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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记忆(一)

 传记撰写者 2017-10-26 发布于北京

故乡在鲁西南黄河滩平原上,在这片土地上常见的树木是柳树、榆树、白杨和苦楝,村里有二百多户人家,“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古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据考证祖先来自山西洪洞县老鹳窝。一道大沟从东至西贯穿,把村庄分为前街后街。这道沟在雨后形成几个大小池塘,成为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夏天在这里游泳、摸鱼、挖泥鳅、捉青蛙,冬天在这里滑冰。

老人们说,过去地里种的都是高粱,农民顶着一头高粱花子进城,一看就知道是哪里人。一片片青纱帐围绕在村庄周围,雨水季节,坑满壕平,河水倒灌,高粱地里都可以摸鱼。解放前,经常闹土匪,为了防御土匪人们建起了寨子,四周高墙围起,四角有岗楼,保安团荷枪实弹守护,富裕的人家每晚用牲口带着值钱物品躲进寨子里避祸。我老爷爷就被土匪绑架到东边丰县地界,家里花钱托人去找,也没能找回来。因寨子得名的村落有王寨、徐寨等,如今高墙已不在,过去的乡村面貌已经毫无踪迹了。村里的关帝庙在文革中被毁,没有了烧香磕头的去处,老奶奶让我爷爷把祭拜的神灵牌位写在红纸上,贴在堂屋中间墙壁上,供桌上摆香炉,每月初一和十五烧香磕头祭拜。集市上的茶坊和磨坊,随着时代变迁也消失了。村里原来有口老井,家家有水缸,抗日战争时期,老奶奶曾急中生智把枪藏水缸里,躲过宪兵的搜查。后来村村通了自来水,老井没用了,为了安全,村民把老井填埋了。

​一年中最清闲季节夏收后或冬季,各村都会请来戏班唱场大戏,庆祝丰收,犒劳辛苦。戏台搭建在村最宽阔最热闹的地段,一阵叮叮咣咣锣鼓声后,上来一个鼻梁白的小丑,上台连续几个空翻,立住,一段快速的数字快板“1234567、7654321”加上滑稽的表情,逗得台下笑声一片。照例是老戏曲,懂戏的老人跟着哼唱,小孩子听不懂咿咿呀呀的唱,只看热闹。快要散场时,大队干部上来说有精彩在后面,于是大家都很期待,只听锣鼓喧天,敲打半天,幕布后边还是纹丝不动,有的人等得不耐烦,连打哈欠,嚷嚷再不出来就都走了。只听有人喊:“快看,出来了!”,只见幕布边上一个人背对观众慢慢后退,青色戏袍,用宽大袖口遮挡脸面,只见那人轻轻后移不见迈步,似乎是飘了过来,人们屏住呼吸,锣鼓轻轻地敲,那人快要退到戏台边沿,猛一转身,袖口抽回,一声大喊,声如炸雷,只见一个面色灰青,红舌垂下老长,眼角血点几滴,乱蓬蓬的长头发吊死鬼站立在台上,随着这声嘶喊,人们个个激灵打颤,吓出一身冷汗,前排小孩“哇”的一声大哭。片刻,都长舒一口气,咧嘴笑了起来,拍手叫好。

夏夜,听老奶奶讲故事是我记忆里最闪亮的一页,老奶奶摇着芭蕉扇,慢条斯理讲着一个个神奇的故事,开启了我想象的天窗。直到能读书识字,从书本、收音机、说书艺人那里,获取更多故事。无论何时,老奶奶讲故事依然是我心里最美的风景。

一户农家,三间平房小院,一盏微弱的煤油灯光把母亲的身影映在了木楞窗上。皎洁的月亮,闪闪发光的星星,树影婆娑,池塘闪着亮光,蛙鸣一片,蛐蛐在角落里歌唱。一轮明月高挂,我家的几只鸭子错把夜晚当白昼,在水井边的一盆水里钻进钻出,欢快地叫,村庄渐渐沉寂,偶有狗叫几声。

日子新旧交替,明月升起又落下。一茬茬的老人离去,一拨拨儿童成长,村庄是他们一生的见证。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村庄和田野随着季节变化,一个老人在冬天里死去了,一个孩子在春天里出生了。一棵大树伐掉了,栽上了一棵小树,小树终会长成大树。一切的变化只是一种轮回。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人类的感情始终未变。愿生命不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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