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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工作在兴义这个城市，爹就在邻居们的面前鼻子可以整天晒太阳了，邻居们都用很羡慕的眼神看着爹，还主动打烟给爹，在我上班之前是没有的，那时，别人抽烟，爹就回家吸烟筒，现在只要有人打烟给爹，爹就说，客气了，客气了，邻居们就满脸堆笑，说，你儿子在市里上班，以后家乡又什么事情，得请你老人家出面呢！爹就说，那当然，那当然，回答的语气好像他的儿子无所不能似的。 爹来电话了，叫我去车站接他，他要来兴义办点事情。 兴义这地方，街道窄小，脏乱差全包了，走到街上，到处人头颤动，到处是汗味和垃圾的气味，让人胸闷气短，火辣辣的太阳钉着脑门，仿佛头发随时都要冒烟似的。这狗日的天气。我咒骂了一声。站在人潮汹涌的汽车站，脖子伸长如鸭子，焦躁不安的等爹。 爹是第二此来兴义，第一次是在11年前，现在兴义的变化太大了，怕他找不了我住的地方，所以我连班都不上了，给领导请了假，我不想让爹在城市里迷了路，那样要找起来更麻烦。 爹对兴义这座城市又偏见，他第一次离开兴义的时候，发过誓，说，除非我儿子将来在这个地方工作，我会来看望儿子，否则以后撒尿都不会朝这个方向了。我问过为什么会又这样的感叹，他说这座城市的人势利得很。 后来爹还是在一次醉酒之后才说出了他上一回来兴义的遭遇：那一次他是受乡邻的委托，让他来找舅舅要点款安装自来水，解决点实际困难，村里人挑一挑水就要一个多小时，几乎做不成活路了。爹就毫不含糊的答应了，说这是好事呢，我也受益啊！这点事情不是太难，我那小舅子是我做木工活路送大学毕业的，没有我，他也不可能在市里工作，我想，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兴致勃勃的爹就问着路走到了兴义，也见到了10年没有见到的小舅。但结果令爹绝望。我的小舅在兴义城里娶了人事局长的女儿做了老婆，所以从一个科员没几年就做了水利局的局长，我爹找到他的单位时，他认不出我爹的模样。爹说，我时你的二姐夫啊！二舅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当着同事认自己做亲戚，就说又什么事情，到家里再说，我现在很忙，要下县里检查工作，爹就说，我不知道你住再哪里，怎么去找？再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舅说住再水利局的住宿楼，你不会自己去问呀！大概晚上11点左右我就回来了，你到家里，会又人招待你的。说着就钻进了乌龟壳一样的小轿车里绝尘而去。 爹说，要不是当时人多，爹恨不得八自己脚下的草鞋扒下来塞到我二舅那张裂到腮帮子上的嘴里不可。他想，这人变化咋这么快，想当年他没有书学费的时候，守着我哭呢,我卖了树木给他凑，没有了生活费，我把儿子买衣服的钱都给了他，好了，现在日子好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要我去找你的住处，这样打的一个城市，鬼二哥晓得水利局宿舍在哪里？气闷的爹就随便买两个馒头吃了，就挨着问小舅的住处。他想，等到了小舅的住处，他得好好的休息一下，一百多里路呀！累的够呛！ 爹在兴义街上转了无数圈，才找到小舅的住处，他敲门，一个粉面像芋头一样的女人拉开门，堵着，问，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找谁？爹就说，我找我的小舅子，并说出了小舅的名字。那个女人就恨怀疑的摇头，说，你是我老公的姐夫，好像没这个亲戚呀！爹急了，说，你老公还是我卖树木，做木匠抚出头的呢！没有我，他能当鸡巴局长，说不定现在还在老家修地球。那女人将信将疑的把爹让进了屋，就自顾自的收拾打扮去了，也不问爹吃饭了没有。 爹见没有人理睬自己，就坐在沙发上，把草鞋脱了，从口袋里掏初烟包来，裹了一根旱烟，装在烟斗里，抽起来，满屋子全市旱烟呛人的气味，那个女人就夸张的咳嗽起来，并推开窗户，拿一本书扇着。 快到两点钟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对爹说：姐夫，我要上班了，我要锁门！ 爹就说：不怕，我在家等我的小舅子回来。 女人就说:他今天下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爹就恨固执：我等！ 那不行，待会儿我屋里的东西不见了，谁负责，再说，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姐夫，现在的骗子多得很，你还是等我老公回来再说吧！那女人下了逐客令。 爹就不好坚持了，就穿上自己的草鞋，出门了。 爹就无聊的在二舅的宿舍门口转悠了无数次，害得那个门卫一直用眼睛盯着他。 到六点过钟的时候，爹去敲门，没人来开门。 七点时候，爹又去敲门，女人甩下一句不在，没开门。 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每隔一个钟头，爹都去敲门，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门还是不开。 爹就只好安心的等小舅回来，他蹲在小舅的门口，靠着墙壁睡着了。 当爹听到脚步声，睁开眼，见是小舅，才打招呼，回来了！ 小舅就说，都找到家门口了，咋不进屋呢？ 爹就苦笑了一下，说，小舅子，你这门比总统府还难进！有人在，门就是死个舅子都不开呀！ 小舅听爹说了这话，觉得是骂自己，就不说话了。 爹和小舅进门后，见那个女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一边吐着葵花皮。 爹就说：原来他舅娘在的呀！ 那女人白了爹一眼，没答话。 小舅做在沙发上，和爹说话，问爹吃饭了没有？爹说没有呢!小舅就说都快十二点了，肯定饿坏了！爹就点头，小舅就对着看电视的女人吩咐去做饭！那女人却说,又不是我家亲戚，是你的亲戚你就自己做给他吃，半夜三更的麻烦人，我才不干呢！街上哪儿没吃的？ 小舅就只好下厨房去给爹弄吃的，爹看在眼里，白天对小舅的成见就少了些，心里想，还是自家人好呀！要不然，连饭都吃不上呢！ 爹就拿出自己的旱烟包出来，自家裹烟咂了起来，这是，那女人就从厕所里拿出一把拖帕来，见爹的烟灰掉在地上一点就拖一下，爹就不好意思了，把半截烟灭了，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爹还在吃饭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从口袋里摸出五元钱，砸在桌子上，命令小舅，待会儿姐夫吃完饭，你带他去住旅社，我受不了！ 小舅的脸就挂不住了，说，他是我姐夫，凭什么不能住在家里，你这样做，将来我回家怎么抬头做人呀！ 女人就说：我管不了，反正我不想要你姐夫在家里住，我为你又这样的亲戚害臊！ 爹就说：兄弟，我理解你的难处，我自家去找旅社住好了，别吵闹，待会儿寨邻听见了不好！ 那女人就说：土牛！还寨邻呢！叫邻居！ 小舅见爹这样说，觉得自己没有面子，就坚持要爹在家住，那女人就骂开了：我不想见到这个乡巴佬，你要他住在家，我就会娘家！ 小舅就说：你什么意思？ 那人说：你别以为你是个局长，要不是我爹，哪个晓得你是丘八？把我惹火了，我给我爹说一声，你照样下课！ 小舅就低着头不说话了，爹就说，我去旅社住。 小舅送爹出门，叹气，说，姐夫，你看，对不起哟！ 爹很理解，说，城里人就是这样，不过，兄弟，不说了……爹转身抹了一把眼泪，就自己走了。 爹第二天也没有去找小舅了，他离开兴义的时候，觉得这个城市好陌生。 爹夸下海口，却没办成事情，就一直成为村里人的笑话，爹说，不提还好，一提到自来水的事情，他就心痛，所以，他称兴义为狗日的兴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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