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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相生金水
公元198年，刘备与吕布交手。刘皇叔吃了败仗，迫不得已前去投奔曹操。 关于如何对待刘备的投诚，曹操集团内部形成两个不同的观点。一派是以谋士程昱为代表的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刘备这个人绝非表面上表演出来的忠厚长者，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所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直接把他抓起来杀掉，以绝后患。另一派只有郭嘉一个人，坚决反对程昱的意见。 程昱比郭嘉大整整29岁，论资历、年龄都是郭嘉的前辈，郭嘉的反对让程昱的好奇心被大大吊起：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臭小子有什么观点比老夫还强？ 郭嘉对曹操道：“主公可知道当初我为何投奔您？” 曹操道：“奉孝（郭嘉字奉孝）尽管讲来。” 郭嘉道：“那是因为外面的人都在说，曹公向来有真心招纳贤士的胸怀。现如今刘备在外面的影响力不小，素有仁义英雄的美名，如果我们就此杀掉他，天下人就会觉得您是大奸似忠的伪善之人，您多年苦苦经营成功的人设便会崩塌。您将会从根源上输得彻彻底底，从此以后谁还愿意再投奔您，谁又会再信任您呢？” 曹操听后，连忙叫道：“说得好！奉孝看问题果然长远。” 曹操转而对程昱说：“怎么样，老程，对小郭服了吗？” 程昱拖着腔调，说道：“哈，看来我是真的老喽！” 曹操道：“这好办，我就好好招待这位刘皇叔，拿他当座上宾，好吃好喝伺候着便是。” 郭嘉道：“主公此言又差矣。” 曹操道：“嗯？奉孝又有什么高见？” 郭嘉道：“刚才程昱老前辈说得很对（这是给程昱抬轿子，郭嘉很聪明，不能因为自己的才华而得罪人），那刘备表面上一副忠厚长者形象，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角色，此人绝对不会在您手下心甘情愿地打工，他早晚要拉着你的资源出去单干甚至还会视你为敌人与你共争天下。我反对杀死刘备，但我可没说要拿他当座上宾。” 曹操一愣，道：“那依照你的意思……” 郭嘉很委婉地说了一句话：“什么样的物件就应该摆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程昱、曹操听后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这二位当然知道郭嘉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杀刘备但要将其终身软禁，对外宣称曹操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他，实则将其彻底封死。 程昱不禁再一次打量起了眼前这位年轻人。这位小伙子今年才28岁，正处在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好时期，看问题却如此长远，比自己这个57岁的老家伙还远，更可怕的是，其所出的计谋既凶狠毒辣，又全面周到，真是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有的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勤奋读书所积累的全部能力可能还不如别人稍微半学半玩读书两三年的内力强。 在才华的赛场上，年龄从来就不和能力呈正相关的函数关系。这一残酷现实是对即将步入老年的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的自尊心最大的伤害，而且他们对此还无能为力，只能在家里关上门指着天花板骂街泄私愤：“老天爷，你不公平！” 曹操这个人哪里都好，就一点不好，那就是作为一个顶级枭雄，他的情商不稳定。曹操就像一个上学时成绩不稳定的好学生，大部分时间都考班里前三名，但指不定哪一次重要考试会突然间成绩下滑到中游甚至以下。 用现在的人的话讲，就是有点小孩儿脾气，并不总是处在绝对成熟的状态，偶尔不成熟时就容易做错误的决定，进而吃大亏。 易中天先生说曹操是个“可爱的奸雄”，我想，就是与曹操的这一特点有关。 听完郭嘉的建议，曹操只接受不杀刘备这一点却不接受将其终身软禁。曹操认为，既然我要向天下人卖海纳百川的人设，那就做彻底。 此时的曹操对刘备存有一定的妇人之仁式的幻想，他觉得只要对刘备足够好，刘备一定会被打动进而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打工。 于是乎，曹操便每日把刘备奉为座上客，加倍对他好。 不得不说，这件事也体现了刘备之高明。试想一下，如果刘备是一个吕布那种背信弃义、反复无常之人，曹操势必会将其杀掉，恰恰就是因为刘备一直向世人卖忠厚长者的人设，这反而成了他的保护伞，总会让别人对他心存幻想，总会让人觉得，说不定刘备这人真的很仁义呢？ 这一回，刘备长久以来塑造的形象救了他一命。当然，刘备的表演在曹操那里起了作用，对郭嘉则完全无效，这就像《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其表演骗得了师父却骗不了火眼金睛的大徒弟。 果然，曹操吃了大亏。 仅仅一年之后，刘备趁着郭嘉不在曹操身边时，向曹操提出带兵帮他攻打行军北上的袁术，以实际行动报答曹公对他的恩情。曹操大为感动，给刘备配备了部队、粮草，放其出门。 就在刘备走后不久，得到消息后的郭嘉赶紧赶来，叫着程昱一起面见曹操，大声说道：“主公您这可是放虎归山！您是被刘备彻彻底底地骗了！” 曹操道：“二位是否真的有点神经过敏？刘备是那样的人吗？”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来报：“报告主公！刘备一行人等离开后并未追击袁术，而是抢占了我们的下邳城并将驻守在那里的将士全部杀光！” 曹操听完，腾地一下站起来掀翻了桌子，大声骂道：“刘备匹夫，曹某今生与你不共戴天！” 曹操发完脾气后不久渐渐冷静下来，这时他突然又笑了。身边的人都被主公的这一诡异行为弄蒙了，不知道曹操为何而笑。 曹操越笑越美，在心里不断地碎碎念着：“丢了一个下邳城算什么，我只要有郭嘉在身旁，刘备这烂人早晚会成为我的阶下囚。刘备，你小子给我等着，下一次再见到你时，该配合你表演我的只会演视而不见，到时你别逼最恨你的人即兴表演！ 就这样，曹操自此之后对郭嘉有了绝对信任，而郭嘉在曹操阵营里的地位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这一年郭嘉仅仅29岁，司马懿则刚刚20岁且尚在读书学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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