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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文本|一个人的电影 :电影人的尴尬(田壮壮vs彭小莲) 1

 老鄧子 2017-11-06


田壮壮
导演



彭小莲


导演



一个人的电影专栏

电影人的尴尬

田壮壮 vs 彭小莲


本文原刊载于2006-3《收获》“一个人的电影”专栏



彭小莲:我是受《收获》的委托来的,但是我觉得很难聊,因为我们已经做电影做得很多也很久了,对待电影的态度,要不是很熟的人,我们都是不愿意谈的。因为,电影已经变成非常个人的事情,当你在跟别人谈电影的时候,像在跟别人谈自己的隐私。我觉得你作为一个朋友谈谈还可以,突然要变成一篇文章,还要给那么多读者去看,会觉得很别扭。谈谈看电影的感受还可以,再往深里走,就不行了。就会觉得非常矫情。但是,拍电影,拍到现在,越拍越紧张,你到底是拍商业电影,还是有思想性的电影?投资环境都这样了,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是你自己最有愿望和激情去做的事情?记得有一天,我在家里看书,突然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看电视,看电视!”我说看什么呢?朋友说,电影院的观众在那里乱叫,让陈凯歌和陈红接吻呢。然后,陈凯歌说,别急,我们待会儿会接吻的。朋友说,就在电视上,快看吧。我说,我不看!挂了电话以后,我心里特别难过,我都想哭。不是陈凯歌和陈红的问题,我是在想,做导演做电影都要做到这个份上,这个地步,真的受不了!在我的理解里面,导演就是,或者永远就应该是站在摄影机后面的人,在美国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导演要跑到观众面前去表演,要让导演来做秀,做宣传。靠这种手段宣传电影,这也不是一个办法,也不是一个走市场的真正手段。你说是吗?

田壮壮:我实际上觉得,我们在这里聊啊聊的,聊的是另外一回事。我现在已经回到学校……是2003SARS那年回到学校,已经有近三年的时间了。以前就是在这个电影圈子里转,转了很多年,这中间有十年转出去了,觉得不好玩,然后又转回来。然后又觉得有一种……怎么说呢,就是慢慢地就感觉到一种年龄的变化,就感觉到我们这些拍电影的人……就是我说的,我们这些人渐渐地就形成了一个自己的小圈子,然后形成一个金字塔,你可能就是那个塔尖上的人,每个圈子之间也没有什么往来,互相也不再聊什么了。除非说是很好的朋友见面,大家在一起互相调侃调侃,调侃里面能带着一点真话就算不错的了。于是,感觉越来越不好,就想换一个环境,最后,我就回学校了。回学校以后,面对大量的学生,看着他们,就发现这些孩子完全是对电影充满热情地进来了,最后是灰头土脸的出去。就是这种感觉。其实,小莲,我真的有一种切身体会到的东西,就是对电影,可以用尴尬两个字来形容。你在学校很尴尬,你做电影也很尴尬。你看电影,包括你刚才说的,凯歌的这种首映,你都会觉得是一种尴尬。其实,如果说,是我们在学校看见的凯歌,在我们了解和印象中的凯歌,他的那种清高和骄傲的性格,不可能去做这些宣传,现在,所有的综艺节目他都去参加。


彭小莲:他完全是为了票房。他必须委屈自己。

田壮壮:说的就是这个。不管你说是票房也好,封顶线也好。我觉得心里面还有一种更深的尴尬,是在于……

彭小莲:在于,电影对于我们已经没有神圣感了。

田壮壮:或者说是没有一个度和界线了。大家把所有心里的东西都模糊掉了。就是说,你想坚持的也好,像你说的曾经在心里有过的一种神圣的东西也好,或者说你最投入的也好,已经在后来的阶段模糊了。我相信,像凯歌做《无极》,艺谋做《千里走单骑》,他们还是非常认真的,投入的;但是当做完了以后,那些东西又变得模糊了。反过来讲呢,咱们是导演专业的,我们是否做过一个统计,现在的导演系毕业出来的学生,每年都有一届,最后有多少人是在一线做导演的?那么电影学院出来的人,每个系出来的人,最后又有多少人在做电影专业的?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开始感觉到特别尴尬,十八九岁的孩子,每年真是数以万计地在学校门口苦苦地等着,现在又都是独生子女,加上父母;你想,是几万人拥在电影学院的门口,让学校在筛选。可是,筛选一个艺术人才有什么标准?一个艺术院校应该怎么去招生?谁都说不清楚。大家也都没有好好去想过,有些人就这么进来了。我们当初进学校的时候,也都是热血青年,“文革”结束了,有这么一个机会,咱们想那就去试一试。也许,现在这些孩子,比我们当初的意识要单纯得多,那就是我要考一所学校,我要搞艺术,要搞电影。可是,在学校待了四年,也许最后他还是没有搞明白电影是什么,他又走掉了。如果你现在看到电影的时候,看到网上,那些八卦的东西,你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会感觉到挺伤感的,会难过。为什么现在这些人会这么津津乐道地去谈这些八卦,谈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彭小莲:谈的都是电影以外的东西,和电影本质没有关系的事情。

田壮壮:对,跟影片完全没有关系。谈的时候,就好像你非要把一个人扒光了,你算高兴了。那么,其实我觉得这个环境和圈子,我曾经很认真地在想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让电影人变得如此的尴尬。很多电影呢就像押宝那样在赌博。扔了一笔钱,可能垮掉一个资本家,活了一个导演;或者呢,资本家和导演一块儿垮;或者是下了赌注,票房做到几千万,一个亿,等等,我就觉得,这个现象挺不正常,挺尴尬的。因为我们在谈产业,谁又认认真真地研究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就这么百、几十年的电影产业的文化、文明、历史、发展,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就是从一战、二战,以及他们国内自己的党派和一些政治运动,怎么发展到今天,怎么形成了现在这样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们怎么保护和维护他们的电影?包括韩国这几年电影的新兴,等等。你会觉得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我自己呢,我到学校有一个自己的感觉。比如,对母校说点不恭的话,你去了电影学院以后,一个导演系的学生,在四年毕业的时候,有可能连一尺胶片都没有碰过,这在学校都完全可能。

彭小莲:听说,他们比我们当初要好多了。

田壮壮:那是很好,但那都是DV机器,都是Beta,真正接触到胶片的时候,要等到第四年的时候,可能有四个小短片可以拍摄,但是必须要竞争,因为这种竞争就变得更加奇怪。文学系的孩子本子可能比导演系的好,因为这是他们的专业嘛。现在是谁的剧本好,谁当导演。那我说,干脆开一个文学系就可以了,不要什么导演系了。以前,我们说编导,编导编导,那么课程基本上是在一个概念上的。于是,让文学系的孩子做导演,这又形成了一种尴尬,当这些尴尬出现以后,又造成了一个另外的现象。所以我们要努力让导演系的孩子拍胶片。于是,小莲,你都不能想象,孩子可怜到什么地步。我们只能给他们拍一分钟的胶片,或者是三分钟的东西,片比是11。最多是12。就是让他们亲手摸摸胶片是怎么回事。胶片它的那个神奇的感觉……

彭小莲:在银幕上出现的时候,它视觉的震撼力。

田壮壮:对,就是它装在一个黑盒子里,到用各种镜头,放到药水里去冲洗,配光,最后放到放映机上的过程,一直到最后在大银幕看见它的时候;再比如,我们以前剪片子的时候,用的是摇片台,你会听见声音,你会发现声音和画面的不同步,不管是做对了还是错了,整个电影的质感让你会产生很多感觉,胶片和你生活中的关系。现在,我们渐渐都看不到这些了。因为,孩子们可以用非线剪辑。学校的设备应该说,在亚洲可以算是一流的。

彭小莲:学校里的东西有这么好吗?

田壮壮:有!我们学校有Arriflex 535摄影机,有很好的数字的工作站,有很好的高清设备,但是呢,他们就是摸不到35毫米胶片。

彭小莲:我以为这并不重要,因为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学校根本不需要学生拍35毫米的胶片,我们拍的都是16毫米胶片的电影。

田壮壮:对,我同意你的说法,就是这16毫米也是很可以了。因为他们胶片的质感和拍摄、制作过程都是一样的。但在中国根本不可能,就是买得到16毫米的胶片,也没有16毫米冲洗的洗印厂啊。不可能拍。我现在给导演系定了这么一个策略,我宁可办一些各种班,为导演系挣一点钱,我要让所有导演系的孩子,在毕业的时候,起码要拍到三至五分钟的胶片,然后才能出去。你说,这样的学习,不也是处在一种非常尴尬的状态里吗?

彭小莲:那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能做这样一个训练?我在纽约上学的时候,我们有很多课程,其中有一个制片课程,就是规定几个人搭一个班子,你们做一个制片班子,他们另外搭一个班子。然后大家一起出去做调查,进入社会和市场,有多少洗印厂,有多少基金会,你们什么样的项目,可以申请到什么样的拍摄经费。去洗印厂的时候,假装我们有一个项目,就和他们讨价还价,给我多少折扣。这是一个制片项目,必修课,是要修学分的。这样下了课大家都要出去打电话联系。等到学期末这课结束的时候,每个组就要出一个小册子,谈谈出去交涉以后的结果是什么,洗印厂、基金会、胶片发行商的情况等等,他们的联系方式,以及他们冲洗以后的质量,等等……后来,这堂课互相交换的调查,对我们在拍摄学生作业时,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我觉得光叫学生摸胶片是没有用的,一定要两条腿走路,在学校的时候,就开始像美国学生那样,已经建立起一定的社会关系,而且培养学生跟社会打交道的能力。实际上,社会上的障碍是很残酷的,现在不把学生放出去,将来他们就会面临更大的威胁。学校不要那样去养他们,娇养出来的孩子在社会上是没有生存能力的。

田壮壮: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是两个方面,从市场的认识,对市场的残酷有一定的估计和亲身经历。但是,这就是我们现在遇到最尴尬的地方,我们的学生将来面临的会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社会和现实,但是,我们无法让他们去接触社会。整个中国在电影上面,没有什么市场可言。在所有的工业制造上,没有竞争。北京,上海,他们都是只有一个洗印厂;胶片,也就只有柯达一家;你根本没有什么可挑的。我赞助你就赞助你,我不赞助你就是不赞助你,没有任何理由,没有选择!你说你让他们去谈,有什么好谈的?三组学生出去谈了,谈出来的结果一定是一个价钱,这有什么意义?再比如说,有一些是课程的东西,导演系是不是应该就直接从应届高中毕业生那里招生过来?电影工艺过程中,有很多很多共同的东西,有没有必要学四年?反过来讲,是不是可以有一个基础的大专教育,然后再从大专教育里分门别类地去做选择,再进入本科?专升本?进入各个学科基础的东西,是否可以在大专的时候一起完成?还有表演,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进入学校,她们要学四年,到二十二岁毕业,出去再晃悠个一年半年,找到一个角色演,也就二十四了。一个好的女演员,她的生命力应该是十六岁到二十七八岁左右,她的跨度不是非常大,她们为什么不能修学分呢?那么你有没有大学的预科班?男孩子毕竟演艺生命长,女孩子呢,大部分还是靠青春。当然好的演员演艺生命可以加长,但是你总体来讲这一部分就是这样的。所以,你这个艺术院校是否符合艺术教育规律,是否符合市场需要的规律?你学四年表演干什么?你现在在一个剧场,天天小品,形体锻炼是干什么?做的都是有必要的吗?这种训练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有没有一个很科学的统计?我不是说一定要学国外的。但是,从我们的教材需求上,教育经验上,有没有一个自己的统计?你比如说,一个导演系的学生,我昨天跟他们开过一个玩笑,他们跟我说:田壮壮老师,我们出去以后,我们有了一个拍摄想法,摄影系的同学说拍不了。我问为什么?你们学过没有?他们说,我们学过。我说是,老师教给你刀法,但是,你没有见过刀。摄影系的同学,人家是学过刀法也见过刀。你要耍这个刀法,人家说没有带这把刀,你耍不了。原因是什么?你只听说过,你没有动过。你使不了,你没有干过。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光线调度和整个摄影的基本东西,你没有实践过;所以摄影说,我拍不了,你就拿他没有办法,就拍不了。这批孩子出去以后,就会闹得很不愉快。


彭小莲:那我现在也有一个问题。当初我们也没有怎么碰过胶片,那我们出来的时候,第一部片子大家都是拍得不错的。

田壮壮:我们不一样,我们当初都是跟过实践的,我们都是从场记出身的。然后,我们在学校的时候,都拍过短片。

彭小莲:那是你做过,我就没有做过。

田壮壮:你怎么没有做呢?你没有做黑白短片?

彭小莲:没有做!我分配给韩小磊老师做助理、当场记去了。

田壮壮:其实,这个过程,你已经看到了一个导演和一个摄影的关系。就是说,当你用心去观察一个摄制组的时候,你就看见了一个摄制组的驾驭的方式,你就学到很多东西。我说的是现在这些孩子不懂得驾驭的方式。

彭小莲:那这些孩子也可以去做场记啊。

田壮壮:我现在就是鼓励他们出去做场记,现在一年有十五个孩子吧,有两三个能做场记就不错了。

彭小莲:这次,不是有一个你的学生到我组里来做场记了吗?

田壮壮:是。好不好?

彭小莲:不错,挺能吃苦的,也很用功。也使得动。

田壮壮:我觉得孩子吃苦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比如说场记,这个场记课都没有人教。这就是分类学,是在导演这个行当里不可缺少的……

彭小莲:场记是一定要教啊……

田壮壮:我就是说我们电影里还要讲究一个分类学,场记、助理导演、副导演到导演……你说现在电视剧还有一个统筹呢,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用这些电脑里的软件,把整个摄制组里的配置合理化。你只有知道摄制组的流程以后,你才可以做啊。因为要牵扯到车辆、场地、人员,甚至是伙食,整体的安排。你有一个好的统筹,你会很舒服。像以前,我们电影里很少有什么统筹,国外电影里有这个。现在电视剧里,这个统筹就变得特别重要。再说到剪接,那么孩子们一年下来,能拍一到三部短片,三分钟,五分钟的。到最后毕业的时候,拍一个大的。整个剪接没有课程。我们直到今年开始设剪接课。因为没有剪接课,孩子们在剪接的问题上变得很困惑,整体结构就受到影响,他们根本就没有受过训练。那说到剪接的时候,他们中间又有自己的流派和基础的问题,以及剪接观念。我觉得这些都是应该扔给孩子,让孩子们自己去接触的。我们现在学日本的一种教学方法,叫“人间观察”,让他们开始去学做纪录片。根本的目的不是教你做纪录片,我是要教会你怎么去认识人,怎么去了解一个事件,怎么去感受,怎么把你认识和感受到的东西从画面上表达出来。我让你去做访问,去拍东西。反过来讲,如果这孩子出门连话不敢说,他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导演?这个可能是两类,他做人的方法,还有一类是专业体系上的教育。其实对我们来讲,这些环节都显得特别薄弱。再比如,视听部分,什么叫视听教育?视听教育可能是视听语言、影片分析、剪接,你都可以归类到视听教育里面,但是视听教育里面顺序、层次和基础是什么?你不能说我一个孩子上了三年视听教育,第四年教个导演艺术创作,那这个艺术创作又是什么?什么算是导演艺术创作?

彭小莲:所以我觉得电影界的东西,越说越邪乎,在课程设置上也不够科学。现在上海同济大学也开设了电影学校,最近让我去上课。我开始不愿意去,因为我不知道学生要听什么,我不知道这些学生受的教育,已经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我去了以后,真的吓了一跳。他们两年级的学生,一个都没有碰过机器,连什么录像机、摄影机都不知道,PD150是什么机器也不知道。已经是这么普及的大众专业机型,但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学校教孩子的是什么东西。然后,学生会提这样的问题:“老师,如果没有剧本,可以拍电影吗?”听你讲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们电影学院,比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要强得多,跟同济大学办的所谓电影学院一比,简直天壤之别,够专业的了。现在全国不知道办了多少电影学院,都是那么急功近利,似乎觉得拍电影就可以成名、挣钱。可他们是在那里误人子弟。


导演田壮壮(右)

田壮壮:从这个时候开始,一代人的尴尬又诞生了。现在暨南大学也办了一个电影学院……其实说起来吧,你突然间从拍电影到电影教育,你以前觉得挺简单的,比如你跟孩子们在谈创作的时候,在交流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你会觉得挺舒服的,但是你细化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你突然发现有些问题了。当问题暴露出来的时候,觉得电影学院在训练一个导演的时候,就是让他们知道怎么分镜头,怎么不跳轴,知道怎么叙述,但是它的内容是什么?我们刚刚给学生放了《千里走单骑》、《无极》和《如果·爱》,很有意思。为什么这么说?我们不管他的票房还是导演的大小,至少这三个是非常不一样的电影。一个是现实主义题材,一个是神话传奇似的故事,还有一个是很浪漫的歌舞片。但是,在中国目前整个的市场和观众的观念里,一定是喜欢现实主义题材,因为中国主流市场里都是现实主义的。你几乎没有看见什么另类的东西,很少。这又变成很奇怪的现象,这不是让我们的孩子从一开始学电影的时候,就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吗?因为很多很多的课程里,没有对电影的类型、流派有一种教育和探讨。我也还没有理清楚,作为一个导演系主任,我该怎么安排这个课程,我觉得非常之尴尬。因为,我经过MFA的考试,经过研究生的考试,经过本科生的考试,连续这三届的招生,那么平均每个孩子只会在我们面前闪烁二十分钟,你怎么来判断他是未来的导演?你用什么方法来判断?

彭小莲: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叫学生,在申请学校之前就拍摄几分钟的小短片?美国有一些比较好的电影学校和电影专业就是这么做的。

田壮壮:小莲,这是不可能的。一千三百人报名,你怎么看?看都看死了。再说了,在我们这里,你怎么相信这是他自己拍的?那好,我让他们现场拍,那么一千三百人,要多少台机器,多少设备,多少个工作人员来保证这些?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在初试删了一半,有可能就是把最好的去掉了。

彭小莲: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田壮壮、张艾嘉出席釜山电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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