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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国人都有“忠孝难两全”之慨叹。我以为，人若能做到审慎不怠、修身养性、身体力行，秉持大家之风，逢得顺世机缘，忠孝两全也未必做不到。近来闲阅，觉溧阳史侯五十一世孙史夔，甚具忠孝两全之风范。 史夔 史夔（1659—1713），字胄司（一作胄斯），号耕岩，是时任清康熙日讲起居注官、溧阳史侯五十世孙史鹤龄之子。史夔自小颇受父亲熏陶，与父亲一样，很早即开蒙进学，熟读经书，勤习书法，继承家学。说到史氏家族，其不事权贵，处世低调的特点，是十分值得尊崇的。史鹤龄、史夔及其子史贻直，祖孙三人都十分崇尚宋明理学，尤致力于周敦颐、朱熹的“濂闽之学”，主张“存天理，去人欲”，注重修身养性，以身示范。据《溧阳县志》记载，史夔为人一贯“躬心自得，终生不见疾言遽色，为世儒所宗”。至其子史贻直，也是“器量宏大，风度翩然”。 史夔在家是长子，其后有三个弟弟史普、史随、史焘，由于父亲四十岁时就已去世，时年只有十七岁的史夔，上有祖父母、寡母，下有三个幼弟，六个妹妹便不得不肩负起家庭重担。他是一个意志超凡的青年，在上敬老人，下顾幼弟的同时，仍不忘读书明理，禀承家学。尤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自己刻苦上进，还以身示范，督促诸弟发奋读书，志成大器。每天劳作之余，总是挑灯夜读，寒暑不辍，经过多年磨砺，终成饱学之士，在康熙二十年（1681）的顺天乡试中一鸣惊人，高中举人。 史夔祝寿字图 康熙二十一年（1682）春节刚过，史夔即告别家人，携待娩之妻彭夫人乘舟北上，赶赴京师三月举行的壬戌科会试。正月二十日，舟次水驿，彭夫人喜生贵子，即是史贻直。三月，史夔参加科考，高中二甲第一名，时称“传胪”，随后又在殿试上入选庶吉士，被点入翰林。不仅如此，史夔的三个弟弟在他的督促与影响下，亦纷纷攀桂折枝，史普中康熙三十九年二甲第十六名进士，史随中康熙四十八年己丑科进士，史焘亦曾授承德郎。可谓是“一门学子朝中卧，百世清名濑上流”。 康熙二十三年，史夔散馆，被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之后又历任日讲起居注官、经筵讲官、翰林院侍读学士、詹事府詹士、詹事。康熙三十八年，史夔出任浙江乡试正考官，为朝廷选拔了一批优秀人才，如曾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沈近世、翰林院侍读学士查嗣瑮等。这一年十二月，顺天乡试发生舞弊案，康熙迁怒于江南学政张榕端和浙江学政张希良，以“目今河工分理需人”为由，将二人“俱著发往效力”，随后又命“各省学差亦令协理河务”，史夔也不例外，被发往河工工地。然而，即使在河工工地上，史夔也是恪守职责，颇受康熙赞许。次年三月，张鹏翮就任河道总督，向康熙建议撤回协助河务官员，史夔得以官复原职。 史夔参与编撰的康熙字典 史夔会试的房师是山东新城的王士祯，因而颇受王士祯“积学工诗”、“流派较正”的影响，其“词章亦俱有根底。朝廷大制作多出其手”。史夔先后参与了《三朝国史》、《大清一统志》、《康熙字典》等重要文献著作的编撰工作，且为主要编撰人员。另外，他个人还著有《扈跸诗》、《樟亭集》、《东祀草》、《扶胥集》等，对清代文献和文化贡献巨大，文学评论家沈德潜评论史夔的诗时云：“意足韵流，无一闲句闲字，得唐贤之三昧者也。台阁而不涉应酬，山林而不入寒瘦，足见诗品。“史夔有诗《凤凰山吊宋故宫》曰：“天目千年王气摧，海门三日打潮回。繁华欲尽红羊换，歌舞方酣白雁来。山鬼夕阳迷古路，铜驼阴雨泣苍苔。当时不悟兴亡理，错怨西湖是祸胎。”可见其诗意韵丰满。 值得一提的是，史夔是在赴京赶考途中生下“得水之气”的儿子史贻直的。之后他会试二甲得第一名，殿试入选庶吉士，似乎这一切都是因儿子降生带来的好运，因此，史夔特别看重儿子史贻直，对他不仅疼爱有加，平素在教育上也是潜心呵护，时时启发，循循善诱。在史夔的严厉督责下，史贻直学业进步神速，迅速成长为少年才俊。十岁能诗，未冠中举，次年即中进士，入选庶吉士，并在雍正、乾隆年间历任侍郎、总督、各部尚书及大学士，入阁拜相，一品当朝，位极人臣。而就在史贻直秋闱之时，史夔正值浙江主试，得知儿子高中，甚感欣慰，随即口占七律一首，诗云：“垂髫何意着先鞭，且喜书香得再延。事业千秋今日始，声名一夕满城传。登科岂足荣乡里，稽古还须及少年。律己贵严人欲恕，昔人明训有遗编。”诗中无不显示出史夔的喜悦之情和对儿子的勉励与鞭策。 史夔的书法作品图 史夔由于诗重意韵，“兼工书法”，常呈条幅以供御览，深受康熙器重，然而，正当他思想学问积渐富足，堪为朝廷股肱之时，不幸于康熙五十二年去世（时年五十五岁），令康熙悲惋不已。纵观史夔一生，真可谓是上不负敬老，下不负育人，出不辱国政，入不辱侯门。如此忠孝两全之人，世间罕有，堪称典范。 附：史夔诗三首 张夏阻雨 倦客投孤店，行行意转慵。 四山云飞里，尽日雨声中。 老屋全通水，虚窗不受风。 明朝沙路滑，骑马过桥东。 夜泊扬州东门 向夕投江郭，维舟宿汴堤。 故宫萤火入，衰柳暮鸦啼。 对月思琼树，闻歌记竹西。 旧游怜小杜，重到意凄迷。 岳忠武墓和赵文敏公韵 丰碑屹立草迷离，踏攀萝嶝道危崎。 万壑松风嘶石马，中宵阴雨见灵旗。 忠魂空抱千秋恨，大厦终非一木支。 回首园陵凄白露，冬青无树不胜悲！ 文字：陈志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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