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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诚格

 qwerrtzw 2017-11-08

  余诚格墓址北距望江县城14里,在安九公路西侧,太慈镇境内一座名叫龙山的坡上。我们从安九公路边的一个加油站,左拐约行十余米,就到了山下。山坐南朝北向,海拔不过40米左右,山很小,坡度却平缓悠长。坡上连片成畦地植满了绿叶盎然白花盛开的茶棵。只有坡的上部圆圆的一小处平台,高标独具地呈现的是苍白的茅草,夺目而凄凉。平台即为余诚格墓址,但已毫无墓冢形状。平台约30平方米,上面除了茅草,一物皆无,无墓碑,无一砖一瓦,无任何标志,甚至无一丝因祭奠而留下的纸屑的痕迹;要算有的话,那就是让不知内情的人因感到莫名其妙而提出的疑问——为何独留它长草而不植茶呢?显然这块空出的平地并非植茶者出于或敬或忌的原因有意留出,而是因它除了草之外不可能成活其它任何植物,就连草也是因近年山顶淌下了薄土才渐有所生。原半球型的墓冢不高,周围是数米长的圆垫,喻“叶里藏桃”意;墓冢、圆垫都用桐油泡花拌以石灰、硫磺、糯米等夯筑,十分坚密,然而这一切皆已为人力和时间慢慢噬平了。

  隐于底部的墓室,其四壁、地平、天花层也由桐油泡花拌料所筑,但我们也已知依然中空的室内同样一物无存,无棺无尸,无任何陪葬物,一切早已荡尽。

  余诚格晚年将自己的字改为“去非”,号改为“愧庵”,据说是为了表达在湖南巡抚任上没有顺应辛亥革命的愧疚之心,他觉得自己原也是可以像黎元洪等人那样半推半就摇身一变的,因此就可以说,余诚格晚年基本是在思过、懊悔中度过的。1926年,寓居安庆天台里的他落寞地走完了71年人生旅程,归葬此地,33年后,却难逃一劫,公开、隆重、彻底、干净。

  我在墓址上拾了一截形如小指的泥土,白色,像是石灰泥,又像是糯米面。这是我们所获得的惟一物证了。

  还需要口证。下山,过安九公路,是一个叫赛洛桥的自然村。通过几个老农七嘴八舌的口述,我们了解到刨墓时的大致情况,概为:

  一、时间:约1959年夏末和初冬,两个阶段共十余个亮丽的大白天。

  二、起因:伟人对余诚格的偶然提及,使公社干部甚觉脸面无光,忽又传来邻乡偶刨一小坟颇有收获的消息,于是公社书记脑瓜一拍,想到了本乡大反革命分子、大封建官僚余诚格及其墓葬,里面定有大量珍宝。

  三、人选:赛洛桥村青壮年四类分子5至6人充当刨挖先锋和骨干(不从的从重批斗,从的奖香烟一条、大米一斗),另贫下中农30余人配合。

  四、经过:鉴于全墓系用桐油泡花拌料耗时73天方才筑成,挖开墓冢决非易事,故全部人员备足了铁锹、洋镐、钢撬子、錾子等尖利工具,硬干3天,但未能挖开墓冢;于是弄来炸药爆破,也未炸开。只好作罢。3个月后,卷土重来。因受当初参与筑墓的某人“墓室地平浇筑层很薄”的点化,这次是从山侧朝墓冢方向开挖地道。地道高约2米,宽约1米。数十人奋战了7天,挖了长约20米时终于从底部挖通了墓室的地平。在汽灯和松木火把的映照下,墓室景象赫然在目:墓室四方形,约30平方米,高约5米,除三具棺材呈品字形置放于地外,并无它物(或说只有一付套棺,即殓身之棺由一俗称“椁”的大棺套着)。于是开棺。中棺、右侧棺均为空棺,余诚格尸体殓于左侧棺内,其头部、身上、拇指清朝一品大员的穿戴一应俱全,体两侧有两排手指大小的玻璃药瓶,约10余个,头侧有一枚私家玉石章,腰部有一个镀金的一尺见方的木盒子。拽紧尸体双脚将其反拖出了地道。朗日下,尸体面容略有水色,旋即呈灰暗色。三具棺木亦从墓室弄出。

  五、结果:除官服外,身上其它所戴所挂物均被清走归公(公社),玉石章为公社书记个人所获(后来改雕为其私章);尸体弃置山沟,有人认为死者喉部定有珠子,于夜晚偷偷跑来将头割断,据称无获,后身首均下落不明。至于三具棺木,被赛洛桥人弄到大队部,割制成了水桶、粪桶以及饭甑子,计约20余件(现有若干仍被村人使用)。另,冢前墓碑及一对华表被推倒,看坟房等悉被拆除;墓碑及华表后来由余氏族人弄回桃花岭的余家老屋。

  还有一个镀金木盒,据几个老农神乎其神地“交待”,说余诚格临死前写过一个“遗言”,对自己死后将要遭遇的奇祸有过准确的预测,还特别嘱咐家人一定要将这份“遗言”置于墓中,而具体就锁在镀金木盒里。所以当人们开启那只镀金木盒时,果然见到里面有一张纸笺。上书行体字是:

  行于末世,终归故土;

  生前不堪,死后狼籍;

  卅二之年,何其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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