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知真译 MARTIN PUCHNER | Zocalo publicsquare 尽管《堂吉诃德》不是第一部伟大的小说(这一荣誉属于11世纪日本宫廷侍女创作的《源氏物语》),但它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开创性的工作:攻占了印刷新世界。 《唐吉诃德》 约翰内斯·古腾堡改进了来自中国的印刷技术,并将其与同样从中国经过中东和被阿拉伯占领的西班牙舶来的发明——纸张结合起来(我们依然用单位“令”来为纸张计数,这个词来源于阿拉伯词汇“rizma”)。 约翰内斯·古腾堡 这两个发明在欧洲北部再度聚首,邂逅了正在冉冉升起的中产阶级和字母系统,活字印刷术得以发挥出比在中国更大的效用。廉价文学带来了识字率的上升,这又增加了对印刷品的需求。一个持续至今的良性循环就这样产生了。 《堂吉诃德》是这个过程的早期受益者。这个读了太多骑士罗曼史的贵族的故事对于广大的读者来说真是完美。在1605年第一次印刷后,从卡斯蒂利亚到阿拉贡各地都推出了很多新的版本。在该书出版的头10年就印刷了13500册。这本书在国外也流行开来,布鲁塞尔、米兰和汉堡都出版了该书。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英语译本,莎士比亚对它爱不释手,甚至根据小说中的插页故事写了一个剧本——《卡德尼奥》(显然是与约翰·弗莱切合作创作的,后来遗失了)。人们装扮成堂吉诃德和他那狡猾的仆人桑丘样子,小说就这样流溢进了现实世界。 《堂吉诃德》第一版 新技术带来了巨大的副作用。一位匿名的作家为这部著名的小说写了个续集。作为这个著名人物的拥有者,塞万提斯非常恐慌。因为他得依靠写小说才能缓解持续不断地财务困境(他在担任税吏负责征募西班牙舰队资金期间被指控欺骗国家而投入监狱)。 塞万提斯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合法手段维护自己的“著作权”,只能被逼着自己写一个续集。在这本书里,他让堂吉诃德击败了一个冒名顶替者,这个人物是从未经授权的那本续集中抽取出来的。他用这个做法告诉世人谁才是作者。 从中,塞万提斯得到了深刻的教训:纸张和印刷品可以帮他在国内外找到新的读者,但同样的技术也催生了海盗版。(塞万提斯可能不会把它们称之为海盗,因为他见过真·海盗:在参加勒班陀战役之后,他在北非被海盗俘虏过,并在阿尔及利亚呆了4年,等待他的家人付赎金。) 最终,塞万提斯意识到,续集故事里最大的坏蛋不是抄袭者也不是盗版者,而是印刷机。印刷机不关心创意,不关心著作权,不关心艺术的完整性,它只关心销量。在锁定了敌人之后,塞万提斯拿起他最有利的武器——堂吉诃德。在续集的最后,他将堂吉诃德送进了一家印刷厂。 在印刷厂里,堂吉诃德为复杂的劳动分工所惊奇,那是第一批进入大规模生产工业过程的行业之一,但他也发现,印刷厂也在系统地欺骗作者和译者。当他看见印着自己生活的盗版书正在眼前印刷的时候,他非常气愤地离开了那里。 塞万提斯对印刷业的抨击并没有打击到它们,事实上他也无意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么依赖这个行业。但他也不会当这个行业的吹鼓手。他妥协了,转而将他那伟大的小说变成了印刷机时代的标尺。 如今,印刷机时代也即将结束,数字革命改变了阅读和书写的方式。纸张和印刷正在被屏幕和服务器取代。电子文本不再被分成不连续的页面,我们开始不断地翻卷页面,这种做法早在书籍发明之前就已经被使用了。我们也越来越依靠平板电脑,这种方式恍然将我们带回美索不达米亚的黏土板,上面承载着4000年前写就的伟大杰作。 那么,这些新旧技术的结合效果如何呢? 我们可能做了比当年要求塞万提斯被逼着写续集更糟的事。 塞万提斯不会感到惊讶的是,那些替代纸张和印刷的技术使得它更容易接触到全球读者,而且文学类型正在被不断扩大的读者所改变,从专门针对全球读者的小说到撰写和发布在亚马逊和类似平台上的更加细分的浪漫主义类型小说。 他也不会因为我们为这些服务所付出的代价所惊讶。互联网上盗版猖獗,立法执法的机制都还没赶上新技术的步伐;甚至在暗网中,他们可能永远赶不上。现在未经作者授权的续集已经如此泛滥,以至于我们都要为它们起一个专门的名字:粉丝小说。最重要的是,今天这些新设备的所有权比塞万提斯那个时代更为集中。 如果塞万提斯能写出《堂吉诃德》的现代版,他甚至不需要改写那个著名的骑士战风车的场景(应该指出的是,风车有时也被用来给造纸厂提供能源)。新堂吉诃德可能会对抗托管网站的风能服务器农场。在被现代风车的扇叶击倒之后,他走进山景城和库比蒂诺(均为硅谷重要组成部分),带领我们感受一番当今书写和社交方式的技术所带来的挫折感。 这就是为什么堂吉诃德这个被蒙蔽的骑士能够成为现代英雄的原因:他既淋漓尽致地呈现了我们面对新机器时表现出的无助感,又表现了与风车、印刷商人和新的媒体格局斗争时的英勇。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愚侠”呢? 本文首发今日头条签约原创号:你真的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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