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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司仪的工作让我热爱生活

 昵称535749 2017-11-04

葬礼司仪的工作让我热爱生活

第六代丧葬承办人凯莱布·王尔德 (Caleb Wilde) 跟我们聊了聊他的新书《一个丧葬承办人的自白:死人生意如何拯救了我的生活(Confessions of a Funeral Director: How the Business of Death Saved My Life)》。

凯莱布·王尔德(Caleb Wilde)家祖祖辈辈都从事丧葬业。他是他们家在宾夕法尼亚州帕克斯堡(Parkesburg, Pennsylvania)的这间殡仪馆的第六代丧葬承办人,16岁的时候就开始在那里兼职帮忙了。但在全职干了一年后,他精神崩溃并变得严重抑郁。在他新出版的回忆录《一个丧葬承办人的自白:死人生意如何拯救了我的生活(Confessions of a Funeral Director: How the Business of Death Saved My Life)》里,王尔德回顾了他是如何改变自己对死亡的看法并最终体会到了作为一名丧葬承办人的成就感。

在书中,王尔德讲述了帮他理解现在所信奉的 “死亡信仰” 的那些难忘的葬礼。上周我跟王尔德通过 Skype 聊了聊他新出版的回忆录。我们聊到了他作为一名从事丧葬行业的神学院学生不断发展的宗教观,“积极看待死亡” 是什么意思,以及他为什么那么讨厌那句 “这都是上帝的安排”。

1509705208213077.jpg凯莱布·王尔德 (Caleb Wilde)。照片由 HarperOne 出版社提供。

VICE: 您在书里说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被这个职业耗尽了心力。您多久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凯莱布·王尔德:我念书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别人对我的职业选择存在着很多的质疑。当时我并不具备能够应对死亡 —— 尤其是悲惨死亡和儿童死亡的人生观。事实上我认为许多丧葬承办人,特别是年轻的那些全都不具备这样的人生观。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并逐渐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然后在干了大约一年之后我发现自己真的精疲力竭了,同时意识到需要对自己的世界观做出重大的调整,否则我就没办法继续从事这个行当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您意识到自己变得很颓丧?

当时有一场车祸死了四个人,其中两名是儿童。我的任务是判断那两名儿童是否 “可辨认”。也就是说我得打开盛尸袋的拉链,检查他们的面容和尸体。这在当时是伴随着遇难者家人间的紧张气氛进行的。矛盾点在于:一方是基督徒而另一方是异教徒。两名家长之间有隔阂,而他们刚失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因此情绪非常激动。他们的某些话使我们报了警。与冲突相关的紧张气氛加上我所看到的情景……嗯,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在场的警察帮我叫了辆救护车。疲惫感伴随着紧张和抑郁,而这种心理作用又会导致肌体的不正常反应。至少有好几个月我都会出现剧烈头痛和眼球跳动等对我来说很不常见的状况。于是在昏倒的情况发生之后,我变成了个只要感冒就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癌症的丧葬承办人,我琢磨着:是时候了,这应该就是所谓茅塞顿开的时刻了,我必须得有所改变。 

您这本书的小标题是 “死人生意如何拯救了我的生活”。部分原因是您改变了自己看待死亡的方式,从一个 “消极看待死亡” 的人变成了一个 “积极看待死亡” 的人。请简单谈谈您是如何定义这两种说辞的。

我认为消极看待死亡的意思是认为死亡并没有什么救赎价值也不值得寄托。另一方面,我实际上有点倾向于 “死亡信仰” 的说法,但更愿意称之为 “死亡的积极性”。对我来说,这就是个围绕着死亡和不久于人世的人寻找寄托和某种形式的美的问题。

能不能详细地给我讲讲 “信仰” 这部分?我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没法跟我个人的体验联系在一起。请描述一下您从丧葬业中获得的这种信仰。

我想把信仰从传统上将其跟灵魂和神灵联系在一起的那种条框里解放出来,赋予它更宽泛的定义。信仰不一定非要跟宗教有关系。

当我用重构过的词汇来表达 “死亡信仰” 的时候,我的意思是死亡能够使生命更加生动,使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生机勃勃,并让我们在受制于自身局限的情况下做有意义的事。据我所知死亡信仰还可以激发沉思和冥想,引发群体共鸣,启发个体的自我认同。我尽量不带任何立场地来使用这些词汇,即便它们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宗教的影响。我认为当我们探索自身的命运和有限的生命的时候,这种信仰可以在让我们尽情地拥抱生活。

您个人从丧葬业收获了些什么?您的信仰对您有积极的帮助么?我们很多写东西的人如果停笔一段时间就会心痒难忍想写些什么。如果您休个长假什么的,会不会也产生同样的想去办一场葬礼的渴望?

我会这样。我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说,从事丧葬业的人几乎就是文化人类学家。比如说,有人享受临终关怀在家中过世,家人在他离世前的48小时里一直守护在旁边。在那48小时内形成的氛围就是个完整而又独一无二的文化。我们所扮演的角色既像是人类学家,同时又有点像是霸权主义者。我们试图用社会评判死亡是否平静的标准来强加给这种尚未被玷污过的处女文化。

我忍不住想要参与其间并观察那些因为亲人离世而形成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互动非常有意思,我非常乐于看到人性中毫不掩饰而又脆弱不堪的那部分。

您谈到自己不太确定是不是大部分人已经不再相信天堂,可您又是个神学院的毕业生。是不是某次特殊的葬礼让您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五花八门打着天堂的幌子,尤其是那些用来否定死亡的论调实在让人唏嘘不已。跟他们不同的是,我更加倾向于不可知论。我还挺愿意说 “我不知道” 并且乐于保持缄默。我不知道天堂到底存不存在,但我看到大部分人对待天堂的态度是不对的。的确我成长在一个基督教福音派家庭,我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天堂是如何被利用来让人们 “得到拯救” 的,它就像是为了吸引别人入伙而高高悬挂的那枚金黄色的胡萝卜。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此提出了质疑。传教士们把天堂当成是能够安抚人心的工具,可我却觉得它被专门用来忽略死亡所能带来的价值。我觉得对未来的关注阻碍了我们过好眼前的日子。

您是否觉得大多数有关来世的基督教观念都属于 “消极面对死亡” 的范畴?

是的,我的确这么认为。因为实际上那些观念会让人忽略死亡给我们的教训。

您是否觉得从小所接受的根深蒂固的基督教教育会让人很难对死亡持积极的态度?

是的,的确如此。基督教福音派和大部分的新教,甚至连天主教都教导人们 “罪恶的代价是死亡”。如果你认为死亡是一种惩罚,那么死亡就会带来耻辱。所以如果你的出发点是死亡是不好的,那么你就会把它想得一无是处。这就是我为了改变自己对死亡的看法所必须克服的主要情形之一。

您觉得自己还是个基督徒么?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实在是看不惯现在美国基督徒们的做派。基督教从根本上应该服务于那些穷苦的,被排挤的和不受重视的人,我至今都能跟这个观点产生共鸣。所以我觉得尽管我想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多做些事,但我不认同福音派和大部分其他派别的基督徒。

您提到跟死于吸毒过量的孩子的亲属,或任何人,说那 “都是上帝的安排” 是件很傻的事。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您这么烦这句场面话么?

在大多数悲惨的葬礼上都能听到这句话。这片儿汤话实在是……我想说这完全是一种伤害。因为你接受的讯息非常……用什么样的字眼来形容这个状况我很谨慎……非常的暴力而且很危险,通常都有悖于你的意志。创伤造成的影响会跟遭受某种形式的生理或性侵犯相似。当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长们听到 “这都是上帝的安排” 的时候,他们的世界观 —— 不管你信不信 —— 真的就被毁了。 

您肯定见识过不少这种令人尴尬的 “宽心话”,什么情况尽量避免说这种话您能给我们点建议么?

我认为我们必须得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如果我们想找办法跟刚刚失去至亲正处于悲痛之中的人相处,给他们空间和我们沟通或分享他们的悲伤,我们就必须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想当然地胡说八道。死亡在很大程度上是悄无声息而又没有答案的。如果我们霸道地想让每件事看上去都井井有条,最终只会弄巧成拙。

编辑: 邢逸帆

Translated by: 威廉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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