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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陵五律众家集评『 8 』

 泮溪别馆 2017-11-01

泊岳陽城下

江國踰千里,山城僅百層。岸風飜夕浪,舟雪灑寒燈。留滯才難盡,艱危氣益增。圖南未可料,變化有鯤鵬

集评:

《瀛奎律髓》:

此一诗只一句言雪,而终篇自有雪意。其诗壮哉,乃诗家样子也。

《瀛奎律髓汇评》:

纪昀:此亦附会之说,第五句未甚圆。

《杜臆》:

后诗“穷迫挫曩怀”,今云“艰危气益增”,似为相左。然读谭、衡等诗,神王气壮,知非虚语。然亦因舟向南溟而意激于鲲鹏之变化也。

《义门读书记》:

殊不肯放下。然贤于梦得者,怀忠思效故也。

《说诗晬语》:

“岸风翻夕浪,舟雪洒寒灯。”和平矣,下接云:“留滞才难尽,艰危气益增。”如此拓开,方振得起。温飞卿《商山早行》,于“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下,接“懈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便觉直坍下去。

《读杜心解》:

首句,漂流之远。次句,仰眺之神。三、四之景,正从五、六之“留滞”、“艰危”写出,而忽以才气变化,结出壮往兴致。盖因向南触起,亦聊以自豪也。

《杜诗镜铨》:

李云,只此十字写岳阳城,有吞吐烟涛之妙(“图南”二句下)。

《葚原诗说》:

三、四句法贵匀称,承上陡峭而来,宜缓脉赴之;五、六必耸然挺拔,别开一境:上既和平,至此必须振起也。

《唐宋诗举要》:

吴曰:沈郁英壮。

 

登岳陽樓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

集评:

《唐子西文录》:

过岳阳楼,观杜子美诗,不过四十字尔,气象宏放,涵蓄深远,殆与洞庭争雄,所谓富哉言乎者。太白、退之辈率为大篇,极其笔力,终不逮也。杜诗虽小而大,馀诗虽大而小。

《苕溪渔隐丛话》:

《西清诗话》云:洞庭天下壮观,自昔骚人墨客,题之者众矣……皆见称于世。然未若孟浩然“气蒸云梦泽,波动岳阳城”,则洞庭空旷无际,气象雄张,如在目前。至读子美诗,则又不然。“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少陵胸中吞几云梦也。

《后村诗话》:

岳阳城赋咏多矣,须推此篇独步,非孟浩然辈所及。

《瀛奎律髓》:

岳阳楼天下壮观,孟杜二诗尽之矣。中二联,前言景,后言情,乃诗质一体也。

《唐诗品汇》:

刘曰:气压百代,为五言雄浑之绝(“吴楚”二句下)。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刘辰翁曰:五、六略不用意,而情景适等。赵云龙曰:句律浑朴。盛唐起语,大率如此,三、四高绝。

《义门读书记》:

定远云:破题笔力千钧。岳阳楼因洞庭湖而有,先点洞庭,后破“登”字,迎刃之势,……上下各四句,直似不相照顾;仍复浑成一气。非公笔力天纵,鲜不顾此失彼。

《诗薮》: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浩然壮语也,杜“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气象过之。

《唐诗评选》:

出峡时摄汗漫于整暇,不复作“花鸟无私”、“水流不竞”等语。起二句得未曾有,虽近情而不俗。“亲朋”一联,情中有景。“戎马关山北”五字卓炼。此诗之佳亦止此。必推高之以为大家,为元气,为雄浑壮健,皆不知诗者以耳食不以舌食之论。

《初白庵诗评》:

杜作前半首由近说到远,阔大沉雄,千古绝唱,孟作亦在下风。

《瀛奎律髓汇评》:

冯舒:因登楼而望洞庭,乃云“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搂”,是倒入法。三、四“吴楚”、“乾坤”,则目之所见,心之所思、已不在岳阳矣,故直接“亲朋”、“老病”云云。落句五字总收上七句,笔力千钧。冯班:次联力破千钧。李天生:八句似各一意,全篇仍自浑然,相贯相仍,故为绝调。俞犀月:三、四极开阔,五、六极暗淡,正于开旷处俯仰一身,凄然欲绝。岳阳之胜在洞庭,第一句安顿极好。无名氏(乙):中四句与孟功力悉敌,而颈联尤老,起结辣豁。孟只身世之感,而此抱家国无穷之悲,事境尤大云。许印芳:一、二点题。三、四承“闻水”写景,“乾坤”句已为五、六伏脉。五、六承“上楼”言情,与“乾坤”句消息相通,神不外散。七句申明五、六伤感之故,亦倒点法。八句扣住登楼,总收上文。法律精细如此。

《唐诗摘钞》:

亲朋无一字相遗,老病有孤舟相伴,各藏后二字,名“歇后句”。题是登岳阳楼,诗中便要见出登楼之人是何身分;对此景作此诗,是何胸次,如此诗方与洞庭岳阳气势相敌。

《杜诗说》:

前半写景,如此阔大;五、六自叙,如此落寞,诗境阔狭顿异。结语凑泊极难,转出“戎马关山北”五字。胸襟气象,一等相称,宜使后人搁笔也。

《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

陈德公曰:三、四大欲称题,然对语极开枵庞之习。五、六真至老厉,莽笔所成,使“一”字、“孤”字,都成浑气。篇中警语在此耳。结亦莽莽不衰。评:五、六入情语,骤闻似觉突然,细按之,仍是分承三、四。“东南坼”则“一字”难通,“日夜浮”则“孤舟”同泛。情景相宣,浑成一片。

《絸斋诗谈》: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十字写尽湖势,气象甚大。一转入自己心事,力与之敌。

《唐宋诗醇》:

元气浑沦,不可凑泊,千古绝唱。

《唐诗别裁》:

三、四雄跨今古,五、六写情黯淡。著此一联,方不板滞。孟襄阳三、四语实写洞庭,此只用空写,却移他处不得,本领更大。

《读杜心解》:

黄生云:写景如此阔大,自叙如此落寞,诗境阔狭顿异……愚按:不阔则狭处不苦,能狭则阔境愈空。然玩三、四,亦已暗逗辽远漂流之象。

《杜诗镜铨》:

王阮亭云:元气浑沦,不可凑泊,高立云霄,纵怀身世。写洞庭只两句,雄跨今古。下只写情,方不似后人泛咏洞庭诗也。

《唐诗归折衷》:

钟云:寻不出佳处,只是一气。钟云:《洞庭》诗,人只写其景之奇耳,不知登临时少此情思不得(“老病”句下)。唐云:四句说尽题目,后但写情,云不称者,宋儒之论也。又云:真景实情,凌厉千古。吴敬夫云:作大题目,须有大气概。不得但作景色语,读襄阳《望洞庭湖》及此诗,可想见两翁胸次。

《近体秋阳》:

元气浑灏,目无今古。

《网师园唐诗笺》:

“吴楚”二句雄伟,雅与题称。此作与襄阳《临洞庭》诗同为绝唱,宜方虚谷大书毬门,后人更不敢题也。

《浪迹丛谈》:

徐筠亭时作曰:“孟襄阳诗‘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杜少陵诗‘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力量气魄已无可加,而孟则继之曰‘欲济无舟揖,端居耻圣明’,杜则继之曰‘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皆以索寞幽渺之情,摄归至小。两公所作,不谋而合,可见文章有定法。若更求博大高深之语以称之,必无可称而力蹶无完诗矣。”

 

祠南夕望

百丈牽江色,孤舟泛日斜。興來猶杖屨,目斷更雲沙。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湖南清絕地,萬古一長嗟

集评:

《唐诗归》:

谭云:频用“山鬼”、“湘娥”,皆说得实有形影声响,的的惊人。钟云:使实事妙在幻,使幻事妙在实(“山鬼”二句下)。

《唐诗评选》:

此等诗自贤于夔府作远甚,诵之自知。“牵江色”,一“色”字幻妙,然于理则幻,寓目则诚。苟无其诚,幻不足立也。

《杜诗说》:

此近体中《吊屈原赋》也。结亦自喻。此借酒杯以浇块垒,“山鬼”、“湘娥”,即屈原也;屈原,即少陵也。

《义门读书记》:

祠南写得杳冥恍惚,是“夕望”神致(“山鬼”二句下)。

《杜诗详注》:

张綖曰:如此清绝之地,徒为迁客羁人之所历,此万古所以同嗟也。结极有含蓄。

《絸斋诗谈》:

“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写幻景只似实事,乃思之愈幻,笔墨异人处在此。

《唐宋诗醇》:

秀色中含老气,何景明之渊源也。

《读杜心解》:

“山鬼”、“湘娥”,皆屈赋寓言,今于“夕望”、“清绝”之馀,恍然遇之。此日之含情,即当年之托兴,故曰“万古”“长嗟”。

《杜诗镜铨》:

邵云:幽秀。王阮亭云:何仲默诗多学子美此种。

《唐诗矩》:

尾联见意格。鲍照云:“昨行春竹丛,中鬼火狐鸣。”殊为哀切,五句意本此。“迷”字、“倚”字下得虚实恍惚,易以它字即呆矣。

《岘傭说诗》:

“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是惝恍语;“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是奇警语。皆律诗中必有之境,姑举一端。

 

樓上

天地空搔首,頻抽白玉簪。皇輿三極北,身事五湖南。戀闕勞肝肺,論①材媿杞柟。亂離難自救,終是老湘潭。

按:① 一作掄

集评:

《杜臆》:

“乱离难自救,终是老湘潭”,苦语次骨。

《杜诗详注》:

公律诗多在首联领起,亦有在三、四领下者。如七律“万古云霄一羽毛”领下“伊吕”、“萧曹”,“三分割据纡筹策”领下“运移”、“身歼”是也。五律此诗“皇舆三极北”领下“恋阙”、“论材”,“身事五湖南”领下“乱离”、“湘潭”是也。

《读杜心解》:

起联声激而情壮,是虚领。次联为实拈,正指实“搔首”、“抽簪”之故,而又已分引下截。

《杜诗镜铨》:

李子德云:语淡而雄,雄而悲,于此见大家身份(“皇舆”二句下)。

《唐宋诗举要》:

吴曰:健拔英伟,所谓磊磊轩天地者。

 

歸雁二首

引用典故:繫書衡陽雁

萬里衡陽雁,今年又北歸。雙雙瞻客上,一一背人飛。雲裏相呼疾,沙邊自宿稀。繫書①浪語,愁寂②故山薇。

按:① 一作無 ② 一作絕

集评:

《杜臆》:

雁本自去自来,乃瞻客而上,背人而飞,若有心为之;且同侣相呼,未尝独宿,人固不如雁也。

《义门读书记》:

“又”字暗藏久客在内(“今年”句下)。

《唐宋诗醇》:

楚调凄然,深情无限。

《杜诗镜铨》:

咏物诗托兴凄惋,并为绝调。

《增订唐诗摘钞》:

杜公咏物诗,皆因所见以起兴,与后人泛泛拈题者自别。是故己之性情出,而物之声态物色亦出。

 

早花

西京安穩未,不見一人來。臘日①巴江曲,山花已自開。盈盈當雪杏,豔豔待春②梅。直苦風塵暗,誰憂容③鬢催。

按:① 一作月 ② 一作香 ③ 一作客

集评:

《杜臆》:

因吉报之迟,而伤花开之早;因花开早,又见光阴之迅速,有二意。“直苦风尘”顶前二句,“谁忧客鬓”顶中四句,总前作结;非不忧其老,因忧主之危而不暇及也。

《读杜心解》:

此逢腊而遥寄蒙尘之叹。月两易矣,花又发矣,而安稳之信杳然,“鬓催”又何足慨!

《杜诗镜铨》:

直下格,亦自清空一气。折进一层,应首二句(“直苦”二句下)。

 

收京

題注:一本有闕字

復道收京邑,兼聞殺犬戎。衣冠却扈從,車架已還宮。克復成如此,安危①在數公。莫令回首地,慟哭起悲風。

按:① 一作扶持

集评:

《杜臆》:

“衣冠”自然扈从,用“却”字,是不满诸臣之意……前诗云:“受谏无今日”,又云:“群臣安在哉?”参观而意自见矣。

《读杜心解》:

《杜臆》云……愚谓:此属深文,三、四乃喜词也。当仓皇出幸时,诸臣必有不及奔赴者;天宝之事,公亦尝陷城中,而兹顾云尔乎。

《杜诗镜铨》:

邵云:老成忧国,结意更深。

《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

“杀”字老,“却”字有讽:始出不扈从,而今扈从,故云。前四,老尽。后半,更作申祝,纯用白语,弱字质说,觉苍莽有气势,此关笔力。

《一瓢诗话》:

好事者往往伪撰杜少陵逸诗,或谓得于石刻,或谓得于民间败簏中,以冀流传。惟《巴西闻收京》有句云:“克复诚如此,安危在数公。”确是杜句,易“安危”二字。

 

去蜀

五載客蜀郡,一年居梓州。如何關塞阻,轉作瀟湘游。世①事已黃髮,殘生隨白鷗。安危大臣在,不②必淚長流。

按:① 一作萬 ② 一作何

集评:

《瀛奎律髓》:

“世事已黄发”,此句哀甚。尾句则为大臣者贤否,亦可见矣。

《杜臆》:

结语乃失意中自宽之词,亦知公之流泪非为一身之私也。

《瀛奎律髓汇评》:

纪昀:末二句乃无可奈何,强作排遣之词。注家或曰“有所推评”,或曰“有所讥刺”,皆强生支节。何义门:第七,正言若反,梅都官所谓“不尽”之意。

《杜诗解》:

“五载”字痛(“五载”句下)。“一年”字痛(“一年”句下)。五载蜀郡,一年梓州,骤读之,谓只记其年月踪迹,殊平平无警耳。不知先生以大臣自待,国家安危,无日去心,身在此中,真朝朝暮暮以眼泪洗面,虽一日有甚不可者,奈何“五载”?奈何“一年”?唱此四字,椎心喷血,已为积愤极痈。三句“如何关塞”一转,不觉失声怪叫:“今日去蜀,又非归关中耶?”看他“游”下得愤极。今日岂得“游”之日?我岂得“游”之人?然此行不谓之“游”,又谓之何?刘越石、祖士稚一齐放声恸哭,是此二十字也(首四句下)。是勉强收泪语,正复更痛(“万事”二句下)。自云“何(“不”一作“何”)必”,正复更痛也(末二句下)!

《围炉诗话》:

《去蜀》结云:“安危大臣在,何必泪长流。”眼中意中,无数过不得,说不能尽。

《读杜心解》:

只短律耳,而六年中流寓之迹,思归之怀,东游之想,身世衰迟之悲,职任就舍之感,无不括尽,可作入蜀以来数卷诗大结束。是何等手笔!

《杜诗镜铨》:

有篇无句,此方是老境。结又得体。结用反言见意,语似自宽,正隐讽大臣也。

 

遣憂

引用典故:白馬小兒

亂離知又甚,消息苦難真。受諫無今日,臨危憶古人①。紛紛乘白馬,攘攘著黃巾。隋氏留②宮室,焚燒何太頻③。

按:① 一作傷故臣 ② 一作營 ③ 吳曾《漫錄》云:“見顧陶類選。”

集评:

《能改斋漫录》:

余家有唐顾陶大中丙子岁所编《唐诗类选》,载杜子美《遣忧》一诗云:“乱离知又甚……焚烧似太频?”世所传杜集,皆无此诗。

《唐诗归》:

钟云:模写计晚狼狈,古今同慨(“受谏”二句下)。

《杜臆》:

“知又甚”、“苦难真”,写初闻变光景甚肖。……隋氏宫室能留至于今,而今反不留,则王室之乱甚于隋矣,所以深痛之也。

《瀛奎律髓汇评》:

冯班:落句妙。何义门:前后一片说“忧”,只腰联略见“遣”意。纪昀五、六亦太率易。结处不斥唐而托之隋,风人之旨。

《杜诗镜铨》:

李子德云:情深词婉,《国风》之遗。张云:“知甚”、“难真”,是在远遥测之情,非身历不知。邵云:语味深浑(“受谏”二句下)。

《精选五七言律耐吟集》:

“又”字妙,是一肚皮热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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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之妃豨谁和

 

1   这后花园窣静无边阔,
亭台半倒落;
2   名香叩玉真,受恩无尽,
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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