习生给患者做了活检手术。这是一种相对安全的小手术，只需要在患者颅骨上钻一个半英寸的小孔，手术不超过一个小时。 结果显示，造成患者脑部异常的不是肿瘤，而是梗死。患者有过中风病史，虽然梗死很少在他这种年龄发生，但此前也并非完全没有案例。 后来回想起来，脑扫描上就已经已经清楚地显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但马什由于粗心，出现了理解偏差。 「我太粗心了，应该多问一些有关患者病史的问题。如果我当时得到了全面、详细的信息，就不至于犯这种错。但所有信息都是『二手』的，我也没有谨慎地查看扫描图，或征求神经放射科医生的意见。」 马什有些尴尬，但并未过分担心。这并非特别严重的失误，况且患中风要比恶性肿瘤强得多。患者又被转回当地医院检查中风的原因，他逐渐忘记了这件事。 但两年后，当年那名患者年迈的老父亲写了一封长长的投诉信，认为马什需要为他儿子的死亡承担责任。他的儿子转回当地医院后，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他坚信儿子的死是由于不必要的活检手术造成的。 马什迅速查阅了那位患者的病例，发现他死于脑血管疾病引起的再次中风，该病是第一次中风引起的，最初被马什误判为肿瘤。 活检手术的确多余并且不当，但与他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 患者的老父亲找到马什，坐在他的对面，愤怒的瞪视着，眼中充满仇恨。马什在交谈的过程中感到一团糟，虽然患者死亡的严重后果与他无关，但决策的失误让他感到底气不足。 这个故事中，马什因为粗心，犯了「七宗罪」中的误诊。 故事 3 有的时候，患者的不幸，是马什直接造成的。 一天早上，马什与另一位外科医生大吵一架，他气呼呼地进了手术室。 术后，病人的左脸麻木。众所周知，这次手术操作的难度很大，脸部麻木是那类特殊手术中经常发生的并发症，所以大家以为，这只是有一个病人不幸的故事。 但马什清楚，在进行这种危险、棘手的手术时，他没有保持正确的心态，术前不稳定的情绪极大地影响了他的术中操作。 之后几天，当马什在查房时见到这位病人，发现他麻木的脸僵硬变形，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愧疚。 尽管没有直接的指责，但愧疚时刻折磨着马什，他感到自己成为了罪人。 这个故事中，马什犯了「七宗罪」中的愤怒。 故事 4 这天，马什收到了一名有着奇大无比的岩骨斜坡脑膜瘤的患者。 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胜任这场高难度的手术，马什选择不与资深的同事合作，或是把手术分成多个阶段，而是一次性切除整个肿瘤。 手术一开始很成功，马什甚至开始听音乐，气氛看似十分轻松。15 个小时的连续手术后，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马什抑制不住即将跻身「一流专家」行列的激动，开始切除最后一块肿瘤。 但就在此时，马什突然撕破了基底动脉上的穿支，鲜红的动脉血开始向上喷出细流。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患者的脑干会有致命的损伤。 手术后几星期，看着在 ICU 病房昏迷不醒的患者，马什的内心痛苦无比。他只能抱着一线希望，期盼有朝一日患者会再次醒来。 但不幸的是，这名患者再也没有醒来。 7 年后的一天，马什再次遇到了这名患者，他躺在疗养院的床上，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一个球状。 他被贴上了「罪人」的标签，不是来自于那位病人和家属的，而是来自于自己内心的道德审判。 这个故事中，马什犯了「七宗罪」中的过失。 心中的墓地 医学「七宗罪」里，马什几乎犯了全部。 提到那些犯过的错误，他说：「每天，有时甚至是连续几个月，我都要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病房，看望那些被自己伤害的患者，去面对床边焦急、失去信任、满脸愤怒的家属。」 今年，马什已经 67 岁，是英国知名神经外科医生之一。但他在其回忆录中这样写道：「离职业生涯的终点越近，我就更加乐于回顾过去犯下的错误。」 马什说，自己记述职业生涯中的失误，是为了忏悔。他引用了法国医生勒内 · 勒里什的一句话：「每位医生的心中都有一块墓地」，他们会不时地去祈祷。 虽然可能比起病人所遭受的痛楚，外科医生的情感根本无关紧要，但马什仍然毫不避讳地向大众坦诚心事。 他意识到，如果失误只是失误，停留在事件本身，那么自己从医的一生，就只能是在重复「七宗罪」而已。 坦诚，是一种对失误的剖析，也是一种自我救赎。 你在从医路上，犯过「七宗罪」里的哪一项？ 回复留言，剖析你的失误案例。截止 10 月 27 日中午 12:00，点赞前 15 位的站友，得到确认回复后，就可获得丁香园送出的亨利 · 马什行医手记《医生的抉择》一本。 本文内容节选自亨利 · 马什行医手记《医生的抉择》。书中，马什医生「以笔代刀」，叙述数十年行医生涯中自己的故事和感受，赤裸裸地挖掘他「心中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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